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殿外的混乱的声音小了下来,只是听见外面人们碎碎的轻声交流,林浒警觉地看向殿门口:“那些纺区的刁民闯到宫殿里面了?真是一团糟!守卫呢,守卫怎么搞的!哦,他们好像已经跑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接近了,来的人步子迈得很轻,并不像穿着甲胄的士兵。林浒突然朝声源方向喝到:“我乃豊国国君林浒,来者......咦,你们怎么滚回来了?”
来的正是先前那群仓皇而逃的大臣,其中一位战战兢兢地回答:“回大王,四大门全被商军堵住了,出不去。”
“哼,废物,都是废物,逃跑都不会。那么商军呢?他们人没打进来吗?”
“南门被毁,但,但他们就在门口,在门口看着我们。”
豊国都城五百步外,地势略高的小丘上,斐廉远眺着被战火点燃的混乱之城,他身边的副将末海报告:“依照将军的指示,我们已经成功围城,豊国已成了惊弓之鸟,南门一破,豊国上下一团糟,斥候观察到有大批豊国的大臣从宫殿跑出。”
斐廉依旧看着远方,享受着这个属于他的时刻,同时下令:“很好,不要进城,就让士兵这样围城半日,然后,全军撤离。接下来,拟定一份劝降书,给我送到豊国的林浒眼前。”斐廉说话音调低沉却掩盖不住激动,像一头捕食前的狮子。
“为何不直接占领豊国?”末海反问道。
“军队进入豊国,就向他们暴露了我们的真实人数,况且一千士兵,本就没有多余的人数来分配留在豊国。我们只要能让豊国臣服于我们,这样北上就有了退守的地方。另外,王那边也很急,他们渡河的最佳时期就在明日,我们得赶快了。”说完,斐廉转身走下山坡,突然又兴奋地补充了一句,“我也等不及跟周国干一架了!”
半日后,时近傍晚,斐廉率领着商军的一千精锐到达了渭水南岸。日迫西山,暑意渐退,斐廉和诸位副将站在河边,疯长的青草地上,风吹过,绿浪同水波一起消涨。风缓缓停止,对面的芦苇丛仍旧微微摆动。此处的水不深不急,非常适合涉水渡河。夕阳在河上倒映着血红的残光,似乎在预示着什么。这条轩辕黄帝与神农炎帝的起源之河,又要迎来一次变革了!
末海提醒斐廉:“将军我们现在应该趁着天未黑,周国军队未到达,抢先过河。”斐廉刚想点头,一种危机感突然涌上心头,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莫名地紧张起来,这是他的第六感。戎马一生的经验赋予了他这样的能力,当致命的危险降临时,即使外界没有预先的征兆,斐廉也会有这样奇怪的感受。
曾经在征讨东夷的战事中,有部落派来了谈判者表示愿意臣服,只身前来的蛮夷武士搜完身并没有检查出利器,于是他们就在军帐里进行讨论。谈判途中,蛮夷武士奇怪地摸了一下自己的木屐,那时斐廉就感受到了那种危机感,他下意识地拔出来佩剑,就在其他人惊诧时,武士脱下并举起自己的木屐全力砸向斐廉,被斐廉格挡住了。事后检查,发现木屐底部的凹处都是尖锐的木渣,而上面淋了一层毒液。
现在,他们位于渭水的平缓处,是渡河的必经之地!见鬼!难道一开始他们就放弃了豊,选择在我们的必经之路埋伏吗?斐廉仿佛听见了弓箭开拉的响声,他立刻大喊道:“全军后撤!”然而伴随着斐廉的喊叫,对岸无数的长弓开张,利箭如雨飞驰而来,晚了!士兵们像枯萎的草一般随风倒下,靠近渭水的士兵直接跌入河水之中,溅起了死亡的涟漪。
“将军!”末海不假思索地扑倒了斐廉,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飞落的箭矢便穿过了他的铠甲,刺入他的血肉,这位颇有前途的副将就这样牺牲了。斐廉喘着粗气,箭雨短暂地停止了,对方在充填箭矢,重新拉弓!这是唯一的短暂的生机,斐廉又大喊:“跑!快跑!跑出两百步列阵防御!”他来不及为死去的得力下属伤心,因为接下来士兵们手挽着手像披风一样护卫在他身边,接二连三地倒地,只是为了他斐廉能够成功跑出射击范围。士兵可以牺牲,但将领不能,因为将领是他们反击的希望,是他们的指引。
因为这是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