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醒时，天还蒙蒙亮。
因为近来都不下雨，所以也出晨阳。
阳光洒在她身上的时候，才一阵轻松，四下无人，有鸟鸣声。李欠微微睁了眼，惺忪第一眼见着的是自己的手，从落叶照射下的光斑，光和叶影都呈现在自己的双手之上，李欠才动了身起来，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踩着堆积的枯叶，明显来着之人并没有掩饰的意图，这才放心下来。
李欠转身，是周小平从远处走来，李欠竟没有扭头再走人，只是停在原地看他一步一步向自己的走来。从前也不曾仔细打量过他，就连最初看到他的惊艳，也只是惊鸿一瞥。
不过她最在意的，还是周小平手上的那几个果子，绿的真叫人馋，甚好。
见李欠怔愣的样子有些呆头呆脑，周小平忍俊不禁：“看什么?你以为我是摘来给你吃的吗?”
这话点醒了李欠，她才没对这人抱有多大希望，又不同路，互相看不顺眼，不互相残杀就已经算是很好的了。李欠心里一股子气，打算走人，肚子里却一阵咕咕声，那周小平也不把果子吃掉，只是放在手中把玩，不馋之人不知馋之人之馋。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了许久，也不发声，纯属浪费时间。李欠抿抿嘴，真不想在这跟他耗下去，拿起自己的东西，但一时不知道该走哪条路，突然间就迷茫了，眼见着地下的光斑就像给她指路似的，一块一块，又有规律，整个人就精神起来了。
光斑是阳光从高空照射下来时，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的，区分为光和影子两个部分，由于这里阴翳，放眼望去全是阴密的树林，每棵树都长的极为壮观，所以树叶也就不约而同的多，洒在地面上的光和影子也就多。但每棵树的排列顺序并不是杂乱无章的，它们是东西南北，各部分都长满了野树，她身处中间，这一块的树相对来说就会少很多。世间从来没有巧合，只剩有心。所以说，这里的分布，就是有心的。但想起那位年轻夫人说过的话，山穷水尽也有可能不是一个地方，它可以是一幅画，一个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听起来疑似无路，不可寻，但按着这些“巧合”来寻，倒也是个出路。
光斑的形状是普通的，但它总是越往前，越少，而越前的地方堆积的落叶就越多，不知道这片树林的由来，但按着位置的朝向，古时种植它的人也绝对是有心的。既然这是山穷水里，绝境之地，那周小平哪来的果子?
“你这果子哪摘的?”李欠看了他一眼，又打量着这果子，在这种季节，果子能长的鲜美不是问题，但在这种地方，阴气沉沉，能长出来就是大有问题。刚才被这果子吸引，不也是因为它真的看起来太可口了。
“湖边。”
“湖边?这里有湖?”李欠从山庄出来为止，都不曾见过水源，因为这里到处都是树，让人有些琢磨不着方向。
“蠢货，这里的树长的这么盛，水源必定充足，水源都充足了，肯定会有湖。”周小平看着李欠疑惑的样子，继而笑道：“你想的没错，果子在这种地方真的长不出多好，但若在有水有光的环境之下，倒也不成问题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知道吧，昨天在你后面，听到你和那女人说的话了。”
李欠也来不及说他怎么偷听人讲话，但这四周确实太杂太乱了，根本让人毫无退路可言，很容易走丢，他早上摘个果子，一去一回，也能走的好好的，想必也是有点功夫：“不说废话了，快带我去湖边。”
“等下。”
“怎么了?”
周小平伸出手，示意要李欠拿走那两个果子。
李欠一怔，理所当然地拿下了。
“你倒不像我所想的那么无庸。这里的分布确实是超出自然，朝着落叶堆积多的地方走就可以。”
“你确定吗?”李欠看着前方，果真是一望难以看到尽头，但这些树长的竟越发的好，看来还是心里恐惧的问题，以为越密的地方越会走丢在树林，其实那才是关键之源。
再往前走，可见几棵瘦弱的柳树，它与这片林子属实两种风范，像是依靠着大树生长的小孩子，永远有人遮风挡雨，这里的地方阴密，所以阳光洒下来，很难透过树照到柳子身上，它就长的又瘦又小，还显得它极暗。
果不其然，越往前走，再不像刚才中央地那般闷了，有一种释然的感觉，鸟鸣声也越发明显，再往前走，光斑越来越少，踩在堆积的落叶上是吱吱作响，见了光明，就到了湖所在，像是闯出了一片新的天地，和后面的阴密完全是两个世界。这里就像是和太阳的接连之处，沐浴着最充足阳光，湖水清澈如镜，在这里的几棵果树结的果子都甚为漂亮，不止树，还有一些花，这些花明亮又鲜艳，果真极美了。
“这地方真漂亮，但是我却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她要周小平带她到这儿来，是看透了树林的玄机，觉得到这儿来就与世外桃源之地接近了，可这仅仅称作一片净土，其他的，真也看不出。
“往后看，我们走出这片林子，也是等同于走出这座山，同你初从京城进林子的地方是浑然不同的，这里虽美但杂草丛生，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过，你可以再回到山上，但要是想穿过这片林子去山上，几近零。可能，这就是山穷吧。”他淡淡的语气，却似有包含一切，冷淡中透出一股华贵之气。
“万一，山穷不是一个地方呢，作何解释。”
“我从没说过山穷是一个地方，你说它是一幅画，可你看此处美的如仙境，静的又出奇，难道不像一幅画么?你若又道它是一个人……”话落此处，周小平顿了顿声，突然不语了。
“对，人，解释不出来了?”李欠有些不是很服气地看着他。
周小平目光一凝，他微微眯起眼：“我早些时候熬坏过眼睛，你年纪小，你替我看看，那湖中央的船上，是不是有一人?”
李欠猛的转身，她已经尽力眯眼了，但她的眼睛也被书折磨不堪过，隐隐约约的，好像，是有艘船……
人嘛……这就难为她了。
“呃……这个……我……”李欠语塞：“算了，你看不见，我也不看见，不如你喊一声，看那人是否会回你?”
“我早时来这的时候，就看见这艘船了，但我不曾见到船上有人，方才……我却看见个人影。如若真有人，他这么久了，早该上岸来，可是那艘船依旧一动不动，不觉得诡异么?”
若现在是夜间，李欠没准会吓出一身病来，但听他这样言诉，这美的过分的丽景之处，也有些恐怖了。她又认真的看了一遍，莫约，是有个人影在船上，但就是不动弹，如果喊他，那人不应，那这个问题就有点大了：“你喊一下吧?”
“白费力气。”周小平懒懒道。
湖美，且大，很远的地方才有山，如果此时喊了，对方听不听得到且不说，就算听到了，回话，她也难听到。
再说，那船上的人一动也不动，真不知是人呢，还是其他个什么东西。
因为阳光普照，所以可以看出那团人影因当是穿的白衫，但远处看却奇怪的发现白衫上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
“周小平，答应我，咱们两个一定别走散好吗?就算要走散，也要先出了这山再走。”李欠僵笑，脸色有点难看。
“怎么，你怕了?”
“哪有!”李欠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回应他：“我只是为了安全着想，你都这么大了，死于非命也很可惜，对吧?”
“胆小就是胆小，不要给自己加戏。”
李欠：?
她突然在想，自己那些年的风光，怎么突然在周小平这暗了下来。
“所以，要怎么办?”
“我看这里阳光挺好的，很舒服，不如就等会，看他会不会靠岸，这里才是湖的岸边，他要是反方向走，就是绝路。”
李欠瞥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晒太阳?”
“是你要找什么世外桃源，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瞎操心?”
好，他很好。
李欠气的不想讲话，双手遮住光线，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如果静观，又觉得那团人影在动，如果随便看一眼，又仿佛是静止的。只是那团密密麻麻的黑点，看的属实叫人害怕。
明明船不动，但却有一波一波的涟漪，绝不是鱼儿闹出来的，这样的大涟漪，肯定是船只带动其中的关系。
行吧，既然无处可寻，也只能干等着呢。
真不知道周小平是怎么有心情晒太阳，面前这番景色是美，但那湖中的船只一出现，给人的感觉突变，是静不下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