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有人进来了!”
“不用管,会进这儿的,能是什么人。”
“那家伙带这个女人,而且他…好像是夏洛克……”
那位捧着酒碗的棕发男人,顿时惊出了一阵冷汗。
但马上,他的惧怕就变成了喜出望外。
“居然有人听到我的名字会觉得高兴?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夏洛克那温热的手掌,扣在了他的肩上。
但同时,一阵比冬日暴风雪更加凌厉的寒冷,刺进了他的全身。
珞瑟妮拍了拍手,将刚刚那个通报的喽啰也冻成了冰雕。整个屋子的颜色已经变为了属于冰雪的蓝色,那盘踞其中的一十六人也全部停止了呼吸。
“我怎么可能不笑呢。”颤抖的男人艰难的呼出了一口热气,勉强维持着语气的平稳,面带兴奋的说到:“您可是当今世界最有名的革命者,唯一一个敢反抗属于英联的皇权之人。您现在可是全世界共和派的偶像与旗帜,如今您亲自来支持我们的斗争,我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这话一出,反倒是夏洛克笑出了声。
“被自己的老爹赶出家门,暴揍一顿后抄了全部资产丢到冰原上等死,你们是觉得这也算是革命咯?”
“那,您想听听这个故事的另一个版本么?”
“不想,我只想让你带着你的人从我家里滚出去。”
“别这么无情吗,白之圣人。您知道,我们现在是如此称呼您的吗?您的沧辉白炎呢?不介意的话让我看看可好?让我看看这人民的火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夏洛克应他的话打了个响指,但很可惜,就如当时在天上的他,翅膀忽然消失掉下一样,他的指尖并没有燃起白色的烈火。
“这还真让我意外呢……”他故意用阴阳怪气的音调“嘲笑”了下夏洛克,但看到珞瑟妮手上的那团冰锥,他很识相的将表情变回了微笑。
“我叫弗雷迦,弗雷迦?法沙斯迪。一个破产的北龙人。”
“我没问你叫什么,我也不在意你叫什么,请问可以快点从我家滚出去吗?”
“当您在伊赫鲁尔和伊阿宋正面交锋的时候,整个世界的人都感到惊讶与振奋。在您最终失败并下落不明后,整个世界的人都开始暗暗传颂您的名字。每个人都在说,名为夏洛克反动王子已经死去,他获得了沧辉白炎的祝福,成为新的白圣人。他将在正确的时间回来,带领我们消灭列王和诸侯,毁灭腐朽的旧世界,将权利重新还给人民!”
自称弗雷迦之人仿佛在演讲的丘吉尔,声情并茂,就差手舞足蹈。但夏洛克和珞瑟妮似乎并没被他感召。他们中的一个并没有所谓的激动这种感情,另一个?溜须拍马是他最讨厌的东西之一。
尽管,那家伙虔诚的模样并不想是在附和与吹捧,而是真的把夏洛克当成了某种救世主。
“各个国家的人民都在等待,等待您来领导,等待您来推翻,等待您再次竖起旗帜,等待您一声令下,抛出最初的火焰!”
不厌其烦的夏洛克,一步上去按住其脸将其推倒,几乎本能般靠着肌肉记忆完成了对其全身的压制与“禁锢”。
“我有让你讲故事吗?”
很可惜,现在的夏洛克并没有火焰,若有的话,他的身体应该已经自己打出一套灭烈炎拳,送他去另一个世界。
他本不该有愤怒,随便杀人也从不是他的做法,但…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夏洛克的的确确动了杀心,甚至对面前说话的人产生了仇恨,迫不及待的想要割破他的喉咙。
“我不是元素师,但我得到了神的恩赐。”
“就像是读心术或者丽贝卡那样的全种类元素兼容?”
“很遗憾,我的力量没有那么有用,但却比所有的恩赐都更有用。”
“咔叮”
几粒猩红的冰片,整齐的落在了地上。
难以置信的夏洛克低头看到的,是自己心口的血洞、是一只惨白的手、以及,想要飞溅而出却被冻成冰花的,自己的鲜血。
“珞瑟妮…你…你在干什么……”
“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呀…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起来几十年前在市场被卖来卖去的日子,而且虐待和侮辱我的人,都变成了主人你的样子呢?”
从夏洛克身体中抽出手的珞瑟妮,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充满了疑惑。
“我获得的恩赐,名为煽动。”
弗雷迦轻轻一推,将懵掉的夏洛克从自己的身上挪开。
“您一定有过恨过的人,您一定有讨厌的人。世界上的一切纷争无非都来自于仇恨与利益。而若能自由自在的操纵其中一种,您觉得会意味着什么呢?”
夏洛克似乎并没有收到太重的伤——除了心脏与半边肺脏消失不见,肋骨断了个干净之外也就没有别的了。反倒在心脏无法泵血之后,他沉默的醒核终于又开始了律动,重新泵出足够维持其存活的元能。
而就是这些可有可无的元素粒子,也已经在缓慢修复夏洛克破损的肌体了。
“这就是元素师的生命力么,呵呵。”弗雷迦无比羡慕的说到。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
黛安娜与卡洛斯已经走到了迷宫的尽头。
“卡卡…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把迷宫设计成只要往左转就能走出去的啊…”
“大概是因为这个迷宫只是建来当花园好看的吧,毕竟来了北龙城还不去天上的人只可能是你这样想看博物馆的人,绝对不会有人为了迷宫来这儿的。海默雷亚沙世界不好玩么?来北龙看迷宫?”
现在,距离黛安娜想去的共和革命纪念博物馆,还只剩下最后一个弯路。
“共和…什么?”
“共和革命啊。”
“革命…是什么意思?”
很显然,黛安娜依然是…认真的,任何她会发出疑问的东西,大概都是她真的不知道的东西。
不过这倒也能理解,月华煌国可是世界上少有的连“内阁议会”都不存在的纯粹专制国家,作为这种国家的公主,怎么可能会了解什么是革命。
“嗯…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在思考了半天后,卡洛斯选择了最不“亵渎”的一种说法,回答到:“就是经历战争或者政治交接,改变统治王朝或者政治体制的过程。比如海默雷亚从水仙王朝变为玫瑰王朝,或者是菲尼斯特家族击败卡达罗特家族成为新的雅倪尔特皇帝……”
“又或者是北龙那样由一群所谓的自由民众推翻了自己的皇帝和主人后自己统治国家的情况咯?”
卡洛斯哽咽了那么一瞬间,但黛安娜貌似并没有产生任何一点生气或厌恶的感觉,反倒前所未有的变得严肃了起来。
“虽然我对妈妈和奶奶能成为皇帝和教宗没有任何意见,但在被逼着学历史的时候,我看到了不少貌似没什么能力却因为姓奥诺菲丝就被扔上去统治国家。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以后大概会因为是妈妈的长女而继承帝国,可我真的有资格当什么宗教领袖和一国之君么?如果候选者不止我一个,而是在一群有能力的人里选择,未来的帝国应该会有更靠谱和合适的皇帝吧。”
说到这儿时,黛安娜回头冲卡洛斯苦涩的笑了笑。
没有人知道奥诺菲丝家族统治了月华煌国多少年。尽管宗庙中的牌位可以延续到两万年前之久,但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世上第一国,伽罗宁之国莫雷洛特的历史也不过仅有七千年。
不过似乎从那时起,奥诺菲丝就已经是传说中的三月教宗与月华煌国的“帝君”了。但实事求是的说,几乎所有姓奥诺菲丝的人都没有政治的天赋与敏感,更少有任何统治的兴趣。在有明确传记记载的一百一十九位女皇中,仅有十一个人人没有外出冒险或投身艺术的记录,而真正兢兢业业将所有精力都放在自己作为人间与宗教领袖的主业上的,就只有四个人——毫不意外的,她们全都位列二祖十宗之中。
剩下的一百零八位女皇,像丽贝卡这样年轻时满世界乱跑,继位后几乎完全不管政务的有三十多位;努力干上几年后受不了压力与枯燥选择禅位给自己姐妹或女儿后消失不见的有七位,甚至还有一位在当了十四年皇帝后自杀的皇帝……
天晓得这样渴望自然、未知与野性的家族是如何能被月之民一直束缚在那三座宫殿六座教堂中过着年年重复的生活的。
黛安娜,自然也不例外。从她会离家出走并和卡洛斯跑了小半个奥利安特便能看出,丽贝卡通过完全隔离来让自己女儿不抗拒宫廷生活与政治的“计划”完全失败了,这位母亲也欣然接受了失败的结果。
但现在,并不是去想那些令人不悦的事情的时候。
黛安娜牵着卡洛斯强行与他一起踏出了穿越迷宫后的第一步,映入其眼帘的,就是那座“由战士之血浇筑而成的”红色建筑,北龙共和革命纪念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