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楼下方的空地上，看着眼前这群站姿歪斜、有时还打几个哈欠的学生们，尤其是个别特别磨蹭还眼神怨念地看着自己的学生，杨钟情不自禁地感觉到好笑。
于是他便直接笑了出来：“你们是不是觉得安排你们住这种多人宿舍，还在大早起就叫醒你们特别不人道？”
没有人说话，但从学生们的眼神来看，显然是这么觉得。
“人道……”杨钟略显讽刺地笑了笑，随后猛地提高声调，对学生们呵斥道：“你们愿意讲人道，战场上的敌人可不会跟你们讲人道！”
“昨天我已经说过，你们吃了那碗面，就是我手底下的兵！就是守卫国土疆域的军人！”
“作为军人，最为重要的就是遵守纪律——可你们呢？”
说到这里，杨钟顿了顿，挥手让身边一名老兵拎过来几只筐子：“作为士兵却抱怨环境差先不提，看看这是什么。”
学生们齐齐着眼看去，却是发现筐子里放着十几台各种型号的手机。
正当部分学生感到疑惑时，其他学生却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发生了变化。
“辅导员应该都叮嘱过你们不要携带手机吧？”杨钟微微眯起眼睛，“说说吧，为什么要违反纪律？”
无人发言，空地上一片沉默，没带手机的学生庆幸自己听了辅导员的话，而带了手机的学生则嗫嚅着不敢出声。
就在这种无声而尴尬的氛围中，一道理直气壮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寂静：“为了学习！”
学生们震惊地循声望去，想要看看是哪位勇士冒天下之大不韪，敢在教官发怒时顶嘴。
瞬间被众学生及教官的视线聚焦，发言的那名戴着眼镜、浑身散发着书呆子气质的学生不禁紧张起来，却还是梗着脖子，好似在表示自己决不屈服于教官淫威之下——
“如果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打开我的手机，里面下载的全都是教学资料……总之，我和那些带手机是为了娱乐的堕落者截然不同！”
某些学生看他的眼神瞬间从期待变成了愤怒：“还以为你是个为大家争取利益的英雄，没想到竟然是个背叛者！”
“教学资料？”杨钟再次露出了笑容，学生们却再也感觉不到其中蕴含的和蔼，只是心中一阵阵地发寒，“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自己是为了学习，那么不论犯了什么错误都能原谅？”
“啊？”眼镜男怔了怔，感觉有点不对劲。
“如果你现在还是学生的话，这么做的确无可厚非……”这么说着，杨钟忽然拔高声调，神色肃重地喝道：“但你现在是军人！不是学生！”
“军人的天职就是听从命令！不论你们要做什么事情，在与命令发生冲突的时候，都必须优先遵循命令！因为你们现在的身份是军人！”
说到这里，杨钟放缓了语气：“学习是好事，知识能够增进你们的才干、能够让更多人吃饱喝足、能够让你们成为国家的栋梁……但你们作为军人，首先应该做到的，应该是遵守纪律、应该是听从命令。”
“设想如果人人都不遵循本职，科学家跑去当明星，统治者当了木匠，柔弱戏子上阵杀敌，那么整个社会都会因此而崩溃——‘满足兴趣爱好前先做好本职工作’，这是理所当然的道理。”
“你们以前的身份是学生，但现在——至少是这几个月里，你们的身份就是军人、就是接受训练的新兵。”
说到这里，杨钟目光深邃的望着众学生：“我希望，你们也能有这个自觉，乖乖遵循纪律，能吃得下集体生活以及训练的苦，不要让我难做。”
“这次有关手机的问题，以及磨蹭了这么长时间好像趁机洗了个澡才下来、结果仪表看起来还跟垃圾堆里刨出来似的集合效率暂且既往不咎，希望以后你们不会再出现这种错误。”
“回去好好做准备吧，床底下有准备好的军装，换上之后，你们就是真正的新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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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理会其他三名或是若有所思、或是仍然心怀不忿完全没听进教官讲话的室友，王健沉默不语地从自己床底扯出一只箱子，从中取出自己那套军装，在寝室中换了起来。
虽然前后刚过十几分钟，但这点时间也足以让姜响闯入宫殿，把他从休眠中叫醒——只不过手段用得比较激烈，导致他差点以为姜响试图趁机夺权……
不过最终还是解释明白，在全员到齐的时候换了身体掌控权——然后就被教官喷了个狗血淋头……
正当王健换衣服时，藏在宫殿里的姜响却是在幸灾乐祸：“之前教官的话听到没有？你现在的身份是军人，不是学生！你就好好听从命令，等着我追上你吧哈哈哈……”
“……军训本身就是对能力的提升。”
“然而这种提升大多都是心态以及各种处于极端环境的小技巧上，绝对实力上的提升根本没多少哦。”姜响仍然非常得意的亚子，“更何况我也在陪你一同军训，不可能让你偷偷上补习班哒！”
“……”
总感觉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姜响的抽风越来越严重了。
默默于心中叹了叹，已经换好军装的王健走出寝室，转而向着楼底走去。
这次军训，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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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所有学生都到齐之后，仿佛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杨教官认真地宣布了这次教习的内容：“作为新兵……或者说，作为已经从举人毕业的成年人，你们最先应该学习的，就是内务整理。”
内务整理？
学生们眨了眨眼，回想起了曾经在网络上看到的照片——被子叠成豆腐块，食物摆放得整整齐齐，完全满足了强迫症以及洁癖的感受，哪怕正常人看到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难不成现在轮到他们做了？
“什么是内务整理？简单来说，就是日常生活中的卫生以及整齐。”没有在意学生们各异的情绪，杨教官继续说了下去，“仪表是否整洁？衣物是否干净？被子是否叠好？地板是否还没擦干净？”
“与人交流的时候，仪表整洁的人总是更容易博得他人好感，哪怕单单只是从卫生上来说，为了不让病魔缠身，做好内务也是必要的措施。”
说到这里，杨教官忽然露出了使学生们感到不安的微笑：“想来你们也都看到过网上流传的言论吧？比如把被子叠成箱子、食材摆成艺术品的要求……”
“我也不要求你们达到那种夸张的程度，只需要做到宿舍楼里面挂着的牌子上面写着的条例即可。”
“这个要求，应该不算难吧？”
完全没有看牌子的学生们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而少数注意到那张牌子的学生则已经变了脸色，恐惧逐渐在他们脸上蔓延，看向其他点头学生的眼神瞬间发生了变化。
仿佛是在看把自己以及别人全部都拉进地狱的蠢货……
得到了回应，杨教官不禁扬起嘴角，看起来非常高兴：“既然你们同意了，那就以那张牌子为标准吧。”
“现在是卯时，距离辰时还差一炷香的时间……”他低头看了看腕表，随后对学生们宣布了命令：“我留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整理内务，这个时间已经足够长了吧？”
“一炷香之内，把房间整理到牌子上要求的标准——如果没能达到要求，就罚你们负重跑两百里，就这样了。”
杨教官自顾自地定下了标准，除了少部分看过宿舍牌子的学生叹了口气、默默做好了负重跑的准备以外，其他学生还都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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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牌子上写着的各项要求，哪怕是宫殿中的姜响都被震撼到了：“卧槽……这都什么鬼要求？”
而王健也是神色凝重，视线在牌子上写着的那几条标准上不断来回，嘴唇颤动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如果单单只是被子叠成豆腐块，对于王健来说只是由于没有经验比较麻烦的话，那么这上面写着的标准完全称得上是地狱难度——它竟然要求把房间完全打扫成无菌室！
真正意义上的无菌室，除了人体以外任何大于原子的生物都不能看到，简直是在刁难。
除此以外的各项标准也非常离谱——按照类似的分子结构摆放物品、裁定是否整齐的标准以毫米做单位……各种乱七八糟的要求让学生们感到心中发寒。
说不定反倒是两百里负重跑更简单——毕竟他们都算得上超人，不过两百里而已，咬咬牙就能挺下来。
正当学生们这样想着的时候，一名眺望窗外的学生忽然发出惊呼：“你们看那边！”
听到喊声，学生们下意识从寝室内跑到走廊，顺着这名学生所指的方向望向窗外。
然后他们就被眼前那副场景震撼了。
只见杨教官站在路旁边喊边动手指挥着什么，道路另一端则有几辆卡车缓缓开进军营，在前者的指挥下把拉载的货物卸到地上：赫然是几捆硕大无比的钢卷。
那名指出这副画面的学生吞了口唾沫，声线稍显沙哑地喃喃说道：“我们负重跑……不会负得就是这玩意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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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的军训之旅，仿佛从开始就注定了要在惊慌中渡过。
惊慌于窗户被蒙上与外界隔离、惊慌于居住地的简陋、惊慌于教官的训斥……现在，他们终于要为自己失败后需要接受的惩罚而感到惊慌了。
正当走廊中陷入死寂的沉默时，一名脸色苍白的学生又在火上泼了油：“我家是拉货的，知道这种工业钢卷究竟有多沉……”
“别看它体积小，重量特别够劲，就那么一捆差不多几十吨，卸货姿势不对能把地面压碎，甚至以前还有几辆拉钢卷的车辆单侧行驶把桥压塌的案例……”
这下所有学生看那几捆钢卷的目光都带上了惊悚。
“背着这玩意，别说跑两百里，跑两米都够呛……”某名学生呢喃了几句，突然骂出声来：“这他妈压根是不打算让我们完成任务对吧？这是刁难还是折磨？”
“或许这是想让我们体会到社会的险恶？”一名学生别出心裁地想到，“之前不也有让程序猿搞出五彩斑斓黑的雇主吗？说不定就是要发布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借机来恶心我们。”
“不是说只要搞定任务就没惩罚吗？”
“可是消毒水根本不够啊，就那几瓶制造两三个无菌室还行，净化所有人的寝室那就是想多了。”
“那我们自己合成？”
“你累死都合成不了多少！”
“要不我们造个自动炼金机械？几分钟就‘刷刷刷’产出一堆的那种。”
“你会吗？不会说个P。”
“呃……”
“他不会，但我会。”
“……？”
貌似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众学生猛地看向最后说话的王健，刚才那名学生不禁神色惊异地问道：“等等……你说你会制造量产消毒水的机械？”
“嗯。”王健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只不过我还需要你们的帮助。”
“……”
众学生重新燃起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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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说是王健会做制造量产消毒水的器械，其实也不太准确。
他只是在感兴趣的课外书上看到了制作消毒水的相关知识，又感兴趣地找到了相关器械的原理，最后感兴趣地记下了这些器械的图纸而已，真要动手做这还是首次。
而类似的各种由于“感兴趣”搜集到的知识遍布在王健的脑海中，成为了他渊博知识库中储存的积累，也造就了王健本身近乎十项全才的能力。
“不过你貌似并没有专研的意思，掌握的东西大多都杂而不精。”观看着王健逐渐制作各种零件，姜响稍有兴趣地说道，“侬就是传说中的键盘侠？”
没有理会脑海中姜响的念叨，王健把手中的零件递给身边的学生：“把这个零件重塑强化一下，硬度好像不太够。”
“哦哦，知道了知道了……”
“把这个零件拼在接口上。”
“马上就好！”
“还有这个……”
“交给我吧。”
“……”
随着学生们的努力，一台器械正在不断成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