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才刚刚休息没多久的虚缈又看向了酒馆门处,一个年轻人推门而进,他先是看了看酒馆里的摆件,又看了看店家,才对着她说:“我能在这歇个脚吗?”
虚缈淡笑,“自然可以。客人远道而来,这边请喝茶。”
年轻人笑了笑,“小姑娘也别叫我客人了,叫我沈逐便好了。”
“好的,沈逐你想喝些什么?”
“龙井,有吗?”
“自然,稍等片刻。”
虚缈朝着一旁的柜台走去,沈逐就看见女孩在那翻翻找找,不由得寻声问道,“小姑娘,需要我的帮忙吗?”
她没有拒绝沈逐的好意,侧了侧身子就让他进了柜台。她发现对于这个人,她莫名的有种熟悉感,可怎么也说不上原因来。而且她还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年轻人虽举止谈吐不凡,看似柔弱无害,但总有些沧桑之态。
她不由得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去。
“沈逐,你可以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找茶叶的沈逐动作一僵,随后又在柜台上到处捣鼓,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龙井,他想要伸手去拿,却被虚缈止住了动作。
“别。”
沈逐略带着些许的疑惑看着虚缈,只见虚缈蹲在他身旁,往里伸出了白皙嫩肉的小手,才到那个角落边缘,里面就钻出来一条小白蛇。
虚缈淡笑道,“这是我养的一条小白,她没啥爱好就喜欢钻那种比较隐秘的地方。”话刚落不久,小白蛇还朝着他吐了吐蛇信子。
谁知道沈逐直接上手摸了摸小白蛇的小脑袋,似乎一点也不畏惧。还挂着温文儒雅的笑容对着虚缈说,“没事,我看她也挺可爱的。”
虚缈扯了一个不自然的笑容,神特么的可爱,她有时候都会不小心中招。要不是他师兄在那个小世界待不下去了,特意把小白蛇放她这来,她才不愿意要一个威胁人身生命的东西。她正想得入神,却见沈逐的手已经伸进去拿出了龙井,还用另一只手去牵着她到了木桌旁边。举动绅士的拉开座椅,让她坐了下去。
然后他自己才随意拉开一把椅子,慢慢坐上去后泡起了茶。
自从上次老人喝茶后,她就在女人走后改善了一番木桌上的器具,还特意弄了一个较为先进的烧壶口在木桌上。看着年轻人顺心应手的动作,她神色有些恍惚。好想回到了那个老热对着她的时候,像极了那时候的她。
渐渐观察入微,她越发现沈逐这人越来越令她看不透。而且一副好面容让他整个人更加的柔和,神特么的有种莫名的想把脑海中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公子只应见画。”
这话听得沈逐眼皮一抬,满眼星辰闯入了虚缈的眼帘之中。
“姑娘过誉了。”
话罢,即垂眸。
可是沈逐不知虚缈的性子,只见虚缈还坐在自个儿的位置上,一眨一眨的看着他。身高乃修八尺,风姿爽朗清举,天质自然。就连那美男子潘安相较于他而言,也略输一筹。
就这样虚缈想着想着,多年来久违的感受到了温暖。这样的感觉她只在她的师父身上感受过,这倒是给了多年无趣的她平白无故的增添了新鲜感。
“这会你可以和我讲讲你的故事了吗?”
“姑娘可当真要听?别觉得无聊的好。”
沈逐眸色温柔的注视着茶杯,要说起他的故事,还得从他阿爸讲起。
他阿爸是山里的小伙子,每天去学习都要走上许久的山路,可是他阿爸没有放弃,不仅如此,成绩还是镇上出了名的好,几乎每年他都能囊获三好学生奖。可尽管如此,他家里仍是不富裕,供给他读书的钱都还得东凑西拼的,他阿爸自然也就更努力了。
可是造化弄人啊,他阿爸在最好的年纪因爬车落下了一个很长又丑的疤痕。那场事故差点要了他阿爸的性命,好歹吉人自有天相,家里人攒着钱卖地给他养病。那会儿他记得没错的话,他爷爷还在,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治好他阿爸的病。
后来是治好了,可也欠下了一大笔债。
他爷爷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只是个小小村庄不经一提的村长。欠下了一笔债,自然得从平时的吃穿上面克扣,攒齐后还给别人。
那次事故,同行的还有一个人。只不过相较于他阿爸的受伤程度,那人的较为轻一些。
他阿爸后来确实是医好了,也考取了中学,在当地也算是比较有名的了。
而后每当他们需要交班上的费用或是资料钱的时候,他阿爸都得在周末赶回家里拿钱。可是哪里又是那么容易的啊。
从省里到他们村,少说也有几百公里,他阿爸硬生生的从周五晚上就开始走,走到家已经周六晚上了,到了家里之后,他又不能做多余的停留,从他奶奶那拿了钱就又沿着原路返回省里的学校。一去一来,中间没有一星点的拖沓,可还是要得花费两天多的时间。
于是等到他阿爸到了学校后,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就这样,他阿爸度过了好些年,偶尔回了家,还帮着他奶奶做编篓拿去乡上或镇上去卖,也有时候同他爷爷做一些脏活苦活,可是他阿爸从来没喊过累。
终于,他阿爸到了高考的时候,他学的文科,距离当时的本科分数线,他阿爸还差了一分,与之错失而过。
后来,他阿爸在镇上的医院工作了,只不过是个会计,顺带还帮人抓抓中药之类的。
他阿爸对他说,他起初去的时候,没多少人瞧得上他,老是对着沈逐说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是啊,这话确实没错啊,只是有些遗憾了,这话怕是在沈逐的身上应不了验了。
他沈逐不算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但是他喜欢听别人讲故事。
在他十五那年,也就是04年的七月十五号,他也很为戏剧化的与重高失之交臂,仅一分之差。
而他上了高中,成绩并不如初中那般,反而是大起大落,就宛如他的人生一样起起伏伏。也不知道是他沈逐在此之前,用尽了所有的气运还是怎的,上了高中的他一日不如一日。
到了高二分科的时候,更是被打入了二类班的行列。
……
他阿爸后来经过别人引荐,认识了他阿妈。也不知道他俩人是情投意合,还是阿爸的年纪真的有些大了,他们结婚了。
92年十月份,沈逐在一个雨夜生了下来。
而后,渐渐日涨,他一天一天大了起来。他阿妈在他三岁以前都在外打工,而他则是被他阿爸抚养长大,所以自小,沈逐便与他阿爸很亲。
三年级,他们学了算术,沈逐在学校里又属于那种不怎么喜欢学习的孩子,自然有些作业对于他而言有些头疼,于是他阿爸每天都会在下班后给他辅导讲题。
可是他阿爸讲的那些知识,沈逐哪里听过,自然也是听得半懂不懂。然而他阿爸却给他出了一道难题,便是让他再做一道类似的题目。
他不会啊,只能是乘着大人出去喝口水的功夫,偷看之前的算式,改些数据,便交了差。
要说惨,沈逐还没有体验过他阿爸的难。
他阿爸总是会在他懂事之际后,常常会说些让他独立,可又忍不住的对他好,那样的矛盾在一个父亲身上无疑的展现了出来。可是那时的沈逐还不知他阿爸的苦心,总是与其对着干。
人们常言,是个人,都会有个叛逆期,可能唯独他沈逐的偏偏就要比别人长吧。以至于到了高二年纪,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男生。
可人呐,终究会长大的。
所以沈逐在踏入社会后,他才知道了他阿爸的一番良苦用心。可为时已晚,悔不当初啊。
而且沈逐还在成长的同时,他还经常问问他阿爸年轻的时候,可是他阿爸总是对他开着玩笑侃侃而谈,“你阿爸我啊,要不是因为那次爬车,也不会和你阿妈在一起,更别说你了。”
往往这个时候,沈逐都会一笑置之。
他阿爸总爱侃侃他以前年轻的时候,更喜欢开着玩笑说着一些不正经的话语。但沈逐就是爱听啊,他喜欢听他阿爸说的一切。
后来啊,他又听他阿妈说,他阿爸原本是好几个兄弟姊妹的,只不过那个年代嘛,孩子饿死乃属常态之事,最后只留下了他阿爸和他大姑和小姑仨姊妹。
他其实初听到这个隐秘的消息的时候,还略显得有些惊讶。说真的,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他阿爸的姊妹其实原本很多的。当然这也可能是一个谣言。
他阿妈也喜欢和他说一些陈年旧事,就拿他爷爷来说,因为家里奶奶喜欢女孩子,所以他这个男孩子就显得有些不喜。还说什么要是他爷爷在世的话,他肯定会喜欢他的。
……
尽管如此,他却还是很喜欢听他阿爸的那是经历。后来,他长大些了,也懂了一些世故,再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他也就看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