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往来频繁,一踏入便是一股子味,人群叫嚣混乱,令人难有头绪,色子拼接摩擦作鼓声震天响,若是一不小心,就叫过往的小厮狠狠一撞,头昏眼花。
朱仁君踮起脚尖如视察般朝每个桌都探头往去,蓦然,他看到一桌银子繁多的赌桌,眼睛放光,就朝里头冲了进去:“让开让开,我来!”
旁人瞅了眼他这等闲之辈的穷酸样,冷哼道:“哪来的穷小子?走开走开!”
朱仁君拿出怀中的一掂银子,啪的就扔在赌桌上,众人被他这举动一震,瞬间就安静了许多,朱仁君闷了一声,一脸严肃道:“你看这些行不行!我要是输了,倘若这些不够,我,就任凭你处置!”
替他捏了一把汗,这已然是对胜有了必然的决心。
“你小子可不要口出狂言,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哼!这局,我就跟你拼了,玩不玩?谁不玩谁孙子!”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也抱着事不关己纯属吃瓜的心情颇为感兴趣的围观这场赌命之交。
“好!”对方一气呵成。
瞬间赌场一片宁静,也不知是谁的心跳声,正砰砰作响。
朱仁君娴熟的拿起骰杯,怒视前方,面色顿时沉静,心里暗笑,时间道,他猛撒下骰杯安在赌桌上,与杯口相接的一瞬间,杯中骰子猛的一震。
赌大。
买定离手咯。
彼此揭开骰杯的一瞬间,他也没第一时间立即去低头看,只道旁人凑个头来瞧瞧,瞬间惊呼一片。
对方的骰子,3,4,2。
他的骰子4,6,6。
“我赢了!赢了!”朱仁君哈哈一笑,将放在一旁的钞票与银子拥入怀中,人家看着眼红,眼睛放光的盯着这些不属于自己的钱财。
那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满盘皆输,只道:“不可能!你出老千!”
“哎,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么多人看着呢,说大话不打脸么?”朱仁君粲然一笑,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他是赢家,他怕谁?
“你不可能赢!”那人有些抓狂且气急败坏,亏的钱也是大,面子也很难说。
“你倘若不信,叫人来搜我身也行,要到什么什么也没有,就……”朱仁君故作神秘。
“就什么?”
“你可不就成了一个笑话嘛?”说罢,愉快的笑起来,笑得得意而放肆,众人也颇觉喜感,跟着乐呵一般。
“你一个穷小子,若真有这等手气,可还会打扮成这寒酸模样?你刚来时身上也就那么点银子,又夸下海口,可不是对自己有必胜的把握么?倘若你心中无鬼,又怎会口出狂言!”
“你这人,赢不过就要这样诬陷于我么?真是巧舌如簧,我如今呢,拼得还真是手气。莫说我打扮如此寒酸了,实不相瞒,我落得这副模样,就是这赌钱赌的倾家荡产,回想起几年前,我也算一等风流人物,我苦练这么久,拼的,就是这个时候,如今我豁出性命来与你赌上一赌,可别叫你这小人,毁了我这几年心血。”殊不知巧舌如簧的是谁,他正可谓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一听如此,又收了几位赌徒的崇拜之目。
对方有点紧张了,他正要骂,可就是怎样都挑不出个刺儿来,只能道:“你这小子!看来你今天手气不错,不如再与我赌上一桌,一决高下?”
众人也跟着瞎起哄,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哎,别,我这手气,来的快去得也快,我这盘呢,赢得只是赚个好彩头,倘若继续赌,我肯定又会败的一塌糊涂,见好就收,见好就收嘛,等哪天我又来感觉了,再上你这赌坊,一决高下呗!再说了,这在场的各位,谁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呢!”他才没这么傻,这坊里的人各个凶神恶煞,来者不善,下一局才不知道要出什么花招,这些钱,够他用的了。
这些白花花的银子,总不能让他拿走吧!
“各位,有缘再聚,在下告辞!”朱仁君恭敬有礼的做了个请势的东西,心中一阵爽快,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慢——”
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朱仁君前方的路都由坊里的人挡了去。
他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僵硬地转过身,只见人群之中渐渐的让出一条路,正一位中年者从其缓缓而出,他人高瘦削,穿着干净整洁,有些年纪,不如这里的人一样长的力大无穷之模样,他这般,却仿有一股威慑之气,威严与严谨之神,叫人无不提防,见其他人对他这般尊敬,只怕是大有来头。
朱仁君只看了一眼:“阁下,可还有事?”
“小兄弟手气很好,刚才那番话也令我甚感欣慰,想必,定是个有慧根之人啊。”那中年者扬唇一笑,却一点也不带温和之气,反倒有股隐隐约约的来者不善。
“你是谁?”
“你这没眼力见的!这是我们坊主大人!”
“哎——莫要这般放肆。”那中年者堵住了一旁小厮的话:“小兄弟,我是这里的坊主,我姓倪,你可以叫我倪老板。”
朱仁君睨了一眼:“倪老板,我现在要走了,你们赌场,难道赢了钱还不让人走了?”说罢,摆出一副不屑姿态。
“你——”
“小兄弟但走无妨,若是想,我们赌场,随时欢迎。你们,也别挡着他了。”语毕,拦在门口的那些人,听命令退下,给他让出了一畅通无阻的道路。
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但他依旧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一点都不带怕的,他不管对方什么来头,他也不做要让官府通缉的事,就这么走出去,带什么犹豫?
朱仁君摸了摸怀里那大把银子,心里乐得开了花似的,立即朝客栈冲去了。
朱仁君心里也自知,他哪里靠的是什么手气,但这也不是小手段。他这么多年,要是光靠打劫抢银,早就成了通缉犯了。只不过偶尔懒的时候,会做那么一两下,其余时间,都在赌场泡着,他的独门绝技,就是在赌场上大显身手,管对方什么堵神赌才来头,只要他出手,难遇对手哦。
“发什么呆啊,叫我出来干嘛?”掌柜忙里忙完的很,没工夫跟人扯嘴皮子。
“上次我打碎的你那金碗,我今日赔给你,多少银子?”
掌柜的打量了他一番:“你这小子,可别懵我啊,这么快就把钱凑齐了?”
“可不是嘛,哎呀别讲这些了,到底多少银子?”
掌柜伸出手掌,缓缓张开,就这么摆在朱仁君面前。
朱仁君呵呵一笑:“五钱?”
掌柜顿时就来眼了,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这臭小子!想什么!五俩银子!”
“啊——你那破碗还要五俩,你当是皇宫传下来的?”他这些日子左右花了李欠的五俩,够他快活好多东西了,就那看起来金灿灿其实是刷漆的碗,竟还要这等天价,这不是讹人么。
“还真就是,我这天下第一楼都是先帝特许的酒楼,这里所有的东西,都由皇宫供应,五俩,还是我往少了说呢!你赔不赔!不赔就拉你去见官。”
说到见官,朱仁君还是怕的,他立即从怀里揣出一大袋钱袋,从里面掏了那么一丢丢,就将五俩丢给了掌柜的。
那掌柜惊呆了:“你哪来这么多钱,不会去抢了吧!我这钱能拿?”
“哎呀你就拿着吧,这是我赌钱来的,不算什么!对了,你看到那李公子了么?我倒要把欠她的债还清了。”
“她一大早就出去了,不过你也可以把钱存在我这,等我见了她,再交与她。”
朱仁君狐疑地看着他,眼里带着充分的不信任。
“你——我这天下第一楼的招牌在这,还会贪你几个银子不成?好心当作驴肝肺,你自己搞吧!”
“哎呀别啊——我这也不是第一次交代您嘛,还不是怕您日理万机!会忘了这茬子事,万一那李公子烦了,找我麻烦可怎办?”朱仁君嘻嘻一笑,将银子交给了掌柜。
掌柜也就耐烦的收下了。
“怎么这么慢啊!要饿死人了!”三桌的客人腻烦的抱怨一声,朝他们这方向抬眼望了过来,在见到朱仁君那张眉开眼笑的脸之后,顿时倍感熟悉,指着他嚷嚷道似在哪里见过:“你这不是——”
在看到他手里的那大把财富之后,顿时开阔起来:“你不是那在杨老板赌场里大赢的那人么?”
朱仁君有些惊讶:“你能认出我?难不成我还名震天下了?哈哈,掌柜,你看吧,我这钱,不是偷强的,可是靠我这好手气拼来的,您这下可放心收了吧。”
“还真是你,唷,还在这分赃物呢?晦气,离我远些,我说掌柜,你这天下楼好歹也是皇宫内物,怎么也让这晦气的东西进来啊?”那看起来嚣张霸道的客人睨了一眼朱仁君,就敞开扇子吹吹风,好像要吹掉些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你这话真是说的莫名其妙,虽然赌场不是什么正派的地方,但我自己拼的银子,怎么就晦气了?我看,晦气的是你吧。”朱仁君才不给他好脸色看,管他是什么来头。
“我说你这穷小子,也不看看我是谁,你就敢这么口出狂言!你敢做那赌场的第一人,下一个死的,就是你!看你还在这分赃钱财,老板,你也颇丢脸。”
朱仁君脸色一变,顿时有些难堪,他猛地走进那人身前,大声道:“你说什么死不死的,把话给我说清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