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微风拂面而来，路边栽植的树木随着秋风微微摇曳，树叶浮动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周边无数庭院墙边攀爬的青藤已经微微泛黄，想来很快就会最先在已经到来的秋季中退场。
这条路并不算宽敞，庭院楼阁紧凑的排列在这片区域，留给行人通行的余量很少，最多也仅容四人并行，极尽繁复曲折之处却反而很多，每走一段路都能遇到可以转弯的路口。
王健走在前方，带领着那名叫做伊凡的异国孩童七绕八拐，没过多久就把后者彻底绕晕，不住地抱怨着这里的建筑布局。
“喂，为什么你们这个国家非要把建筑布置的这么复杂？”也许是自言自语感到了些许无聊，伊凡忽然嚷嚷着对王健问道，“这不是故意让人找不到路吗？”
王健想了想，点头对伊凡回答道：“这种布局的确是想要让人找不到路。”
“哈？他们脑子有病吗？”伊凡对此感到难以理解，毫不掩饰地抱怨起来，“为什么非要让人找不到自己居住的地方？”
“这其实是对学生能力的锻炼。”王健暂时停下脚步，抬手指向旁边一处路口，“你看那里，墙上是不是画着几道杠？是不是这些杠里有几条蕴含着浓郁的水元素？”
伊凡怔了怔，转而用灵视去打量那面墙：“诶？还真的是。”
“那个图形前几道杠叫‘坎’，也就是我国独有二进制算法‘八卦’中的坎水。”放下抬起的手臂，王健继续向前走去，同时对伊凡讲解道，“天朝很多建筑布局都是以八卦易数决定的，刚才那个图形对我们来说就是路标，完全可以通过对那几条杠的逆向推演计算出整片建筑群。”
“比如坎水代表的便是北方，而后续那几道条杠则代表我们究竟在坎水区的哪个位置。”
说到这里，王健顿了顿，带着伊凡又转了个弯：“某种意义上，如此复杂的建筑布局，是在考验学生本身的数理计算能力——当然，不想算也没关系，只需要记住路就行了。”
看了看周边四通八达完全不知道拐向哪里的路径，伊凡总觉得说不定记路要比计算八卦图形还要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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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王健点破，意识到这个留给学生们的小彩蛋以后，伊凡也不禁起了兴趣，问了问王健八卦的表达方式以后准备自己找路，兴致勃勃地带着王健开始到处乱走，显然是把比武这件事忘了。
王健也没有对此发表异议，哪怕对方算错了也不提醒，准备看看对方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演武场在巽区……巽区……110……”呢喃着王健告知的信息，伊凡双目稍显迷茫地打量墙上刻着的阴阳爻，最终脑海中快速运转的算式得出了结果，带领伊凡转向了其他方位。
王健沉默不语地跟了上去。
以八卦算法确定方位其实并不算非常困难，毕竟再怎么说它也只相当于某种二进制算法，是可以被数学规律总结简化的，只要懂得转换进制谁都能算出来，对于考上这所顶尖学府的翰林们来说，顶多相当于活活大脑的题目。
只不过再简单也不可能是小学生就能随随便便做出来的。
计算方法还是其次，主要还是计算量的问题：由于这张八卦图涉及的范围非常宽阔，而且不到百米就会出现阴阳分化——也就是增加位数，哪怕懂得简化算式也是相当大的计算量。
如果不懂简化算式的话，恐怕算个半个小时都未必得出结果——毕竟这是以人脑而非电脑在算。
更别说由于文化差异所出现的隔阂，伊凡在计算这些阴阳爻的时候不可能毫无障碍，多出了把阴阳爻转化成0和1的步骤，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快速得出结果实属不易，只能说他的大脑运算能力超乎想象。
“果然，能来到这个学校的人都不可小觑。”看着貌似已经大致得出了结果，毫不犹豫地带着自己行走转向的伊凡，王健不禁心中添了几分压力，“哪怕年纪轻轻的孩童都这么强，其他人又会有何等实力？”
“看来想要在翰林院中留下自己的姓名，就必须要加倍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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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健能够模糊感受到伊凡的实力。
虽然由于保护他人隐私以及害怕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等原因，蓝星的超凡者很少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灵视技巧，但是这并不妨碍王健使用灵视观察伊凡——毕竟这是要和他战斗的对手，不事先了解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出手轻重。
然后他便发现，自己需要担心的恐怕是对方怎么控制好自己的出手轻重……
由于担心引起伊凡的恶感，王健灵视的功率较低，仅能模糊感应到对方的本质，但这并不妨碍后者体内那股宛如火山熔岩、又像是峥嵘猛兽的东西带给他难言的震撼。
那是足以掀起天灾的力量。
“有这种力量在身，怪不得他家大人不担心伊凡的安全……”看了看好似小火龙般活泼跑动的伊凡，王健若有所思地点头想到。
不过这股力量貌似并非全部来源于伊凡自己，其灵魂气息与那股力量有着细微的不同，后者应该是来自旁人的馈赠。
不知道对方能否完全掌控这股力量……如果不能，恐怕他就需要在战斗中谨慎些了。
不然恐怕会被烧死。
过了片刻，两人行走的道路渐渐变得宽阔，其他行人的身影也越来越多，路边出现了不少贩卖商品的店家。
终于走出了复杂且狭窄的建筑群，伊凡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不住地环顾周围，眼中闪动着新奇的神采，对这异国他乡的风景感到好奇。
伊凡与王健一小一少的组合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当注意到伊凡与中原人种略有差异的脸型时更是暗自好奇，猜测着这两人相互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伊凡，你是哪里人？”没有在意路人的视线，觉得两人的关系已经达到了能聊上几句的程度，王健终于问出了这个让他颇为在意的问题，“看你的模样，并不太像是中原人种。”
“诶？这个能看出来吗？”听闻此话，伊凡感到有些惊讶。
虽然伊凡的脸型与中原人有所区别，但肤色仍然是黄色，对外国人来说的确很难分辨他与天朝人的区别——不过既然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点区别，那么伊凡的生长环境就耐人寻味了。
这样想着，王健却是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只是随口对伊凡回答道：“应该都能看出来的吧？虽然都是黄种人，但不同地区之间差异也很大的。”
“是这样的吗？”伊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倒也没有特意隐瞒自己的来历：“我是英国人与天朝人的混血，原本在英国出生，后来母亲觉得我应该在这里长大，就带我回国了。”
“……混血？外国出生？回国？”听到这些关键词，王健不禁挑了挑眉。
与地球的华夏相同，蓝星天朝同样是不承认双国籍的，分明伊凡的母亲嫁到了不列颠，却能带着在外国出生有外国国籍的孩子回国，极有可能是还没放弃天朝的籍贯……
既然如此，那么伊凡的家庭情况就显得相当复杂了。
“嗯……演武场该到了。”不过王健也没有去深究，很有礼貌地转移了话题。
虽然从伊凡身上看不到什么提防排斥，但他也没有借助孩童没有戒备心而去窥探对方家庭隐私的意思，这么做有违王健作为君子的自我修养——更何况知道了对他也没什么用，反而有可能惹上麻烦。
“哦？已经到了吗？”不出所料的，伊凡直接忘掉了此事，因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兴奋起来，“大叔你可要准备好，到时候被我揍了可不要哭出来！”
“……我才二十，还不算大叔。”
“诶？大叔你原来才二十？”伊凡不禁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那岂不是只比我大了两岁？”
“……”
蓝星的高寿于此时体现了出来。
如果父母实力足够强的话，像是伊凡这样十八岁仍然是孩童样貌的其实是正常情况，强者的遗传基因让他们的后代寿命也变得极长，修真法的传播更是把蓝星人的平均寿命硬生生拉高了好几截。
毕竟修真法别的不说，能活是真的能活，动辄千年万载寿元，顶尖修真者还有使用运世元会计算时间的，二十年时间对他们来说与过了几天没什么差别。
“原来大叔你也是所谓的‘年轻天才’，而且之前还打败了学府那些年长的教师……”知晓了王健的年龄，伊凡不知为何变得更加兴奋起来，“那看起来我要更加认真些了！”
“……”王健忽然倍感压力。
那股藏在伊凡体内的力量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有，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年龄还把我叫大叔？”
“诶……因为你给我留下的印象就是大叔啊？说话方式和学宫里那群老学究简直神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