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杏浑身发抖,不能自已,亦不能答话,良久,道:“我是不是特别蠢?”
阿撒有些心疼,道:“你不算蠢,但也不够聪明,要怪只怪你太不了解男人——哪有无缘无故的慷慨。”
玉杏软声道:“我若求你,你,能不能放了我?”
阿撒道:“我做不了主,纵做得了主,未必白白放你——我若是你,绝不会为了一袋小麦跟了陌生人走。”
玉杏哭道:“可是,我根本没有选择。”
阿撒见玉杏太不聪明,不再多言。
宗弼回来,玉杏已不哭了,只是两眼红红的低头坐着。
宗弼略有些歉疚,道:“你饿了吧,我带了几尾鱼回来,你可会收拾?”
玉杏摇头。
宗弼道:“那也无妨,我烤给你吃。”
宗弼生起火来,拉玉杏过来烤火,道:“你手这么凉!”她的手指修长,但并不细腻,显是做惯了粗活的。
玉杏忙把手抽回,扭头不理宗弼。
宗弼又摸摸她头发,笑道:“头发倒不错。”
玉杏又把头发顺到胸前。
宗弼见她脖颈被火映的红红的,胸中情欲顿起,道:“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吗?”
玉杏不应。她并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宗弼笑道:“我们女真人,爱了便爱了,睡了便睡了,哪像你们汉人,遮遮掩掩,条条框框,倒把好事扭得像做贼。”
玉杏嘟囔道:“谁说那是好事?”
宗弼道:“那你说成婚是不是好事?”
玉杏道:“成婚自然是好事。”
宗弼笑道:“那不是一样的道理?”
玉杏不解。
宗弼凑到她身边,捏着她手轻声道:“待你成婚之后,你丈夫也会那般待你。”
玉杏脸上发烧,好奇道:“哪般待我?”
宗弼便凑到她耳朵上说些夫妻之事。
玉杏眼瞪得溜圆,撇嘴道:“那怎么成!恶心死了!”
宗弼按捺不住,一把搂住她道:“成不成的,试了才知道!”
***爱,玉杏方知男女之事。她躺在宗弼怀中,闻着他男子气息,听着他稳健心跳,竟有些幸福感涌进心里——怪道闺女要出嫁,若得个可靠男人守护,便有豺狼虎豹在外,只管踏实睡去。
宗弼醒来,见玉杏扒嘴睡在他怀里,口水直往外流,忍不住一把推开。
玉杏吃了一惊,道:“怎么了?”
宗弼见玉杏蓬头散发,脸色蜡黄,纳闷昨天怎么就看上了她。
玉杏犹沉浸在昨夜柔情中,含情脉脉看着宗弼。
宗弼甚不耐烦,自穿衣服出帐,教阿撒送她回去,道:“昨天看她挺好看的,怎么今早跟见鬼了一样。”
阿撒叹一口气,送玉杏回家,另与她一锭银子,道:“你回去之后,不必声张,拿这个买些嫁妆,找个老实人远远嫁了吧。”
玉杏委屈道:“那,他,以后还会来找我吗?”
阿撒摇头。
玉杏又红了眼圈,拿出宗弼与她的绢帕擦鼻涕,哭道:“想不到,他竟像扔条帕子似的弃了我。”
阿撒心中不忍,道:“傻丫头,你何必把他放在心上!趁时候还早,乖乖回家,好好过日子吧。”
玉杏再忍不住,放声大哭,一路被人指指戳戳的回了家。
此后,玉杏陪宿金将的事被大肆宣扬。她父母原不爱她,回来得知她失贞,更觉她是全村耻辱,怒将阿撒与她的一锭银子给她哥哥娶了媳妇,每日对她恶语拳脚相加。
玉杏自认无甚过错,竟遭此虐待,自将腰带系在房上,悬梁自尽。
她父母守着她哭了几日,觉不干净,将房子折卖,跟着她哥哥弟弟过活去了——可怜她一个没甚见识的糊涂少女,不及找个可靠男人,竟枉送了性命。
宗弼军至汤阴,见城墙低矮,守卫的多是民兵义勇,并不直接攻城,先教郭药师劝降。
郭药师手下只几百人,不敢违拗宗弼,至汤阴城下,被守军大骂,那花样儿多到郭药师都不知该怒该笑。
宗弼心下大乐,也不戴头盔,自骑马溜达到城下,高声道:“城上将士,你们为何守城?”
城上官员道:“这还用说,自是为了保护城中百姓。”
宗弼道:“汤阴只是小县,城墙低矮,人心残破,又处我大军必经道路,你们如何守得?”
官员语塞。
宗弼笑道:“既守不得,不如早些投降,我大军一路而来虽算不上秋毫无犯,亦未与百姓为难,只要你肯投降,我不杀一人。”
官员不知如何做答,身边倒有一个民兵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金军大举而来,若军民皆贪生怕死,竟使贼兵奸计得逞,那中原百姓皆亡矣!倒不如同心协力,坚守城池,纵不能胜,亦可稍削强盗锐气,延缓其南侵进程。我大宋人口亿万,粮草军备充足,岂畏尔等蛮夷!待四方援军齐至,教你丢盔弃甲,死无全尸!”
宗弼冷笑道:“你一介民兵百姓,管得着两朝进退!纵然宋朝人口亿万,你却只有脑袋一颗,此时不降,顷刻便是你的死期!”
民兵朗声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当思尽忠报国,乞畏一死!”
宗弼道:“你不畏死,自可去死,你身边生人百姓,也愿与你同死吗?”
民兵顾望左右,见官员军民皆不言语,原来就不牢固的守城之志,此时已近瓦解。
宗弼笑道:“顶天立地的矮子,我瞧你面善,你可识得我?”
民兵道:“你是大金太祖之子,完颜宗弼,我曾随玉相公赴金营谈判,自然识得。”
宗弼定睛一看,原是当日要替阿合挡酒的小卒,当下心中大怒,骂道:“凭你这色胆包天的小卒,也配伺候我萨萨!你既愿死,我成全你!”
说着双臂张满硬弓,直射岳飞面门。
岳飞一枪隔开飞箭,道:“你有种与我单挑!”
宗弼道:“凭你也配!”说着拔长刀在手,下令攻城。
一时金军涌上,在弓箭手掩护下搭云梯登城,汤阴守军原无斗志,又乏训练,不到中午即投降,宗弼恪守“不擅诛戮”的军令,并不杀降人。
官员为讨好宗弼,竟将岳飞绑了来献,岳飞不肯下跪。
宗弼自走到岳飞跟前,低眼瞅着他笑道:“就你这样,我萨萨才看不上你!”
岳飞心中大怒,道:“你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宗弼笑道:“你虽讨厌,倒硬气有节,我不杀你,你且去吧。”
岳飞道:“你今日放我,我必投军抗金,终有一日,教你败在我手上!”
宗弼冷笑道:“那你最好多活几年,别早早死了,倒找什么英年早逝的借口。”
岳飞亦冷笑道:“希望你也多活几年,别等不及我胜你,就死在大宋军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