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手舞足蹈,手腕上一条红绳绑着的白牙在烈阳下一闪一闪。
“哦!千夜哥,我们去玩吧,别一脸不开心嘛,李爷爷瞧见了又要板着一张脸,我爹说了,要我多陪陪你。”
蓝若冰放下吴彩儿,她拉起李千夜的手往荷塘跑去,手上的白牙闪闪发亮,刺得李千夜几乎快睁不开眼,不知不觉的就跑到了荷塘旁边。
蓝若冰大喊道:“小千夜好好玩,师父先去县城里。”
李千夜听见喊声,急忙回头,看着蓝若冰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神失落起来。
可就在这时,一坨泥巴砸在了他的脸上,李千夜猛地转身,又是两坨泥巴飞来,好在这次他有了防备,拽着吴彩儿一跃,躲开了两坨泥巴。
荷塘里的两个男孩从荷叶中探出头来,其中一人气愤的对李千夜说:“放开彩儿的手!野孩子!”
野孩子三个字一入耳,李千夜脸色一黑,扔开吴彩儿,可这一下力气太大,把吴彩儿手臂拽的生疼,一个不小心就摔在了地上。
荷塘里的袁守信一见,心里更加气愤,猛地窜出荷塘,跳到李千夜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愤怒的骂道:“小子!你打女人算什么本事?亲娘没把你教好吗?”
刚说完,袁守信意识到了话中的错误,急忙又说道:“对了,你是没娘的野孩子,不会有人教。”
后面赶来的李有诚立刻补刀,“我看他师父整天往山里跑,肯定也是个野女人,那种不守妇道的野女人!”
说完,袁守信一拳往李千夜脸上砸去,骂道:“我让你欺负彩儿,早该死掉的野孩子,长大了也是个祸害!”
这一拳下去,把李千夜打得嘴角出血,那冷冰冰的眼神里有一种要杀人的冲动。
这时吴彩儿急忙走过来,推开了袁守信,站在李千夜身前哭丧着说:“不要打了,都是我不好,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的,不怪千夜哥。”
袁守信抡起拳头,狠狠捏了一下,骨头咯吱直响,大吼道:“彩儿别护着他,他就是个野孩子,脑子还有问题,整天和一条狗称兄道弟,这样的怪人迟早是个祸害!”
李千夜、王新、吴彩儿,三人同岁,面前的袁守信、李有诚个子高大许多,吴彩儿的本就偏矮,在三人中间显得很柔弱,说出的话自然也没有什么威慑力。
一旁的李有诚扯开吴彩儿,袁守信又一次上前,这一次直接揪住了李千夜的头发,可就在这一瞬,李千夜大喝一声,“滚!”
袁守信的手像被针扎一样,疼得无法忍受,急忙缩了回来,指着李千夜怒骂道:“好啊!你小子敢在头发里藏暗器,要不是我铁衣功练得好,这只手准要废掉几天。”
“彩儿,你看见了吗?这小子藏暗器,学些歪门邪道,不是个好东西,你别护着他了。”李有诚也跟着袁守信大骂。
李千夜向后退了几步,眼神迷离,看向了吴彩儿,少有的希望得到别人认可、理解,但吴彩儿却沉默了。
他红着眼眶,猛地转身朝吴县跑去。
剩下三人其中两人愤愤望着看似逃跑的李千夜。
吴彩儿也望着,喃喃细语道:“千夜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赵无敌你都能打得过,为什么呀?”
……
吴县长街上零星几个路人走走停停,正值农忙,两旁的铺子好多关着门,平时的闹市,就剩下冷清。
悠哉悠哉的路人,往往都是些富家子弟,或没长大的孩子,当然也可能是身份特殊的人。
毕竟至从无名先生来到此地后,身居高位的赵高,赵将军都能千里迢迢来此一叙。
现在的七武门比起一年前更是名声在外,这小小的县城与其叫吴县,倒不如改叫七武县——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七武门内早就收徒过百,外面的挂名弟子也不计其数,像袁守信、李有诚此类早早拜师的弟子,也享到了师门的甜头。
一个黑衣瘦高男孩正从七武门的方向走来。
前面是一家酒楼,当然也可以叫做客栈,吴县仅此一家,包揽吃住,门外靠着红漆大柱子打盹的店小二还兼职飞鸽传书。
店小二睡意朦胧的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瞧见走近的黑衣男孩,皱了皱眉头,又仔细确认了一番。
而后晃了晃头,撑开眼皮一脸笑容的迎了上去。
“许少侠你可算来了,我都站一宿了。”
黑衣许天明板着脸,问道:“需要什么药?”
店小二弓着腰,脸上笑容瞬逝,转为一张哭脸,一边装着抹泪,一边带着哭腔说:“信中说,老人家快不行了,除非有什么大补气血的天残地宝。”
“那是什么药?”
许天明抬着眼皮瞅了一眼店小二,冷淡的说。
店小二琢磨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说:“少侠,我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不过我听来往客人的闲谈,天残地宝估计就是麒麟血、凤凰肉、龙肉之类的东西了。”
许天明板着的脸微颤,很沙哑的挤出一句,“别的东西可以吗?”
店小二摇了摇,“这我就不知道了。”刚说完,店小二看着许天明脸上发黑,黑的都能挤出墨水来,又急忙改口道:“许少侠,人死不能复生的,这世间的世哪能强求啊?”
“可外公还没死!”
许天明大吼一声,脸色涨红。
他气冲冲的转身正准备跑,突然另一个人撞了过来,两人撞得四脚朝天,吓得店小二惊呼一声。
“喂!少侠,你没事吧。”
“没事!别管我。”
许天明推开想扶自己起来的店小二,看向身前与他撞在一起的男孩。
男孩坐在地上头发散成一片,揉着自己的脑袋瓜子不出声。
许天明脱口一句,“没长眼睛啊!”
李千夜抬头看着刚刚站起身的许天明,还是没说话,爬起身就准备离开。
可许天明没得到答复,心里不乐意了,上前一把扣住李千夜的肩膀,愤愤说道:“你哑巴啊!问你话没听见吗?”
之前还憋着一肚子气的李千夜,猛地转身,一掌推开许天明的手,气愤道:“明明你是突然转身撞得我,我为什么要道歉啊!”
一旁的店小二瞧着两人谁都不让,急忙说道:“两位少侠别闹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撞一下嘛。”
听见这话,不愿多事的李千夜挤着眉头,从牙齿缝里挤出两字,“算了!”
可许天明却不愿罢休,不依不饶的说:“两字算了就可?你也太看不起我许天明了吧?”
李千夜冷哼一声,“哼!那你要如何?”
许天明说道:“打一场!既然都错,谁赢了谁跪着给人磕头!”
李千夜眼皮子一跳,“不打!”拔脚便想跑开。
许天明见状一跃而起,腰间的长剑嘶的一声抽出,发了疯似的往李千夜肩膀上砍去。
山上一年多时间,李千夜一直与群鸦为伴,不曾下山买剑,蓝若冰也未送给他佩剑,加上飘雪剑法与寒脉的特殊性,他也没想过这么早用剑。
今日事态危急,眼见着一剑落下,李千夜下意识也想拔剑,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剑。
往后退开,许天明的剑却追了上来,一直把李千夜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慌乱间李千夜挥起手臂,螳臂当车般的用手臂去当剑。
结果真的挡住了许天明的剑……
当然也不完全是挡住了,只因许天明的剑并没有落下,停在了半空中,这才两相无事。
许天明木然望着眼前被自己逼得退无可退的男孩,看起来年纪还比自己小几岁,一双眼睛里全是无奈。
“算了,今天之事我也有不对,没什么可计较的。”许天明脱口而出,收回长剑转身离开。
剩下的李千夜一人在墙角站着发愣……
过了许久之后,在旁观望的店小二忍不住好奇的走来问候了一句,“喂,人走了,别傻愣着了,你败得应该,他可是七武馆入门弟子第一人。”
“嗯。”
李千夜缓过神来,到不是被这句话吸引了,而是心中感慨:自己怎么就没一把剑呢?没有剑的剑客还算是剑客吗?
“大叔,你知道吴县什么地方有卖剑的吗?”李千夜问道,这一次他下定决心,一定要买一把属于自己的剑。
店小二皱了皱眉头,听见大叔两字脸上有些不悦。
可称得上老人精的他依稀记得面前这男孩是酒楼里那位蓝衣大美人的弟子亦或弟弟,于是皮笑肉不笑的说:“吴县这小地方没有铸剑师,也没有好的铁石,要买杂耍的剑还可以买到,真的剑那可没有。”
“不过……”店小二神秘兮兮的说,“我听说吴江尽头有一个龙洞,传说里面曾住着一条蛟龙,蛟龙仗着自己法力为祸吴江,当时的陈国派出一位将军前来斩龙。”
“可龙毕竟是天生地养的神物,一个人凡人怎么斩得了龙,结果将军大人出师不利死在了蛟龙口中,蛟龙将他尸体拖回吴江尽头的龙洞,任其在洞外腐烂。”
“吴县的人惧怕蛟龙,便无人敢去为将军收尸,将军尸骨未寒,冤魂也久久不散,徘徊在龙洞中。”
“百年之后有一个砍柴人上山砍柴,扰了蛟龙睡觉,他身怀六甲的妻子便被蛟龙抓走。”
“砍柴人为了救回妻子,偷偷潜入龙洞,那时将军的尸骨早已不在,可将军的宝剑尚存,砍柴人正巧捡到了宝剑。”
“他在龙洞深处撞见了蛟龙正准备吃自己的妻子,心中一恨,拿着宝剑冲了上去。”
“可蛟龙皮糙肉厚,砍柴人杀不了蛟龙,最后多亏宝剑里的剑魂出现,附在砍柴人身上,与蛟龙大战三天三夜才砍下了蛟龙的龙头。”
“他与身怀六甲的妻子侥幸逃出去后,担心蛟龙的冤魂出来报复自己,便将宝剑刺在蛟龙眼睛里,镇于龙洞之中。”
“后人将宝剑称为斩龙,砍柴人也被人们奉为英雄,取他的姓氏为名,这才有了吴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