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不是很惊讶?”
看着罗倪斐亚依旧平静如初,丽贝卡多少还是有些惊讶的。
“我……原来有这样的力量么……”名为鹭帕的荒野神灵显得很是不解,他如人类一般用手羽挠了挠头。
“因为你的灵魂接入了她的灵魂,拥有物质媒触之后,元素生物自然会变强。”罗倪斐亚解释到。
他拔掉丽贝卡掷出的长枪,任由鲜血瀑布般的自胸前和后背涌出。他不知道丽贝卡为什么要袭击他,他也不敢去询问。
罗倪斐亚在剧痛中又拿出了一张符咒,一张仅仅刻印着一个“噐”字的,有些泛黄的符咒。
“我差不多该走了。”丽贝卡拍了拍鹭帕那修长的纯金鸟喙,慈祥的笑道:“想和我一起么?去看些有趣的东西。”
“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了?”
尽管声音浑厚似五六十的老者,鹭帕在用人类的语言表达意思时,却总想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荒野神灵的历史几乎与这个世界等同,他们也拥有与这世界相差不多的、近乎永恒的寿命。他们每个都渡过了亿万年的岁月,本不该这样如初生般好奇……
但是,这只大鸟经历了诞生后的最初百年,就一直在这片土地中沉睡了。
“喷发的火山,橙色的大气,沸腾的大海,碎裂的板块都已经不在了哦,现在的世界呀,是一个到处是蓝色和绿色,到处是可爱生命的美好世界哦。”
丽贝卡那笑着抚摸与轻拍的模样,像极了二十五年前她拥有第一个孩子时的模样。
“绿色和蓝色,是什么?”
“绿色和蓝色,就是月亮与天空的颜色。”
“月亮是什么?天空又是什么?”
“月亮是伊瑟沐恩神创造出的光球,是世界上最美的宝石。天空是诸灵铺下的幕布,笼在地上,承负群星。”
伊瑟沐恩、诸灵、群星。这些意向,是存在于鹭帕的记忆中的。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群星更美的东西么?”
“当然有,而且到处都是。”
那大鸟心动了。
“Shushamira!”
重新着装元素铠的罗倪斐亚以突如其来的吼声打破了鹭帕的幻想与丽贝卡善良的伪装——自那张符咒中飞出了一束闪电性状的黑色光束,直奔那黄金翼手鹭的脖颈而去。
虽然不知道丽贝卡到底在搞什么,但只要她还没有用符咒捕捉的打算,自己就有资格先她一步。
罗倪斐亚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自己在完成捕捉后该如何逃跑。
“我们之前逗你玩的玩笑话,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漆黑的雷电甚至都没有触碰到鹭帕的羽毛,就被环绕其身的无形能量场所扭曲,反射回符咒里去了。
“这不可能!!”
“至高束缚居然没法捕捉他?你想这么说对么?”已经坐到鹭帕喙上的丽贝卡坏笑道:“当然不行,用雷系元素法编织的咒文去捕捉雷系元素法的祖宗?喂喂喂,要是那种小玩具真的有用,我们可能会这么麻烦的和他谈话么?”
“鹭帕很麻烦么?”那大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委屈。
“当然没有,麻烦的是这个坏家伙。他一直想把你抓进那张纸片里面哦。”
名为杀气的虚无缥缈之物,充斥了整个罗倪斐亚的周围,以及他的身心。
“你居然没被吓到跪下,不错嘛,比二十年前有进步多了。”
“你和你的先生可比这家伙可怕多了。”
尽管有些腿软,罗倪斐亚身上坚固的元素铠甲还是让他能好好站住。
“我们差不多该走了。”丽贝卡的目光从鹭帕身上回到了罗倪斐亚。“这家伙要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咯?以你的本事,多少还是有机会在术元都毁掉前阻止一切的吧?”
“您可真爱开玩笑。”无言可说的罗倪斐亚用手捂住了脸,想笑却笑不出来。
“哦对了,那几个孩子过来之后,别和他们说我来过。”
但当丽贝卡说出这句话时,她的视野中却已经能看到文沭轩在紧盯她了。
“哦呀,轩轩,你的隐藏已经能做的这么好了嘛。”
“是你根本就没在注意我吧,母亲。”
丽贝卡在鹭帕的额头上站起——身处这位女皇脚下的翼手鹭竟然安静的一动不动。她用左手轻轻打了个响指,她头顶的天花板便应声在爆炸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手臂粗细的“隧道”,贯穿了百米多深的底层,将其上方的阳光送到了这个孤立的“世界”。
丽贝卡又是一个响指,鹭帕身上的光芒随之消散殆尽。连带着罗倪斐亚所制造的,一直以来用于对抗重力,承受一切的雷网,也在卸下伪装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母亲,您到底想做什么!!”轰鸣的大地与无处不在的塌方正在动摇这座城市的根基,裂缝自下而上飞速蔓延,没了力量的支撑,世界就开始遵循它应有的律法,将这空无一物的空间填满,用那些“悬浮”着的土石,以及那做腐败的城市。
丽贝卡打了第三个响指,世界便由此静滞了。
不同于伊利法那次,这次暂停不仅仅限于某个区域,而是整个星球、整个星系、乃至宇宙的一切都陷入了停滞。物理概念上的运动无一例外的被按下了休止符,自微观到宏观,万事万物归于黑暗与寒冷。
而丽贝卡,依然在微笑。
文沭轩一步一步走近,并非是他有能力对抗月皇的法术,而是她的母亲同意他在这个世界行进。
“三月教宗的太子发现了血族的阴谋,在术元都毁灭之前收复了苏醒的强大荒神,制止了地陷、消灭了叛军,让数百万条生命得以安然无恙。这种宣传怎么样?轩轩?”
“请别告诉我您在一个独立国家的首都做这种事情,让一个数千年历史的古都迎来如此危险,甚至创造屠杀就只是为了让我的声望盖过伊菲格兄长。”
鼓起所有勇气的文沭轩,第一次大声向她母亲提出了质疑。
“谁让伊阿宋那个混蛋一天到晚和我炫耀他儿子有多厉害。”满不在乎的丽贝卡摊了摊手,说道:“这地震最多只会让平民区和外城塌那么一塌,术元都的城墙、城堡和奇观可不会有一点事。你没发现我并没把事情做绝么?”
顺着丽贝卡的手指,似乎在我们并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四根擎天巨柱撑住了天花板与地面,让这断层不至于彻底塌陷,却也能不停晃动,制造恐慌。
“轩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了?莫雷洛特的这群刁民从圣战时代就和那些异端是一丘之貉,几千年过去了也没见他们真的有恭敬侍奉月神。占着伽罗宁之土叫嚣自己才是月系正统,甚至和你的奥法莲打过的仗都有几千场。要不要这么可怜他们那?”
丽贝卡真该庆幸此刻的世界中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她说出的话。她更加该庆幸自己作为统治者的力量强大到没有任何人敢去质疑。
如果可以的话,文沭轩真想大声问问自己的母亲,她到底还有没有点作为英雄、作为信徒、甚至作为人的自觉。
“想开点,轩轩。”一跃而下,三步闪至文沭轩身前,摸了摸他充满不甘和怨气的脸。丽贝卡命令到:“至少你还有资格去救人,如果你真有不满意的,就等我死了再说。你当皇帝上皇帝后想做什么都可以,想反对什么也都可以,但至少现在,去做我让你做和你想做的事情。”
第四个响指过后,那四根柱子却也破碎坍塌。大地重新开始了颤抖,天空重新落下巨石与沙尘,喧嚣重新在文沭轩的耳中回荡,事实没有发生任何改变,除去丽贝卡不见了踪影。
文沭轩学着丽贝卡的样子打了个响指,但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罗倪斐亚的身体,忽然断成了两截。
他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感觉到丽贝卡做了什么,这种程度的伤害对他而言并不致命,但他暂时懒得将自己修复了。
因为刚刚蹲下的文沭轩,已经将影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如果我一剑下去,你就会成为密谋颠覆莫雷洛特的恐怖分子,这场地震会成为你的阴谋,而我会成为拯救了整座城市的英雄,可能还会被写在教科书上。”
再说出这句话时,文沭轩的声音颤抖的仿佛像是在哭泣。
“而你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一枚旋齿飞镖自他身后飞出,正中其手腕,将文沭轩的影剑打翻在地。
不用想也知道,这攻击来自于卡洛斯。
“哦~这就是荒野神灵呀?怎么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一技踏岚步,怀抱着黛安娜的卡洛斯闪烁至他们身前。卡洛斯上去扶起了文沭轩,黛安娜则用黛月协光修好了只剩半截有意识的罗倪斐亚。
“现在怎么办?”望了眼已经不再发光,整个鸟一动不动似铜像般的那黄金翼手鹭,卡洛斯稳稳的像文沭轩问出了这个问题。
半空之中,数十个影子正在攻击不断落下的石块。若非这样,他们四人一鸟或许早就被埋了。
“哥,你看到妈妈了么?”
没有任何迟疑,文沭轩选择了摇头否认。
“呼…那刚才咱们感觉到的气息会是什么呢。”
“也许只是咱们太紧张了罢……”从未说谎过的文沭轩,木讷的吐出了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