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雷啊,大家都成这样了。你就别执着村里的什么法律了。”凯特语重心长地对鲍雷说。凯特比鲍雷年长十几岁,说话还是挺有份量。然而让鲍雷不执法,简直就是让他丢掉自我价值,能让他满身发痒。他一声不吭,转过脸去背对着大伙儿,呼呼地睡了。
凯特摇了摇头,才开始问小两口的近况。小两口长篇大论,要说他们的遭遇,恐怕说上几天几夜也讲不完。他们说起了也许病毒是探险队从外太空带回来的,当他们说起了申进的祖父申叙也是探险队的一员时,凯特突然就跳了起来。
她说:“你的祖父和我在海伦姐的婚礼上见过一次,后来听说他进了探险队,当然重要的职务。他当时还一度是很多人的偶像呢。”
“啊?我的祖父为什么会在艾莉的奶奶的婚礼上出现呢?”申进疑惑地问。凯特看着闪烁的火光,悠悠地说:“这世上可真有缘分一说啊。海伦姐的父亲生前就和申叙的父亲是好朋友。然而,海伦姐小时候在一次车祸中失去了双亲,然后申叙的父亲义不容辞地做了海伦姐的监护人。申叙很小的时候就失去的母亲,于是申父便独力养大了两个小朋友。直到申叙读大学的时候,海伦姐还在读中学。突然有一天,申父不知因何被杀死了,凶手还一直都没找到。为了不让未成年的海伦姐又被转到别家,结果申叙做了海伦姐的监护人。两兄妹半工半读,总算都成了才。”
“啊,这么说来我的祖母居然是申进的祖父的妹妹!?”艾尔莎突然跳了起来,把睡梦中的鲍雷给吓醒了。申进当然也陷入了混乱状态,不知如何应对。
“缘分啊。不过你们放心吧,你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凯特笑着说。她喃喃地说:“我这么就没有看出小岭就是申博士的儿子呢?”申进也喃喃地说:“啊,那张照片上的女士一定就是艾莉的奶奶呀。怎么老爸连自己的姑姑都不记得呢?”
这一夜,凯特给小两口说了很多她们在那个时代发生的事情,一直讲到了深夜。凯特在最后还补充了一句:“美好的时光都在我毕业之前。当我走出校门,才发现那时的路特别难走。”
即便凯特已经下令让大家睡觉,但是没有一个人能睡着。就连那个跟谁都没有什么关系的鲍雷也在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还幸亏他们没有睡着,不然那些拴在树下的马儿都被野兽给吃光了。
四人眼睁睁地看着太阳升起,精神状态颓废不堪。然而,小两口还是想着先把凯特和鲍雷带会去旧金山。那也至少还有一些房子能保他们的安全。
凯特听到要去旧金山便有点忐忑,因为她在逃难的时候也曾经到过旧金山。在那里所看到的情形能让她失眠很久。不过,她转念想想,她其实已经不在乎旧金山是否真残存着病毒了。
于是,他们四个人,三匹马,花了半天就回到了旧金山图书馆。申进背着凯特爬进了那个破掉的窗户,然后鲍雷和艾尔莎便鱼贯而入。
这时,阿拉伯罕正在图书馆里面闷得发慌。他一看到小两口便笑脸相迎,好像他要连同申进和裸男一起炸死的事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申进也没想再和他计较,而艾尔莎就狠狠地瞅了他一眼,让他像秋蝉掉地,没了声响。
巴拉克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他上下大量了凯特和鲍雷一番。然后他指着鲍雷,笑着说:“呵呵呵,原来是你呀。怎么把手臂给丢了?”鲍雷也看了看巴拉克,他惊奇地发现巴拉克就是那个口吐白烟,把他从城里吓跑的那个老头。
“你!”鲍雷发觉自己被骗,气得说不出话来。
小两口看了看众人,发现这些人都不大正常,却是某方面的专家。结果他们不一会儿就开始争吵起来了。只听见巴拉克说:“那些不穿衣服的人到底是谁造的?智能机器人早就被禁止生产了。”
“的确是被禁止了,我还是因为这个而失业了好一阵子。但是我早就说过,人工智能是不可避免的发展趋势。”阿拉伯罕恼怒地说。
“呀,那种危险的工具,还是别生产的为好。我的朋友就被它误伤过。”凯特极力反对机器人。
“哈,原来就是你的朋友让我失业的!”阿拉伯罕突然暴怒了起来。凯特也不是吃素的,她反驳道:“那不还是你们造了些不合格的产品吗!?”
小两口看着话筒在这几个长者中间传来传去,却找不到阻断的机会。突然,鲍雷一声怒吼,他说:“这还有什么好争的!?现在还有争论的必要吗!?大家都见识过了吧,那些家伙现在是要来灭绝我们的!”
人如其名,鲍雷一震之威不可小觑,一下子就把在场的人给震住了。现场安静良久,巴拉克才开口说:“进儿,岛上还有九副空的‘棺木’吧?”
申进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说:“也就是说,还有九个机器人不知所踪。”巴拉克点了点头,又回头问阿拉伯罕:“亚伯,你说你以前是做这个的。你说他们在二十年前能把机器人做的完美吗?”
阿拉伯罕收起了他的疯样,正经地说:“在我们看来,人工智能是人编造的程序,只要是程序便永远都会有缺陷。除非它能自我修复。”
“自我修复,就是程序能自己学习吗?”艾尔莎问道。
“对,如果人工只能会自我学习,它就能无限接近人了。不过那大概不可能吧。不对!”阿拉伯罕突然又开始喃喃自语,他说:“不对啊,他们是异教徒,到底能不能造出那种恶魔呢?到底能不能?能不能?……”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自己走开了。
巴拉克看着傻乎乎的阿拉伯罕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无限接近人又怎么样?”巴拉克说着就提起手指指着阿拉伯哈,他继续说:“看他就知道,人还不是有诸多缺陷吗?”巴拉克说得没错,如果机器人变成了人,还不是把千万个缺点揽在自己的身上吗?那反倒更加容易对付。最可怕的是像裸男那种完全没有情绪恶魔。然而恶魔还不是有陷入死循环的时候吗?
“所以呀,大家不用纪人忧天了。我们走一步算一步吧。”凯特说着就拍了一下申进的肩膀,又拍了一下艾尔莎的肩膀。这时,众人才发现她本来可以一次就完成的动作,还要分开两次来做,便感到有点难过。
巴拉克叹了口气说:“如果康复院还在的话就好了,那里有专业的人可以帮你们装上机械的义肢。”
“机械义肢?”申进问。
“哟,你们两不是常常在抱着那电脑来读书吗?这种常识都不知道。简单来说就是用机械来代替原来的肢体。那个时候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能让患者的生活像正常人一样。”巴拉克说。谁了鲍雷却说:“哼,何止如此。还有人非法改装他的义肢,打起架来可够凶的。不过,我完全没有指望还能拥有一双手。”
巴拉克又叹了口气说:“那些技术就那么轻易的就消失殆尽了,可惜啊……”
“算了吧。”凯特笑着说:“技术没了,黄雾也没再光临。这个结果应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这里没有人要赶着上班,于是众人一直聊到夜幕降临。申进和艾尔莎决定要到旧金山的医院里面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能找到传说中的机械义肢。于是第二天,他们就骑马走遍了旧金山所有的医院。结果义肢是找到了,可是没有人懂装。那精细的接口如果没有能连接上神经的话,机械义肢就只是一条有棱角的软面条。
结果还是阿拉伯罕给凯特的脚装上了一条木棒,让她能站起来。然后他又为凯特和鲍雷的手臂装上了一支铁钩好让他们能钩到一点东西。可是鲍雷宁愿被装上一把尖刺刀,好让他能对付野外的野兽。于是阿拉伯罕答应为他们设计一款能替换的假臂,那两位残疾人的问题便算解决了。
小两口又开始为申岭一行和卢克二人的行踪而费心。在旧金山里,卷轴并不是在所有地方都能顺利连接到卫星。但是在图书馆里却不成问题。结果小两口便让凯特日夜看守着卷轴,等待着汉娜能给他们一点好消息。
而小两口自己便天天骑着马在旧金山附近打猎,顺便寻找着申岭一行的踪影。然而他们发现这完全是徒劳,在旧金山附近连个人影都找不到,就连那个叫杰克的疯子也跑的无影无踪。他们也尝试再次回到恶魔岛上,然而,到处到看不到申岭他们的踪影。百无聊赖,他们又把裸男挖出来让阿拉伯罕来把它拆开来研究一下。
就这样,他们又在旧金山里里外外转悠了十来天。
“这到底是为什么!?”申进不由自主地急躁了起来。
“进,别着急。他们一定是躲在了什么地方而已。他们至少还活着。”艾尔莎话音刚落,便捂着嘴巴跑到一颗树下吐了一地。
“艾莉,你怎么了?”申进冲到艾尔莎的身旁关心地问。艾尔莎向申进摆了摆手说:“没什么,可能是着凉了。”
“着凉?你一直都很小心吧?怎么会着凉呢?是不是吃的东西没煮熟呢?”
“怎么会呢?真可惜啊,这么珍贵的食物就被我浪费了。”艾尔莎苦笑着说,她才刚说完又吐了一地。这种状况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让申进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过了一会儿,艾尔莎终于回过气来。申进这才扶着她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等他们回到图书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小两口把艾尔莎呕吐的情况跟凯特老师说了一遍。然而凯特老师没有担心,却喜迎于色。她问艾尔莎说:“艾莉,你多就没来了?”
“没来什么?”艾尔莎歪着脑袋,不明所以。于是凯特把艾尔莎拉到一旁,两人小声地谈了一会儿,便喜气洋洋地来到了申进的面前。而且艾尔莎好显得有点害羞。只听见凯特说:“进儿,恭喜你了。”
“恭喜?”
“你快当爹了!”凯特说完自己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申进两眼放光,伸手就抓住艾尔莎的双肩问:“真的吗?”艾尔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凯特老师是这样说的。”申进兴奋得手舞足蹈,一下就拦腰抱起了艾尔莎。凯特老师害怕申进会做出什么高难度动作,便马上制止了他:“哎哎哎,小心一点。别乱来。”
申进听了凯特的话,小心翼翼地把艾尔莎放回地上。他问凯特说:“艾莉她还会吐吗?那是不是不用吃东西了?”凯特一听,不禁又笑了,她说:“吃!吐了再吃!”
图书馆里顿时洋溢着一片喜气,闻声出来的巴拉克和阿拉伯罕都笑得没了眼。突然阿拉伯罕捂着嘴说:“那不是又多了一个异教徒!?”
这时,鲍雷也图书馆的办公室里面走了出来。他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着小两口,没有什么表情。让现场的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只见他看了看小两口,说:“好好护理。”说完就回到自己的窝了。
于是,申进和阿拉伯罕便马上跑出去想抓多点猎物来庆祝一下,而鲍雷也自发要来帮忙。结果,三人在傍晚就带回来了很多野鸡野兔的,使得晚餐尤其丰盛。
夜里,在图书馆里传出来了喜气的笑声。而在图书馆外的黑暗中,有一个孤独的影子把一个包袱从破掉的窗户外丢进了图书馆。然后看了看从二楼隐约透出的火光,便静静地消失在沉重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