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我的印象并不相同,红色在这个世界不是很受欢迎的颜色。那是晚霞的颜色,代表着着太阳将要落下;那是惩罚的颜色,代表着怜之神使的愤怒;那是鲜血的颜色,代表着战争、代表着冲突、代表着死亡、代表着伤痛、代表着伴随历史的恐惧。
火之雅倪尔特更好橙色,光之海默雷亚独爱黄色,即便是以怜月神使为“主保”的城邦和国家,他们也更倾向于用玫红来代表怜月的红色。
因此,当黛安娜亲眼看到这仿佛真的是拿血泼成的建筑时,她的确惊讶到目瞪口呆。
两栋六十二米高的暗红色尖顶高塔并列竖起直向天穹,其上四座门型窟中分别陈列着讲述共和战争的雕塑——其一是游行的民众被军警的铁蹄无情践踏;其二是愤怒的战士在举旗的女神带领下准备战斗;其三是胜利的联盟在破碎的城墙下欢呼;其四是在十位“国父”怒目圆睁的注视下,旧王朝的北龙皇帝跪在了人民面前。
而在这高塔之后的主体建筑,则是由无数稍小些的尖顶塔“包围保护”着的一座穹顶殿堂。高四十二米,长二百零九米,宽一百五十七米;在血红的主体之上,五色斑斓的琉璃瓦与黄金雕文为他作了点缀与勾边。殿堂之外同样矗立着形态各异的塑像——仿佛军阵一般,自墙下蔓延到四个方向道路的两边,与成林的松柏同在,犹如那些英雄亦如往日的守护天空中那座不朽的城市。
凡是伟大的建筑,都有一个共性:他建设的目的与过程,都是为了战胜时间。为能把某些必要的东西传给后人,那些纪念碑具备着让见者永远不忘的特质,以及注定能激起人类最原始震撼的美。
百年之后,这些建筑依然不会改变;千年之后,这些建筑依然屹立不倒。恐怖的时间会不停的冲撞这些人类的艺术,但他们的庞大,甚至能战胜这不可战胜的洪流。即便某一天他们真的坍塌…即便高山再度变为沃泽,即便海陆颠倒重塑,历史的传承也会让他们永不被遗忘。
过去的人们歌颂法拉尼尔大灯塔、现在的人们称海云宫为奇迹;假以时日,在比永恒更远的未来,这座纪念馆,或将成为人类新的信仰。
“远方的来客,欢迎您光临北龙共和革命国家英雄纪念博物馆,或以圣酒之宫,我们的语言称呼之。”
“圣酒…伊莎贝拉神的血么。一个纪念共和与英雄的场馆却用神话来命名,还真有北龙人的特色。”
面对那鞠躬邀请的侍者,卡洛斯还了他一个一模一样的“礼节”。
“哦?您居然知道我们的伊莎贝拉神么?曾经在北龙生活过?”那位白发的侍者从鞠躬中恢复了身板,看到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时,他得承认他稍稍有那么些惊讶。他立马把这他们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一番,在看到卡洛斯的戒指与黛安娜那标致的瞳子时,他貌似明白了二人的身份。
“后面那位尊贵的小姐,您觉得我们的圣酒之宫与海默雷亚的海云宫相比如何呢?”
黛安娜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了一句话:“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这还真是…感激不尽呢。”侍者又鞠了一躬,将他们引向了那纪念馆。
卵石铺就的宽敞道路上没有第四个人,一切都安静的让人感到不适,或者说让黛安娜这个来自专制帝国的公主感到不适。难以说是为何,那一尊尊战士与公民的雕塑,那一张张愤怒和坚决的面孔,那一杆杆枪与一条条剑,仿佛都是对着她而来的。
九月的风已经略带寒意,再配上这儿空旷的幽森环境,黛安娜好像看到了那场战争,看到了那些牺牲之人,看到了某些她本来根本不可能去想象与理解的存在。
“这些塑像被称作英圣俑,每个都代表着共和革命战争中真实存在过的英雄或者事件——而这些俑的制作则是全部出自大工匠鲁科宁之手。哪位史上最伟大的石匠拒绝了一切的现代工艺与助手帮助,所以他交付最后一个作品的时候都已经是圣酒宫主体完工的六十二年之后了。对,就是它。”
侍者停下了脚步,将手伸向了一位老者的塑像。他面色愁怨,脚边躺着一个死去的青年。老人手捧着一团种子,另一手则紧紧攥着一挺破损的猎枪。从一些细节可以看出,那手枪似乎并没有填充弹丸和火药。
老人的身形有些佝偻,两条腿也有些跛。他的对面是一个趾高气昂的宪兵雕像,正要挥刀砍向他的脑袋。
“这塑准备参与斗争的农民是大师一生的最后一件作品,但现在的人们似乎还不能理解这雕像的寓意为何。”
黛安娜若有所思,但就如那侍者的介绍一般,虽然她的胸中隐约鸣动着一些什么,但她实在不明白,为何在经过贵族、商人、士兵、学生、码头工人之后,在叙述战争的最后一塑雕像会是一个从未登上过历史舞台有任何作为的形象。
“接下来,在正式进入之前,您们需要付费讲解服务么?如果不需要的话,我就只给您们打开门,剩下的就由您们自由游览了。”
“不需要。”卡洛斯毫不忧郁的选择了这个选项。关于他们接下来要看的这段历史,卡洛斯的了解可能比这位“导游”多得多。
“那,就祝您们看的愉快咯?”
一个响指的声音过后,那位侍者便消失的不见踪影了。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
“习惯就好,因为那只是个类似血肉傀儡的机械小玩意而已。按着固定流程接待和识别来客身份,然后选择接待与否和接待方式,询问是否付费也是预设程序。这种程度的东西在北龙随处可见。”
黛安娜的惊讶,再度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面上。
“你真的没注意到她脖子上的铆钉和他僵硬的走路方式?”卡洛斯笑了笑,将手伸向了门把手。
“准备好了么?”
“您是认真的吗?”
与此同时,在北龙城城西的某家月华煌国商馆中,早些时候和卡洛斯等人分开的齐格飞,刚刚因卡菈?穆波菈的发言惊掉了自己的茶杯。
“当然是认真的,怎么了?”
“那为什么您要与黛安娜公主分开呢,既然有人想刺杀她,难道您不该随时去守护警备么?”
卡菈?穆波菈很平静的咗了一口热茶,从胸衣中取出了一叠专用于猎人间传递情报的纸张,推给了齐格飞。
她那意思,很明显是让他自己去看。
为首的第一张,第一行,便是一个包含着“卡洛斯”、“所有”等词语音节的复杂密码。
“卡洛斯,是哪个跟着黛安娜公主的影武侍么?他怎么了?难道是他要刺杀黛安娜公主?!”
“好好往下看!”
被呵斥的齐格飞抖了一抖,马上听从卡菈?穆波菈的话,开始尝试去阅读那晦涩的密码与反写的文字。
不过作为一个位阶和入职时间都不怎么值得夸耀的新手,他的阅读过程似乎异常的艰辛。
“真是的…也就是伊洛迦的位置已经被除名了。”卡菈?穆波菈努力的不把不满和愤怒表现在脸上,她一把夺过那塌纸张,重新扫视一遍,念到:“我也不读里面的这些客套话了,直接挑终点。卡洛斯,真名卡尔?维恩,圣辉历1840年5月22日生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四翼元素师。”
“四…四翼???”
“本来我也是不信的,之前在码头那一面我才彻底确定,我家主子,也就是丽贝卡陛下看中他是真的有原因的。哦对了,你知道月夜魂晶么?”
“就是他和黛安娜公主长的一模一样的原因吧?”
“他有两颗,而且融合激发的特别完美,虽然我没见他真的用过,有关的目击报告迄今为止也只发现了一次,但,他的的确确有可能,已经掌握了……”
“已经掌握了?”
“已经掌握了夜厄极魂。”
夜厄极魂?那是什么?
卡菈?穆波菈并不知道,齐格飞也不可能知道。或者说,这整个世界上除了已经不算是人的蓝刃闪,应该真的没有人确切能知道,到底什么是夜厄极魂。
这种被大量记录于古代典籍的“东西”,在圣辉历470年的《克莱拉?法尼斯的祷告建议》后就彻底从人类历史上消去了痕迹。整整一千四百年,没有任何文献再记录这事物的存在。而在所有典籍之中,也都最多算是提到了夜厄极魂。夜厄极魂到底是什么?一种法术?一系元素?一件武器?一颗丹药?一类概念?我们不得而知。
我们只知道,夜厄极魂的存在曾经让无数贤者与英雄或恐惧或渴求,曾经覆灭数个国家,曾经斩杀无数魍魉,曾经与三月神使和伊瑟沐恩一同尊为三月教宗的崇拜对象,又被有意从主流典籍里清楚的一干二净,直到被众生遗忘的如此彻底。
即便是被告知夜厄极魂的存在,卡菈?穆波菈得到的信息里也只告诉了她,世上曾经存在夜厄极魂,夜厄极魂存在的先决条件之一是那人必须拥有复数个月夜魂晶,以及夜厄极魂的力量远远胜过一般的四翼。
更多的东西么…丽贝卡似乎知道一些,但卡菈?穆波菈显然不敢去揣摩和询问圣上的所想。
“总之,我要赌一把。要是那小子真的有什么比四翼还强的什么夜厄极魂,就让他展现出来看看。”
“而为了这目的,您甚至敢把黛安娜公主的姓名当做赌注的一部分?”
“放心吧,小鬼,我家公主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卡菈?穆波菈轻咳一声。
数百双眼睛,便齐齐看向了这两人。
“小白,继续警戒,有任何有用的消息,直接精神传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