彀英便拉宗弼去凑宗干家的热闹。
宗弼不教他去。
一时宗干把熟辇领到蒲察夫人身边,道:“那日她胡闹,原是喝醉了酒,你念她年轻,不要恼她,以后大家,总是要见面的。”
蒲察夫人扭头不言语。
宗干便教熟辇认错,熟辇道:“蒲察夫人,那日是我不好,以后,我不会那样了。”
蒲察夫人道:“我倒没什么,说起来,倒是你一个姑娘家的,仔细被人乱说。”
到了夜间,家远的贵族陆续离去,剩下的都喝的歪七扭八的,有的在大厅吹牛打呼,有的在草地上打滚乘凉。
定哥拿了一面鼓,歪在地上朝兀鲁唱道[1]:
“当我醒来,我知道我会陪你醒来,
当我出游,我知道我会陪你出游,
当我喝醉,我知道我会陪你喝醉,
当我情迷,我知道我只会为你而情迷。
我要跋山500里,
我再涉水500里,
我跋山涉水1000里只为敲开你的门。
当我从军,我知道我是为你从军,
当我有钱,我知道每个铜板归你,
当我回来,我知道我是为你回来,
当我变老,我知道我会和你一起变老。
我要跋山500里,
我再涉水500里,
我跋山涉水1000里只为敲开你的门。
当我孤独,我害怕你不在我身边,
当我入睡,我只想梦到与你一起,
当我出游,我知道我会陪你出游,
当我回来,我知道我是为你飞奔回来,
我知道我是为你飞奔回来……
我要跋山500里,
我再涉水500里,
我跋山涉水1000里只为敲开你的门。”
兀鲁醉眼看着定哥,笑道:“若不是爱你唱歌,我早将你这胖子弃了。”
定哥笑道:“若弃了我,谁吃你做的菜,谁受得了你选的女仆?”
兀鲁打他一下,道:“哼,待我厌了你,就找个大哥那般帅的少年,再不理你。”
定哥叹气道:“若不是我受了伤,怎么会胖成这样,还好我还剩一只手,可以一直牵着你,不怕你跑。”
两人正说笑,有仆人来请夫妻俩返席,说宗干有事要宣布。
一时众人都返回席上,巴巴的等着宗干。
宗弼问莺哥:“大哥要说什么?”
莺哥道:“我猜啊,他是要立蒲察夫人和她儿子完颜亶为嫡。”
宗弼道:“是吗?”
莺哥道:“他前些日子大张旗鼓娶了蒲察夫人,又对她儿子百般宠爱,外人都说,那小孩生的跟他爷爷一模一样。”
宗弼便不言语。
宗干见人都齐了,道:“难得今日人口齐全,我有件事要告诉大家。我嫡妻忒邻,十多年前因为产后虚弱病死了,我虽有几名妻妾,但一直未续嫡妻,也没有嫡子,如今我年近四十,为子嗣故,也该续娶嫡妻。”
众人纷纷点头,都觉得立蒲察夫人为嫡虽然略显奇怪,但也合情合理。
宗干叹气道:“本来我一个瘸子,将老且衰,不敢妄想望门贵女,不想她念我当年痴情,竟愿下嫁于我,我虽不配,必竭力待她,至死方休。”
众人都望向蒲察夫人,见她满脸通红,惊喜交集。
宗干看众人一眼,道:“熟辇,你过来。”
熟辇便到宗干身边,将手搭在他手上。
宗干携着熟辇手道:“我完颜宗干,愿娶徒单熟辇为嫡妻,一生爱她敬她,绝不反悔,诸位在此,皆为见证,待大婚日子,务请诸位光临!”
众人目瞪口呆,无一人言语。
宗干便与熟辇各斟一杯酒,道:“我夫妻敬诸位一杯。”言罢一饮而尽。
兀鲁笑道:“这样甚好,算上宗弼和阿合,咱们兄妹三人,与徒单家兄妹四人各自婚配,亲上做亲,可喜可贺!”
定哥也笑道:“如此一来,你既是我大舅,又是我妹夫。”
于是众人赶忙陪笑,与宗干夫妻作贺,气氛也不似先前诡异。
宗翰、宗宪兄弟愣了半天,互望一眼,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论理,姐妹同侍一夫在女真诸部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且宗干位居国论勃极烈,更有无数美女想要嫁他。
可宗宪与熟辇青梅竹马,众人皆道他们天生一对,谁知熟辇却嫁了一手抚养她成人的姐夫。
宗翰待要发作,被宗宪阻住,道:“大哥,他们家的事,并不与我们相干。”
宗翰叹一口气,道:“是啊,他们家的事,并不与我们相干。”
说罢也不告辞,自领家人去了。
宗弼见别人都去作贺,自己也去向敬宗干——突然之间,大哥成了妹夫。
夜间,宗弼与莺哥说话,莺哥道:“年年发狠要娶姐姐,倒不如哥哥闷声爆了个大惊雷,也不知道蒲察夫人怎么想。”
宗弼道:“所以娶那么多萨萨干嘛?塞里、桓端、熟辇,没一个省事的,亏我大哥受得了,还能教她们住一起。”
莺哥心中惊疑,道:“那换成你,是什么主意?”
宗弼不言语。
莺哥道:“各家得的财物,独你运回的少,且护送的既不是阿撒也不是韩奴,我先前就疑惑,难不成,你把财物运到了别处?”
宗弼心虚道:“怎么可能!”
莺哥怒从心起,掰着宗弼脸道:“你在哪藏了女人?”
宗弼道:“我没有!我若藏了女人,还会回来吗?”
莺哥道:“那钱都去哪了?”
宗弼道:“我,莺莺姐姐,我并没有藏女人啊,你看我这些日子,不是每天晚上都老老实实回来吗?”说着将嘴一抿,眨着眼挤了一个可怜巴巴泛泪光的表情。
莺哥冷笑道:“你倒会撒娇。”
宗弼道:“我撒娇,那也只是冲你,我这么乖,怎么会藏女人?”说着就压着莺哥索欢。
莺哥道:“那钱去了哪里?”
宗弼道:“哦,本来我跟二哥不睦,也没得多少,且手下将士多有损伤,我总要对得住他们。”
莺哥道:“还有呢?”
宗弼道:“那,你若疑惑,明天我把阿撒和韩奴找来,你自己问他们,若是他们偷懒耍滑,我替你打他们。”
莺哥还是心中不忿,宗弼便将先前得的缅铃补药翻出来,百般做小讨好。
宗弼年少气盛,并不曾用过补药,也不知用量,胡乱服了一些,第二天便觉头重脚轻,浑身虚汗,他又怕莺哥追究财物的事情,索性躺在床上,假装自己爬不起来。
莺哥大为慌张,急忙把大夫找来,又把阿撒和韩奴臭骂一顿。
阿撒和韩奴都不吭声,及至见到宗弼才知道原来还有财物一节。
宗弼道:“你们想想办法,若是她问,该怎么说?”
阿撒道:“郎君在燕山寻宅的事,多有人知晓,夫人既生疑心,早晚会知道,不如说是为了调动方便,临时设了住处。”
韩奴道:“那她万一要去住呢?”
宗弼道:“是啊,她本就是契丹人,肯定更愿意住燕山。”
阿撒道:“那也未必,她一心要当家,自然要当国都的家,毕竟社稷宗祠在此,郎君总要回来。”
[1]这段歌词翻译自苏格兰乐队The Proclaimers的《I’m Gonna Be (500 Miles)》,略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