随便又聊了几句，精神有些支撑不住的自闭老哥很快就被姜响赶了回去，独留自己在屋顶天台上观望四周。
虽然自闭老哥的性格非常奇怪，绝不是‘扶桑人’三字就可以解释，但总归也能说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出现几个特立独行的个体也可以理解。
姜响没有太过在意。
把最后那袋瓜子磕完，他也拍拍屁股从马扎上站了起来，拎着两把马扎还有几袋瓜子皮下了天台。
瓜子皮扔进垃圾桶，马扎放回寝室床底，姜响又从自己带过来的行李箱里拿出几本教科书，坐在床铺上借助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了起来。
而这一看，就是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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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本教科书逐渐被翻到末尾，天边也渐渐有阳光从群山的遮掩下穿透进来，表示集结的哨声再次响彻在这栋矮楼附近，唤醒了所有仍在梦会周公的学生。
王健所在的寝室中，其他三名舍友打着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却意外发现前者已经开始穿戴军服：“王哥，这么早？”
“嗯。”动作不曾停顿地把军装穿戴完毕，王健惜字如金地应声道。
随后却没有等待这三名室友的意思，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寝室，不顾他们欲言又止的纠结神情。
由于昨天帮助所有学生打造生产甲醛溶液的机械，虽然王健仍然是那种沉闷性格，但也有不少人对他抱有善意，其中就有这三名离得最近的室友——然后就被王健的态度挡了回去。
也不能说王健态度不好，不论别人说什么他都有在听，但就是半句话都不回，虽然不至于像刺猬那样到处扎人，但也和铁板似的完全油盐不进。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顺着楼梯走到了底层大厅，王健看到门口那片空地已经站了不少学生——他这次终于不再是最先到的。
虽然和这次临时交换了身体后才开始准备、浪费掉了不少时间有关，但其他学生的效率也的确是提高了不少。
杨教官也显然对此颇为满意，能在嘴角隐约发现微微上扬的弧度。
不过片刻，学生们便全部到齐，总共用时不到五分钟。
尽管只比昨天快了大概四分钟，但总体来看可是少用了一半时间。
王健不出所料地在人群中瞥见了自闭老哥的身影，也算是初次见到了姜响提到对方时所描述的消沉状态——
现在的自闭老哥完全不复昨天力争上游不甘落后的状态，整个人都变得畏畏缩缩的，只是被别人看一眼就会缩起身子仿佛要给别人鞠躬道歉，脸上时常带着好像要随时哭出来的表情。
这也让他吸引了不少学生的目光——毕竟昨天自闭老哥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暴躁老哥，与现在表露出的状态实在是反差过于巨大。
杨教官也看到了自闭老哥的状态，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看来昨天老梁说得的确有道理……”
要是任由这种状态发展下去，说不定这名学生真的就废了。
不过现在毕竟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杨教官也不好进行什么单独开导，以免其他学生认为他区别对待。
相比起自闭老哥，还是整个群体更重要。
“很好，集合速度比昨天快上很多。”轻咳几声唤回自身思路，杨教官先是夸赞了众学生几句，随后却又把脸色绷了起来：“但只是这样还不够。”
“时间就是生命，浪费时间就是在浪费生命，作为军人，我们不能用普通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或许对学生来说，五分钟的准备时间已经足够迅速；但是对于军人来说，这样还不够。”
“明天，想办法把准备时间压缩在一分钟以内，但凡有任何人迟到，你们整个班都要接受处罚！”
听闻此话，几乎所有学生都变了脸色。
一分钟内准备完毕？这什么鬼要求？
有些学生则是想到了之前有关内务整理的要求：“或许这次也是刻意用无法完成的任务来刁难人吧……”
仿佛的确是心血来潮的刁难，说完这个要求之后，杨教官便不再提起，转而带着众学生向着校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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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训练仍然是战争法术，并没有接触到什么新花样。
不过实际上只修炼战争法术也够了，如果目的只是为了培育学生纪律性及默契，战争法术所要求的法力共鸣绝对要比动作整齐更难——或者说，若想法力共鸣，动作整齐是必须的前提条件。
“预备……”
校场空地上，杨教官双手高举旗帜，正声音宏亮地对学生们发号施令，手中的旗帜也随着号令摆动，表达出代表各种命令的信息：“起阵——”
“哈——”
压下自身的羞耻心，众学生齐齐暴喝出声，法力循着既定轨迹整齐运转，顿时随着学生们踏地出拳的动作爆发出来，能量陡然在这个瞬间产生共振，隐约有虎豹虚影在半空中勾勒出来。
不过还未等这片虚影稍微凝实，刹那间的共鸣便转瞬即逝，虎豹虚影也就此消散。
见到眼前这一幕，杨教官皱了皱眉。
昨天下午的时候，学生们就已经可以把虎豹虚影招出，维持大概五秒的时间，结果今天却不到两秒就消散了……
应该是没有找到状态吧。
为学生们找到了理由，杨教官再次挥舞起手中持着的旗帜：“预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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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的确与状态有关，随着众学生一遍遍练习，虎豹虚影维持的时间越来越长，很快就恢复到了四秒，却仍然没有达到昨天平均维持五秒的正常状态。
不过原因已经找到了。
“起阵——”
随着杨教官的喝令，学生们整齐地挥舞出拳，虎豹虚影再次被召唤出来，组成虚影整体的某处能量节点却在某一刻微微扭曲，导致虎豹虚影还未来得及进一步凝实，便被这处异常节点牵连着烟消云散。
众学生也都意识到了这种情况，不时把目光投向那处节点——而在那里，自闭老哥正随着教官喝令做出动作。
每当众学生听闻教官命令，运转功法摆出动作招式时，自闭老哥的法力运行节奏都会或快或慢地和整体学生产生差异，导致虎豹虚影提前消散。
这也让自闭老哥更为焦急，努力想要配合整体的节奏，却因为心态波动导致法力不稳，和整体节奏出现了更大的差异，泪光晶莹仿佛真的要哭出来似的。
感到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杨教官暂且叫停了训练，把自闭老哥从人群中叫了出来：“你其实可以放松些的……”
“对不起对不起拖了大家的后腿真的对不起我这种乐色就应该埋在垃圾堆里而不是站在这里扯大家后腿……”
“等会等会……你先等等，你没有拖我们后腿，这种东西都是练出来的，只要你肯努力，肯定可以融入大家……”
“因为任性拖了大家的后腿浪费大家的训练时间实在是对不起连草履虫都比不上的我就应该默默无闻地死在人迹罕至的土地以免尸体脏了别人的眼……”
“……”
好吧，又听不进人话了。
杨教官不禁感觉脑袋有些隐隐作痛——军训的确是为了矫正某些问题学生的性格，甚至还根据以前的军训记录留下不少特殊案例用作培训教官的素材，以免遇到某些奇葩学生找不到纠正办法……
但以前的案例里面貌似也没有这么奇葩的学生啊？
这已经不是军训可以矫正的了，就自闭老哥这种表现，完全可以送进精神病院，说不定还能确诊抑郁症……
杨教官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应该怎么办，却是忽然灵光一闪，抬手指向了地面上刚从砖石缝隙中爬出来的蚂蚁：“你看那只蚂蚁，虽然相比起我们渺小至极，但它仍然有着为生存而拼搏的勇气……”
低头怔怔地看着那只蚂蚁，自闭老哥又双叒叕消沉下去：“连蚂蚁都比不过的我就应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下杨教官也没法子了。
“怎么连心灵鸡汤都没用？其他人看过之后不都很振奋吗？”看着正在对蚂蚁忏悔自己以前踩死了不少对方同族的自闭老哥，杨教官只觉得自己变成了大头儿子，脑袋胀到发痛。
如果自闭老哥总是保持着这种状态，为了不让其他学生受到影响，恐怕只能让他先行遣返——但是军训被遣返的经历极有可能让自闭老哥的前途遭受不小的影响……
军训遣返可是相当严重的情况，这代表着学生的确是不可能培育成材的朽木，哪怕教官费尽心力都不可能纠正的庸才——如果被打上这种标签，不论是谁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然而要是这样下去，任由心理病情逐渐发展，恐怕自闭老哥就根本就没了什么前途可言，就算不会自杀也会顶着精神病渡过终生……
错过了关键时期，真演化成精神疾病，医院可未必治得好。
正当杨教官陷入两难抉择时，王健却在此时举起手来：“报告。”
心里腹诽着这帮学生又有什么事，杨教官不禁叹了口气，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王健身上：“讲。”
得到了许可，王健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停在了杨教官面前：“您能否让我和日耕同学单独谈几句？”
杨教官闻言，顿时燃起一丝希望：“你能让他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
“不能。”王健摇了摇头，“但我能让他乖乖参加训练。”
“？？？”杨教官不禁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什么叫不能让他从消沉中脱离出来，却能让他乖乖参加训练？”
王健想了想，转而走向了旁边的自闭老哥，直接拎着衣领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喂，垃圾，醒醒。”
“你要干什么？”看到王健的动作，杨教官皱起眉头，上前几步准备制止对方。
注意到快步走来的杨教官，王健不禁加快了语速，迅速对自闭老哥说道：“作为人见人厌的垃圾，你目前唯一的价值就是用来废物利用，你最好能遵守垃圾回收的流程，不要再让垃圾清理工难做……”
刚把这句话说完，王健便被杨教官从从自闭老哥身边扯了回来，耳边同时传来前者不善的声音：“垃圾……清理工？”
“没错，垃圾清理工。”尽管被杨教官按住了肩膀，但王健仍然面不改色，顺着刚才的逻辑说了下去，实乃真正的大无畏，“军训就是改造学生的过程，和垃圾回收再利用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们这群学生就是垃圾，而您就是垃圾清理工，负责把垃圾进行回收再利用，在其他地方绽放价值。”
“垃圾的价值也有高有低，比如我的价值就比那个垃圾更高，然而那块垃圾却因为自己的情绪堵住了进孔，不仅自己想当垃圾，甚至还让别人无法从进孔通过，分明只是个没有价值的不可回收垃圾，赶紧渡过垃圾分配过程才是正理，结果现在竟然还堵住了进孔……”
王健面无表情地棒读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教官以及其他学生越来越黑的面孔；而自闭老哥每听一句都会浑身一颤，等到王健终于停下讲述时，却是失魂落魄地喃喃道：“我知道了……我会听从垃圾清理工指挥，不会堵住进孔……”
“是的……我这种不可回收垃圾，不值得垃圾清理工浪费精力，早点通过进孔才是正理……”
这么喃喃自语着，好似已经陷入了魔怔，自闭老哥神色呆愣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重新回到了学生方阵，自顾自地训练起昨天教授的功法招式，一遍又一遍地打起了那套拳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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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自闭老哥还是正常参与了训练。
之前杨教官甚至带着他去看了军营中的心理医生，结果从医生那里得到的答复竟然是“这只是他的性格特点，不需要放在心上”……
这还能是性格特点？
尽管心中抱有强烈的疑虑，但杨教官还是选择了相信医生，让自闭老哥参与到了训练中。
而自闭老哥也的确没有添其他麻烦，除了偶尔从嘴里冒出来几句很丧的言语以外，就连战争法术也都在不断练习中逐渐与其他学生达成默契，各项素质稳定增长中。
值得一提的是，第二天杨教官也的确遵守了诺言，给予了集合时间没能压缩在一分钟内的整个137班严厉的处罚，并在疯狂训练中成功让学生们达成了这个成就——没错，在利用法术的情况下，还真能在一分钟内准备完毕。
也是在这种平常而不平常的氛围中，军训的上半段内容逐渐教学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