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心知随时可以静止世界,然后抱着阳灵绫离开床下逼仄的空间,大摇大摆地走出万仙楼,但他不敢乱用这种超能力,生怕阳灵绫对他太过生疑,毕竟再厉害的轻功也无法瞬间从床下移动到大街上,所以他宁愿在床下忍受。
阳灵绫年幼好动,躺在床底下太久,身体在地板上冰凉难忍,于是转动身体,变成背对凌云、脸朝里面的姿-势,以免左手那一端的身体冻僵麻木,转动时传来簌簌的声音,有如老鼠在床下啮咬木屑。
凌云吃了一惊,想要拦住她,却已不及,生怕床上盘坐练功的柱师发现,于是凝固了世界,伸手碰到阳灵绫冻得冰冷的手臂,想要抱着她爬出床底,忽然碰到里面的木质墙壁,竟发现一个可以转动的暗格,推开暗格的挡板,透过阳灵绫身体与床板间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是通往隔壁房间,是一间极其狭窄昏沉的暗室,只有一臂之宽,长约数丈,地上铺着褥子。
暗格设置在床下,应是为了客人逃离房间之用。这个世界并没有扫黄的概念,但是据小春的记忆,许多曾造访风化场所的马夫仆人口中,讲述过官府也会拿逼良为娼、有伤风化的礼教名头,查封勒索一些背景小的青楼老板,至于万仙楼,那可是胡府的买卖,胡家二爷乃是朝中大官,别说小小靖南县,就算仙门知府也需要给胡家几分薄面,谁敢招惹。
所以这个暗格应不是为了防止官府查封之用,而是一些耙耳朵的大官人,家中悍妇寻信来万仙楼兴师问罪时,能从隔壁房间逃脱。凌云轻轻地将阳灵绫从床下抬到隔壁房间的褥子之上,然后关上了暗格,试着打开暗室的门,才发现门从外面锁上,只拿下屋内的门闩,并无法推门而出。
凌云想要推开暗格,从房内原路走出,不料暗格也紧紧地锁住,颇感无奈,自己可以将这些墙壁看作成平坦的画纸,穿墙而过,但阳灵绫却将一直困在这里,无法出去,那岂不是要被神足教大柱师抓个正着?
凌云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摸索着墙壁,试图找到打开暗格的机关,忽然摸到一个短木杆,他心中一喜,用力掰动,暗格没有反应,墙壁反而移动了,朝着他挤压了过来,整个暗室的空间更加狭窄,几乎喘不过气。
凌云连忙松开木杆,木质墙壁移回了原位,长舒了一口气,他不敢再乱动这个奇怪又机关重重的暗室,心道:“本来就苦于不能为灵绫找到一处藏身之所,如今这个暗室正好供她休息一晚,任神足教在外面搜寻个天翻地覆好了。”下定了主意,安心躺在暗室的褥子上,暗动灵念,让世界恢复了正常。
柱师正闭目养神,盘坐在床上,运功修炼心内的一丝灵气,这是机缘巧合在昆仑雪山之上采九天玄雪莲,历经夺魄而得,必须时常静心修炼,不然灵气异动,将会冲撞血脉,肉体不存,如今他已然达到了贤体之境,在世间可敌手无几。
阳灵绫忽然发现自己只是转身的瞬间,便从床底下来到了一个昏暗的密室,心中一惊,要不是凌云捂住她的嘴巴,早已尖叫出声。
柱师听到床底下老鼠一般簌簌的声响,心中惊疑:“难道有人埋伏暗处?”闭目装作不知,继续将灵气周天运行完毕,一旦中断,功力损害极大。
运行完通体周天的灵气,柱师只觉浑身暖洋洋,筋骨中传来丝丝炽热之感,正是灵气在持续畅流身体血脉之中。
柱师咳嗽了几声,高声道:“来者是客,需要老朽亲自请尊驾现身吗?”
躲藏在密室中的凌云和阳灵绫二人俱是一惊,居然早已被他发现,不愧是神足教顶尖高手,凌云下了主意,万一他破壁而入,正好凝固时间,抱着阳灵绫顺着破洞逃出这间狭窄逼仄的密室。
忽然,房内传来一阵银玲般的笑声,一个姿色艳丽的少妇轻轻地推门而入,啧啧道:“南宫柳,你的听力可越来越灵敏了,不知其他地方有没有变得更厉害。”
神足教大柱师南宫柳不用睁眼,只听到声音,便知道是她,江湖上笑声如此妖媚的女人,能有几个?和她共度春宵能够不死于她手下的,江湖上又有几人?唯我南宫柳拜过石榴裙,不做风流鬼。
想起那一夜的痴狂,已是二十年前,艳绝天下的美人如今容貌依旧,放在市井上,仍是引无数男人垂涎的美妇,只是比起当初的绝代风韵,逊色许多。
心如蛇蝎,美艳动人,多么让男人纠结彷徨,有几人愿意像公螳螂一样,发泄完便被母螳螂生生地吃掉身体,而见到这位年轻时妖艳魅惑的美人之后,所有理智烟消云散,无一例外皆做了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
当初南宫柳刚刚坐上大柱师的高位,名动江湖,得以有机会一亲芳泽,就在飘飘欲仙,登临极乐之境的忘我时刻,蛇蝎美人,露出了带刺的毒尾,然而南宫柳灵气灌体,御毒于体外。
为了报复,除了一阵大力横冲猛撞外,南宫柳还在她雪白的手臂上,用匕首刻下“南宫”二字,从此她对南宫柳恨之入骨。
今日相见,一别二十载,南宫柳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者,美人也变成了美妇。
“别来无恙,红舞娘。”南宫柳淡淡道,手中暗运灵力,随时准备抵御突然刺来的暗器。
“大柱师这么紧张干嘛,看你手掌都快攥出水了。”红舞娘笑道,“二十年了,居然还记得我,不愧当初我床上那么卖力,不知大柱师现在怀不怀念那滋味?”
“那滋味,不怎么好。”南宫柳漠然道,当时极乐时忽然刺出暗器,让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对女人产生了阴影,许久才恢复正常,自然不会忘掉那快乐,更不会忘掉那差点乐极生悲的刺杀。
“还记仇呢,大宗师的气度这么小么,想我当初迷倒无数男人,你是唯一一个逃脱我手掌的,心中早已认定你是举世无双的强者,其他人不配和你相提并论,但是后来为何一直避着我,难道怕我一个小女子?”红舞娘略带讥讽道。
南宫柳心知她意图通过暗器刺杀,夺取当世高手的灵气,只是大部分高手连灵气是何物都不知道,习练的素来都是武术功法,或是剑法刀法,而真正有灵气的顶级高手,比如自己,她一介区区暗器怎么伤害得了,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看我手臂,你刻下的南宫二字,一直留存到现在,你难道忘了?”红舞娘话语间有些怨怒。
南宫柳嘴角嘲弄般笑道:“难道你还打算复仇,给我胳膊上刻上红舞娘三个字不成?”
“那倒不用,只是你在我身上既然刻了你的姓氏,我今后便是你的人了。”红舞娘伸出一双皓臂,揽住了南宫柳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