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晴空里突然闪现的霹雳,将她打得魂飞魄散。红衣低头望着身前的男人,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
当他说要与她一起浪迹天涯的时候,当他决定放下帝王之位的时候,当他对她承诺什么都不要,只想与她在一起的时候……
让她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真相……
红衣猛得摇头,伸手捂住耳朵。她不要听到这些话,更不愿意听到。这不是事实,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又在撒谎!又一次欺骗她!
“不信!我不信!我不要听!不要听!”沙哑的声音,刺耳地响起。
南宫云大步奔近,将怀中的南朝十六子朝珠呈于她的面前。目光阴狠地瞥了眼风晏阎,视线触及南宫舞,又瞬间恢复了温柔,“舞儿,你可认得这个!”
红衣瞧见这串朝珠,急忙伸手接过。璀璨的朝珠,映入眼底。依稀之间瞧见娘亲当年芳华的模样,这是娘亲生前最爱之物。娘亲过逝之后,爹爹便将它小心的珍藏。
今日再见这朝珠,居然会是在这样一个时刻……
让她如何承受……让她用何种心情……
忽然她痴痴地笑,笑声里道不尽的哀怨。停了笑,又是哽咽地悲鸣。眼泪流不出,无限的愁苦随着泪水吞入腹中。苦涩的味道,残留在嘴角。
“风晏阎啊……你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即便是从他口中听得这则惊人的事情,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再次确定。
害怕他的首肯,害怕他给予她的答案是肯定,害怕没有任何一个理由留在他身边,害怕她居然爱上了一个杀害家族的仇人……
风晏阎的心静如止水,淡然的容颜望着她,却只是道了一个字“是”。
不需要了……什么都不需要再说了……仅仅这一个字……就将她打入万丈深渊……真是可笑赫……太可笑了……
爱一场,恨一场,到头来,落得如此下场……
南宫云瞧见她黯然失神的模样,心中对风晏阎的仇恨又是加剧。握住剑指向他,大声喝道,“你起来!拿起你的剑!我要替南宫一族报仇!”
风晏阎一动不动,仍然半跪于红衣身前。他的眼紧紧锁住她,舍不得移开一眼。他怕再不看,日后都没有机会了……
“要杀要剐,随便你!”深沉的声音说道。
仿佛是回到了六年前,立场换得太快,让人始料不及。那个时候的南宫云一如此时的风晏阎,他们却在这数年后说了相同的话。
南宫云瞧见他满不在乎的模样,心中的愤恨又是加深。长臂一伸,凛冽的掌风袭向他。大掌击在他的背部,他却没有丝毫动弹。
风晏阎没有躲闪,没有回避,他任由南宫云的袭击。一动也不动,看着身前守护的女人。多么希望她开口说上一句,又是多么害怕,听到她说出他不愿意听到的……
体内真气紊乱,一阵腥甜,血丝顺着嘴角流出。
南宫云见他不动,大声喝道,“风晏阎!将你的剑拿起来!与我大战一场!今日,舞儿我一定要带她走!”说着,拿起剑就往他身上刺去。
千钧一发之时,一双纤瘦无力的手猛地伸出抓住了剑身。
南宫云倒抽一口冷气,不敢再用力。鲜血顺着剑身,连绵不绝。扭头望向南宫舞,却见她已经泪流满面,“舞儿!快放手!你的手……”
她徐徐抬头,迎上南宫云焦急的俊容,淡然一笑,却是说不出心酸。望了他好半晌,似乎做出什么决定,幽幽说道,“云哥哥……我……跟你走……”
风晏阎听到她的话,心如死灰。嘴角扬起苦涩的笑,笑容虚无,一颗心也变得虚无。她终于还是说了……她要走了……离开他……
忽然又低下头,望着身前半跪的男子,一下子感觉陌生得厉害。似乎这六年里,从未认识过他那般。这个人,真得是她深爱过的男子吗!
“云哥哥……请你答应舞儿……饶他不死……”声音气若游离,让人忍不住揪心。
南宫云见她的手仍然握着剑身,瞧见那鲜血孜孜不断,心中犹如针扎。他的命,是义父救下的。他以后的使命就是为了照顾舞儿,他的妻子。现在她如此求他,他怎能不答应。
如此一想,沉声道,“好!云哥哥答应你!”
听到他的承诺,她感慨地叹息。终于明白风苍鸣为何会造反,终于明白风陵帝为何对他如此不屑。什么事情,在这一刻都明了了。
目光直直地望着风晏阎,恍惚之间回到初初相见的时候。
他如天神一般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他霸道地宣布,从今以后,没有南宫舞,只有红衣……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为什么……这么恨我爹爹……”最后一个疑问。
风晏阎望着她,低声说道,“二十六年前,是他带着臣子上书觐见,将我娘亲逼入佛家。”
原来是上一代的仇怨!
她微微点头,握着剑的手终于松开。利器坠落地面,发出重响。幽幽扭头,望向南宫云,扯起淡然的笑容,“云哥哥,接舞儿回家吧……”
南宫云将她打横抱起,转身一步一步走出屋外。
风晏阎仍旧半跪不起,听得她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积聚已久的泪水,终于落下。在这无人的绾青阁内,泪水湿了衣襟。
“从今以后……红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