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缈听完之后,只是有些怜惜的抱了抱女人,她不是没有经历过那种时代,她知道一旦女孩失身,会成为女孩的一生的耻辱,就算女人身处的朝代有着一夫一妻制的传统,也会被人唾弃。
女人窝在她的怀里,她是真的很难过,把她这些年来所受的无论是委屈也好,开心也罢,再一次触碰伤痛的滋味真心不好受。
“说完了?”
“恩。”
“好受些了吗?”
“恩。”
“谢谢你。”
虚缈不言,她知道女人在谢些什么,无非就是她那些事得到了倾诉,让她的内心好受了不少。
女人又沾了沾酒,她尤为觉得自己这一生,活得还没她此刻轻松,她带着醉意的眸子瞧着虚缈。
她不得不承认,女孩长相清新脱俗,宛如刚出水的芙蓉一般,又带着几丝娇妩,是一张极好的脸蛋。就连她看了也有几分心动,忽然,她又像是透过虚缈在看着别人,眼中含泪欲流。
虚缈自然注意到了女人赤裸裸的注视,但她却不予理会,反而是低着头看着女孩泪眼含眶的眸子,面无神情的盯着。
她不是不懂女人的忧伤,只是她觉得没必要。也许是听得多了,她对这些情情爱爱已经失去了免疫,起初刚来酒馆的时候,听别人说起他们的故事,她也许还会时不时和客人喝上几杯,可现在,她已经失去了那种兴趣。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离开酒馆,只是她待了上万年啊,多久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了,她也不知道了。她还记得自己的师兄离辙常常因为她离开不了酒馆,就偶尔会来找她喝上几杯,又去了小世界里面。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女人口中说过的离辙应该就是她的师兄,她虽然不知道那人想要干嘛,但她也不会去干涉别人所做的决定。
忽然之间,许久未有的兴趣涌上心头。
“还喝吗?”
女人抬了抬眼皮,淡淡看了虚缈一眼,才缓缓的吐出一个字来。
“喝。”
于是虚缈又给女人满上了一杯酒,又给她自己倒上一杯。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樽,示意女人举杯。
女人也倒是配合虚缈,举了举她跟前的酒樽,然后一仰头,就把里面的酒水喝入肚中。而虚缈却还是端着酒樽,唇瓣紧贴着壁沿,轻轻一抿,闭上了她那让人看不透的眸子,深深地品尝着。
那个样子看得女人莫名觉得她自己显得很没有礼仪,随后她自个儿又给自己倒上一杯,才学着虚缈缓缓地品尝。也许酒香令人醉,又或许是本来就是醉了的人,这会儿慢慢品尝,竟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种感觉,她说不上来。
恍惚间,她就仿佛听见对面女孩在说着些什么。
“你醉了。”
她醉了吗?
或许,真的醉了。
……
第二日醒来,女人就发现自己在她的寝宫内,她微微有些呆滞,好似还没有从梦中醒来。顿时,女人感觉自己的头一阵一阵的难受,这感觉很清楚的告诉她,她之前所看见的并非虚无。
可是,为什么醒来,却不见了踪影。
而且她好像还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消失不见,而她的心,似乎也没之前那么疼了。
大约亥时,帝御得知女人清醒的消息,匆匆赶到了女人的寝宫。
他看着女人日益渐瘦的小脸,以及她那眼底下的青色,他不由得埋怨起了他自己,好端端的没什么事,瞎跟女人计较些什么。
他自打成为皇帝之后,就和女人渐行渐远,前几天,女人突然找到他,和他说她想再试试,哪怕她的那份感情不为世人所容,她也想试一试,哪怕没有结果。
他一下子间气得丧失了理智,才说了句“只能让你自己死心了。”
当晚的他,破天荒的找了虞旎侍寝。事后却又是一副懊恼的样子,还劝虞旎忘记他那晚的行径。
可是他哪里知道啊,这种事情,对于女人来说,哪里是说忘就能忘记的啊。更何况,他还是虞旎的第一个男人,先不说虞旎自小就喜欢帝御这事,就光破身这事,就足以让虞旎记忆深刻。
然而他不知的是虞旎经过那事之后,更是心伤。
虞旎以前就猜测过帝御所深爱的女人是小妹,也就是帝姬。可是她真的没有想到她所爱的那个男人啊,在和她做那种最亲密的事情之际,叫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还是她最疼爱的女孩。
他事后更是混账的和她说别把那事放在心上,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和她在做那档子事的时候,叫的是帝姬的名字吧。
那次之后,虞旎以泪洗面过一次,就再也没把脆弱展现在身上过,就连女人连着昏迷了几天几日,她也没曾去看过女人一次。
帝御也曾在事后找过她一次,仅此一次而已,竟是叫她去看着女人。她毅然拒绝了帝御的请求,并且还主动向太后请示去了观山寺。而帝御不明所以,但还是没有强求虞旎的意愿,反而把人放去了观山寺。
她也算是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够左右的,就拿这情爱来说,是强求不来的,所以她何必呢?
故而虞旎去了观山寺后,便决心放下陈情往事,不再过问世事。
……
帝御却不知她的一系列想法,内心无比的纠结着女人的事情,去探望女人,又怕他自己狠不下心离开,不去看女人,又担心女人身子有没有事。可终归还是情感占了理智的上风,他还是在女人醒来的时候去看了女人。
女人刚醒的眸子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并不像很久以前女人看他的眼神,说实在的,他觉得女人更像是在看个陌生人,那样的眼神令他心惊,更让他突受一盆冷水,浇在了心上,冰凉刺骨。
“皇兄。”
就在帝御多想的时候,女人唤了他一声就没有了反应。
他就算心中有再多苦涩,也只得暗自吞下,应了一声便带着些许的狼狈落荒而逃。
……
可他不知道的事,这却是对女人的一个新生。
她以她的故事换得了一次忘情。
可是这世上哪有真正意义上的忘情啊?不过是模糊了记忆,让人觉得这感情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而已。
然而这样的淡忘却是让女人心上的伤疤好受了不少,女人淡淡抬眼看着那身影,心中只是顿痛之后,就没了对那人刻骨铭心的疼。
这样也好,那样也罢。
对她而言,那一晚不过是醉意催人心,一场梦罢了。梦醒了,自然而然,也该破碎了。
女人醒来之后没休养几天,便让自己的侍女小小带她出了宫。
在初看到邕都繁华的街道之际,女人愣了愣,似乎还有些精神恍惚。一晃就过去好多年,她的父皇母后在她出事那年逝世,皇兄继位。也是那年,她开始有了转变,变得让所有人都陌生了起来。
她没有在喧闹的街道上做出任何的停留,只是让小小把她带到颜府。
颜府家里的老长辈,在一年前被颜骍旻的冥顽不灵给气死了。老人家本来身子骨就不怎么硬朗,再加上颜骍旻自打女人出事之后,哪怕是家中长辈想为其娶妻纳妾,他都以特别委婉的方式拒绝了。女人怎会不知他是为了什么呢?
如今她也想通了,与其忘不了一个人,不如学会爱上另一个人,而她,想要试着去了解颜骍旻这个男人,自打她结识了他,他就对她无限的宠爱。以至于后来女人认清自己内心的时候,对待他时,心中总是百般的复杂。
她不知道如何阐述那人对她的好,只知道她此生若是不报,怕是心里难以安息。
所以,她自己找上门去了。
她站在颜府的大门外,上前对着看门的下人们笑了笑,“请问你家颜大人在吗?”
“在的,小姐,还允许我们前去通报一声。”
“好。”
于是下人就进府中找了管家,管家闻言紧忙从府中出来查看是哪家小姐,却意外的发现是凤鸾长公主殿下。
他连忙上前对着女人行了个礼,才说着他家大人一直都在等着女人的来访。
女人淡笑。
也许是因为多年的沉淀,让女人身上有了一种宁静美,就连那笑容也有些沁人心扉。
“殿下,这边请。”
女人跟着管家的引路,终于到了颜府的书房外,于是女人对着管家又笑了笑,“多谢胡管家,凤鸾在此谢过了。”然后才抬脚到房门外,举起手时还显得有几分迟疑,但还是拍了下去。
谁知她刚准备拍下的瞬间,颜骍旻就从里面开门而出。
看见他面前朝思暮想的女孩,眼眶有了湿润。他想要把他的女孩拥入怀里,却还是放下了那种冲动。对着女孩说到,“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简单的四个字,却足以道尽了男人对女人的思念,也同时让女人的眼眶湿润了。
是呀。
他们的确是好久不见了。
想到这里,女人就不由控制的就想到了有个男人为她买的冰糖葫芦。
她笑了笑,主动上前抱住了男子,把她的头埋在男子的怀中,才闷声闷气的说着:“好久不见,颜骍旻颜大人。”
颜大人。
一声很久违的称呼,却让颜骍旻红了眼。
他此刻很是庆幸,他还好没有放弃女孩,还好,没有。
……
就这样,帝御知道了。
他一向不放心女人出行,以前是,现在亦是。所以他派遣得有暗卫在女人身边,暗卫回去禀告他那些事的时候,他不禁流下了悔恨和不舍的眼泪。终究女人还是要嫁人的,成为他人的妻子。
他在位的第五年给了女人婚事的圣旨,女人没有选择大肆操办婚姻,只是让颜骍旻把她娶回家便可。可颜骍旻哪里舍得他的女孩没有一个盛大的接亲仪式,同样帝御也不会答应女人的请求。
他们两个男人在女人婚前整整谈了一个晚上的话。
第二日,颜骍旻便以八抬大轿把女人娶进了颜府,成了颜府的夫人。
当晚,洞房花烛,一夜春宵,一屋春色。
可是这样的恩爱没有多久,女人就结郁而死。
是一个明朗的天气,颜骍旻在外务公回府后发现的。女人在阳光下,嘴角挂着恬静的笑容,无声无息的走了。他很是崩溃,抱着女人的尸体足足哭了一天一夜。
但是颜骍旻不知道的是,女人在死前又见到了让她重获新生的女孩。
“谢谢你,小妹妹。”
虚缈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注视着女人,直至女人没了呼吸,才离开了小世界。
……
女人被人安葬了,是颜骍旻亲自设计的墓葬,他还特意找的一个风水宝地把女人安葬好,又在女人墓穴的旁边又设计了一个墓葬,以鸳鸯的的图案所构,在所有安排好之后,颜骍旻自己走进了棺椁里,盖上了沉甸甸的棺盖。
就这样,都走了。
后来,凤鸾长公主的故事被许多人流传。
流芳百世,只羡鸳鸯不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