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愿理会她的死活,也恐怕她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却见萧萧蹲了下去,双手托着下巴垂首凝视她。
我说,“萧萧,别管了,由她去吧,许是救不活了。”
萧萧伸出一根晶莹玉润的手指,戳了戳她的面颊。
“咝。”他缩了下手指,仰头望向我,“很冰。”
“公子,要不要请个大夫……”
“请什么大夫那么麻烦,已经死了请大夫也没用,扔下去。”我随手一挥,看都不看一眼。
李总管唯唯诺诺地上前,喊了一声“三公子”。
忽听一道梦呓,辗转发自那女子口中。
萧萧伸指再戳戳那女子面颊,李总管惊喜地叫道,“醒了醒了。”
我转过身,见她投来迷茫的一瞥,蜷缩着坐起身子,环住双臂,止不住浑身打颤。
“你是谁?”她戒备地望着萧萧,眸光些微流转,透着一丝莫名惊异。
“你是谁?”萧萧好奇地望着她。
她猛地站了起来,东张西望,冲到船桅旁,放声大叫,“晓虹?晓虹呢,正生,晴晴?朱光毛呢?”
“他们人呢?人呢,都去哪儿了,人呢?”她有些疯狂,折返回来抓住萧萧,不住摇晃他的身子。
李总管急忙上前解围,把萧萧从她的魔掌上救了下来,急急说道,“这位姑娘,你莫激动,莫激动,我们都不是坏人。这位是鄙人家三公子,慕容萧,慕容公子,敢问姑娘贵姓,为何流落这天河之中?”
她听完,蓦地瞪大那双水亮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李总管和萧萧。
隔了许久,她冲到李总管面前,一把揪起他的领子,抖抖抖地说了一句话,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几几年?老伯?今天是几几年?”
李总管给她勒得几乎喷不出口水。
他憋着老脸,好不容易冒出一句“龙盛皇朝天字十六年”,那姑娘顿时懵了。
她蹬蹬蹬向后退了好几步,左看右看,尖着喉咙叫道,“人呢?跟我在一起的人呢?他们在哪里,在哪里,他们人呢?”
李总管咳了几声,摇摇手,“适才在河里,就看见姑娘一人。”
“怎么可能,你老小子没看花眼吧。”她暴吼,又冲上前揪住李总管的领子,“好多人的这车上,你再好好想想,真得没看到吗?”
“没有啊,咳咳咳,适才我们就在河里捞来了你。”
“晴晴!”她回头就往船桅上爬。
李总管大吃一惊,命人上前揪住她的胳膊,“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呢?有什么话好说,我们把你捞上来也不容易,你怎么说跳就跳?”
“让她跳,省得麻烦。”我冷眼旁观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
“这?公子……”李总管为难地望了我一眼。
她回过头,狠狠瞪了我一眼,可笑地扬起她的拳头,“你又是什么人?奶奶的,你让我跳我就跳,你当我是白痴呢?我该死的就不跳了!可恶。”
我看见李总管嘴角连连抽搐数下,不迭声叫嚷,“姑娘,那位是我们大公子。”言下之意是:你给我乖着点,别识人不清,激怒咱大公子,弄不好真把你给丢船下去。
“老伯,你别站着不动光介绍人行不,你扶我下来呢,我畏高耶。”
我撇撇嘴,心想,上去时不是爬得挺快。
李总管好脾气地扶住她,跨下围栏的那瞬间,她脚下忽然一打滑,整个人向前扑倒,倒挂着急遽下坠。
她哇哇大叫,发出一道垂死前的挣扎之声。
好难听!我皱皱眉,一晃身,闪在萧萧之前握住了她的足踝。
结果我垂目一看,这死丫头的裙底风光竟然叫我一览无遗。可恶!我永远都忘不了她穿了个什么东西。那类似一条三角状的破布,能遮住啥?简直就是!*****的女人!
我当即别过目光,脸涨得通红,狠狠一扯把她给拎了上来。
“碰!”我把她丢在地上,不顾她鸡猫子怪叫,回转身冲几个木头木脑的婢女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带她进去换了这套不伦不类的衣物。”
“是,公子。”
“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她犹在那叫个不停。
萧萧倏地捂住嘴,噗嗤一笑。
丫鬟急忙扑上前扶起她,连拖带拽不由分说便把她劫去船舱更衣。
我忍不住多看了萧萧几眼。
我记得,这六年来,萧萧从没有笑过,也很少与我说话,总是一个人寂寞地站在梧桐树下吹箫抚琴。
这该死的*****女人,倒是有一点用处。
留着吧,指不定能留个笑柄在身边,时不时给萧萧解解闷。
这么一来,我便默许了她的存在。
她说她叫晚晚,我也只知道她叫晚晚。我其实对什么人对什么事物都不感兴趣,所以我根本不想搞明白她是何身份,为何流落在天河顺水而飘。
我们一行人,连李总管和两个婢女在内,一共六人。
到了临郡后,我们下船改趁马车。
数日相处下来,我觉得这女孩好怪。
真得好怪。
她竟然也不问我们是什么人,要去哪里,闲时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像是有思考不完的问题等着被发掘。
她思考问题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皱起小小眉心,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总问些奇奇怪怪古灵精怪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