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真是没法呆了……忒娘的,怎么这一座城里全是怪物啊!”
术元都下水道的某个不为人知的拐角,孟迦尼似乎在疾驰中彻底迷路了。
在与卡、黛二人一同爬台阶的时候,孟迦尼就一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而当那光速般迅猛袭来的黑手将他拖走时,他才真的明白自己并非乱想。
但是……那家伙是个什么?
他将孟迦尼拖到了这片他所不知道的地方,然后强行给他灌注了这座城市的一切信息。议会中正在进行的争吵、商馆中酝酿的生意、甚至刚刚抵达这座城市的人们,所有人的声响都在他的脑子里回响。那澎湃的喧嚣几乎逼疯了这个年轻的灵魂,续续半个小时才终于停止。
他不知道外面现在正在发生什么,只是持续的地震已经停止,那可怕的雷元素能量也已经消失——原因在于他源自恐惧的发抖随之消失了。他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安全了?危机解除了?他只知道在这座城市里还有某些更加可怕的东西。无数五颜六色的能量弧线在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蔓延——属于血的红色十分刺眼,但三种想交的月光汇聚成的耀白协光更加可怕。仅仅是那么一瞬间窥探到了这份力量,“警戒”就差点抹除了孟迦尼的存在。
从没有什么时候向此刻这样,孟迦尼被这样丰富的感情所包围。他匮乏的词汇和语言能力让他无法形容他真正的感受,但这一切东西最终都会变化为他作为一个生命最本源的感受——恐惧。
所以这份恐惧驱动着他逃跑,漫无目的的逃跑。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但只要冲着一个方向跑,他迟早会逃离那些可怕的玩意。
稍早一些。
“卡卡……咱们才刚上来就又要下去一次嘛。”黛安娜的模样似乎有些消极,或者说…枯萎了。
文沭轩与卡洛斯走在最前,夏洛克居中,黛安娜则被“放置”在了队伍的末尾。两位影武侍的视界可以探测一切危险,夏洛克作为主力输出手居中受其他三人援护保护,黛安娜则在最后提供支持和强化。也因为他们的身后绝对安全,黛安娜在哪里不可能遭受袭击。
“其实咱们没必要这么正式的,那家伙只有一只,而且……有人在帮咱们阻挡。”
文沭轩直到卡洛斯指的是罗倪斐亚,但他并不相信那个没了荒神的老将军真能挡得住一只四翼级别的荒野神灵。
“可是大哥,咱们四个就能解决那个家伙么?之前咱们遇到的那家伙不也一样有四翼嘛,你和卡卡加起来也就走了两个回合。”
“有两个原因。”难得的,夏洛克居然主动回答了问题。“一因为荒神不是人类,我们有很多特殊手段来针对他。二是因为有我在。”
罪恶与否,所犯何罪,这是决定如今的夏洛克战斗力的唯一条件。
沉睡近万年的荒野神灵会犯什么罪?
“原罪。”
灰白凤凰不请自来的在夏洛克身后暴起飞出,只差一点就烧到了低头开小差的黛安娜。
那只凤凰,这次竟然有了眼睛。
“呵,别觉得你真压得住我,小子。我只是给你面子不想让你太难堪罢了。”
夏洛克略显不屑的“切”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继续埋头走路了。
而走在他前面的文沭轩,实在对这情形忍俊不禁。
“小妹妹,你知道我是什么么?”那凤凰几乎一百八十度的扭头看向了黛安娜。
“嗯……着火的火鸡?还能是什么?”
“我是由你们人类创造的神。”似乎没听到黛安娜的“嘲讽”,灰白凤凰继续一本正经的解说到:“几个世代以前,以弗所蒙骗了那些荒野神灵,他们一同杀了天神在地上的代言人,统治了整个星球,奴役了所有人类。虽然他们是因蒙骗,但对我而言,他们犯下的罪孽是最为严重的。助纣为虐,屠杀苍生,,因此让那血族享国七千年。”
这番故事并没有被记录在日月两教派的任何经典里。这并非是人为篡改,而是那些故事早在最初就被遗忘了。
“我被你们人类的先祖所创造,对抗那些人类的敌人,并且代替人类来审判处刑。杀人对我而言是不可饶恕的罪孽,所有的荒神都必须为他们过去的所作所为背负原罪。”
“小妹妹,你在听吗?”
几乎在走动中睡着的黛安娜被吓了个激灵,她有些不好意思,却不想说出那句“没有”。于是她挠了挠头,对这灰白凤凰笑了一笑。
“算了……知道这些也没什么用。总之,只要老子面对的对手是那群灵体畜牲,老子就绝对不可能输。”
“到了。”
随着文沭轩一声短促队伍警告,四个人的脚步齐齐停住。连沧辉白炎都瞬间钻回了夏洛克身躯之中,还给这周围的一切一个安静之声。
地震,又开始了。
那振动不像是这个世界的居民熟悉的地震,他并不严重,或者说在几次愤怒后又恢复了“平静”。那振动是如此的有序,甚至像是在奏响音乐,像是在与人交谈。
“他说了什么。”虽目视前方,但夏洛克明显在询问他体内的沧辉白炎。
“他在向他旁边的人了解现在的世界,那家伙睡了太久,所以好奇心有点重。”
四声罗倪斐亚,异口同声的回应了沧辉白炎的话。
“那畜牲有些情绪稳定过头了,一点战斗的意思都没有。”
这对于荒野神灵而言,实在不平凡过头了。那些由纯粹的元素构成的能量生物天然带有野性和暴戾,像鹭帕那样安安静静的不动声色,比起荒神似乎更像是诸神的造物,灵怪。
“除了罗倪斐亚,那里还有一个人。”文沭轩的表情有些奇妙,他又说道:“我在她身上感觉不到元素粒子……一个普通人?在这种地方和罗倪斐亚看荒神?可能么?”
“罗倪斐亚有做任何捕捉的定做吗。”夏洛克制止了文沭轩的胡思乱想,问出了这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现在来看的话应该还没有,但我能看到他身上有符咒……等会,红字符咒?”
“人类,这是什么?”
声音的来源,是一只越有十八米高的黄金翼手鹭。
他探下了脖子,好奇的瞧着罗倪斐亚两手之间漂浮的那张散发红光的纸片。
“你真的要捕捉他嘛?”丽贝卡依然保持着微笑,尽管她摆在身后的双手已经在摆弄一张更高优先级的蓝字圣印符咒。
“Fula Cola,Tasimi shakora。”
这句咒文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并不重要,因为即便是这个世界的人也早就将之遗忘。但可以确定的是,每一个元素师在捕捉荒野神灵前都必定会轻声吟唱这句咒文。
“呵呵…”丽贝卡迅速的向前迈出三步,走到了鹭帕的鸟喙旁,用她枯黄无力的食指关节轻轻翘了几下。
“你想告诉我什么?”
“那家伙想要用那个小道具,把你变成他的奴隶。”丽贝卡以说悄悄话的姿势,大声冲鹭帕喊出了这句话。
“那张纸条能做到这种事吗?”
“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就这么试试,他的施法可是快完成了哦。”
鹭帕的一只眼睛侧望向了罗倪斐亚,红光以由那张符咒螺旋向下盘卷到了他的手腕,而那张因紧张与害怕不断落下汗珠的脸,则有些不敢与鹭帕对视。
“Fula Cola,Tasimi shakora。”
罗倪斐亚第三遍念出这条咒文,他念的有些颤抖,而且比上次快乐很多。
“发现了么,他在心虚。他害怕你和你的力量,毕竟你只要扇扇翅膀就能让他永远从世界上消失。”
“我……这么厉害么……”面对丽贝卡吹捧般的实话实说,鹭帕竟然有些难以置信。
“你为什么不试试呢?只要一下就好。无论扇动翅膀还是用你的爪子拍他一下,来嘛!试试嘛。”
将信将疑之下,鹭帕的翼手重砸在了罗倪斐亚一旁的地面。
亮起的雷光,瞬间将这整片空间的深度有加深了几米。
第一秒经过之后,方圆六千四百平方公里的术元都下水道同时爆发出抗议般的鸣响,金属管道尽数破裂,水泥承重柱全部倒塌。相当于十万次雷击之和的能量沿着罗倪斐亚承受整个下水道的雷网迅速扩散,反而将这用于支撑的盾变作了破坏的矛。
冲击波的蔓延根本无法停下,不单单术元都与莫雷洛特,甚至远到西方奥法莲帝国的尽头都可感受到明显的震感。大海顷刻间沸腾,滔天海啸甚至于几小时后出现在了另一半球的雅倪尔特。城市整个坍塌,下水道二十年来被挖出的空间成为了整个术元都的坟墓,以这深坑为中心,裂痕将奥利安特大陆斩为两段。北龙列岛被从大陆架上折断,顺着海潮一并涌入了这新诞生的空余。几周之后,世界的海平面下降了几分。全球的洋流彻底紊乱、海洋生态系统遭遇了灭顶之灾。等到最后一次余震结束时,大地上的人类减少了一半还多。
“啪!”
丽贝卡轻轻打了个响指,将鹭帕从刚刚的可能性中带回了他们所处的现实。
她恢复了她本来的模样。高挑,矫健,美丽而端庄。她身着一套淡绿色的连衣长裙,温柔的抚摸着鹭帕的鸟喙。
“很有趣,不是嘛?”
“怎么可能有趣…啊……”
罗倪斐亚的符咒已经消失不见,他身上的元素铠完全碎成了粉末。一柄长矛由他后背贯穿他的脊椎,向前深插入大地之中。
罗倪斐亚一口鲜血喷出,他的意识消失了。
“哥!你感觉到了吗!是妈妈的味道!”
“不是开玩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