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栖殿西厢。
月娘携着数名丫鬟走入屋内,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走近她身边,“红衣,快些来瞧瞧,这些是不是合你心意。”
扭头对着丫鬟说道,“你将这些放下,退下吧。”
“是。”丫鬟们齐声回道,连忙扶了扶身,退出屋去。
红衣从躺椅上起身,脸上微微有些羞涩,带着女儿家出阁前的喜悦,以及惶恐,还有不安。她慢慢踱到月娘身边,瞧着这依次摆开的盘中之物。
月娘拉着她的手,指着这盘中之物,说道,“两对玉如意,祝你万事如意。十串玛瑙项链,祝你日后璀璨繁华。十匹锦缎绸子,祝你朝霞似锦……”
一双凤眸随着她的指间一路望去,心里流淌过甜蜜雀跃。
“这一阙红衣,喜欢吗?”月娘小心翼翼地捧起最后一个盘子中的锦缎,呈到她面前。
伸出手,竟是说不出的颤动。从月娘手中,接过这一阙红衣。那是红得璀璨的嫁衣,霓红的裙裳,绣着富贵的牡丹,更装点着金色的绸穗,美得让人乍舌。
虽然她自从南宫王府被抄家后,就一直穿着这一身红衣,但是现在手中的这一阙,却是让她心中悸动无比。
这是她的嫁衣赫!
月娘伸手抚过她垂落在肩头的发丝,柔声问道,“这嫁衣是爷命风陵最好的绣娘绣的,料子也是从邻国远供而来的贡品。”
“……”她不言不语,心湖却是激荡不已。
“爷对你的心,日月可见。”月娘瞧见她动容的模样,又是幽幽说道。
红衣捧着这阙衣物,如同捧着两颗心。一颗是她对他的心,另一颗是他对她的心。两颗心,有着相同的心思。
忽然抬起头,望着屋外,美眸瞬间放大。
风晏阎倚靠着门扉,一身白衣随风微微飘动。星眸灿烂,就这样一动不动,只是痴痴地望着她。仿佛是在千万人之间,寻着了这人世间最珍贵的人。
红衣看见他恍然失神的模样,眼神不禁放柔。
月娘瞧见二人的神色,秀眉却是微微蹙起,然后又恢复平坦。清丽的容颜也随只涌过一丝丝惆怅,淡然到让人无法察觉。
转身,朝着屋外走去。经过风晏阎身边时,轻声地念了一声“爷”。
可惜的是,此刻风晏阎的眼中全然只有一个人的存在,他的心里耳朵里,容不下任何人的身影与声音。对于月娘,他连余光都没有分上半分。
过了好半晌,他才慢慢地踱到她面前,低头望了那一阙红嫁衣,抬起头又望着她。她的容颜,带着红润得光泽,让他忍不住想要抚摸。
“喜欢吗。”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红衣微微敛下眼睑,却是不敢看他,点了点头,“喜欢。”
“喜欢就好。”长臂一伸,将她搂在怀中,抵着她的头,欣喜地说道,“明日大喜之日,我就可以看见你穿上这新嫁衣的模样了。”
他的话,入了她的耳,渗入她的心。红衣依偎着他,这个日后就是“天”一般的男子。终于要,嫁于他了……
“怎么办。”她忽然担忧地问道。
风晏阎抚摸着她的青丝,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红衣懊恼地皱了皱秀眉,低声说道,“听说新郎在娶新娘过门前一日,是不许见对方的面,倘若见了,便会不吉利。”
“傻瓜!”他喝道,“这些都是民间流传的说法,哪有什么依据可言。你若是信啊,那一会儿我就回了东厢,明儿婚庆之时再出来迎你。”
她不再多言,却是点了点头,柔顺地环着他的腰。今日到明日,还有一日光景呢!这一日,肯定如同一年那么漫长。
……
“爷。”突然折回的月娘,在屋外小声地喊道。
红衣听到骤然响起的声音,连忙挣脱了他的怀抱。扬眉,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风晏阎挑了挑眉,对着她浅浅一笑。
月娘踱进屋内,目光扫过红衣,停留在他身上,轻声道,“爷,公主来了。”
红衣顿时脸色微变,凤眸望向风晏阎。唐婉儿什么时候不好来,但是却在这婚前一日前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何阴谋。
风晏阎扬眉,对着月娘说道,“带她去书房,本殿速速就来。”
“是。”月娘回道,又退出屋去。
红衣不安地望着他,心中不知为何感到隐隐的惶恐。仿佛这公主的到来,让她如临大敌。这一次她的前来,让她如此得抑郁。
风晏阎瞧见她眉宇拢起,伸手指间点向她的眉心,安抚道,“没事!谅她也折腾不出什么是非!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忧!”
“恩,你去罢!”红衣扯开一抹笑,定了定神色。
他迈开步子,朝前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望着她,“这下好了,我可真走了!今日就不再过来了!省得你担心不吉利!”
“你……讨厌!”她脸上腾得绯红一片。
他纵声大笑,忽然停了笑,却是痴情地望着她,“我真走了!”
她瘪了瘪,无奈地走到他身边,“快走!公主还等着呢!太过怠慢,这可不成!”说着,将他推出屋外,反身关了门。
风晏阎望着紧闭的房门,露出笑容。转过身的刹那,又掩去了笑颜。眉目如剑,朝着书房一步一步走去。心中暗想:唐婉儿,本殿倒是要看看你有何本事,又想作出什么事儿来。
红衣听见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这才开了门,踱出屋去。瞧见不远处,他挺拔的背影,心里莫名得流淌过异样的感觉。
仿佛这一去,好似不会再回一般。
咬了咬朱唇,猛得摇头,一并挥去方才残存的不祥之感。明日就是他们大婚之日,只需一个晚上,他们就永远不会分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