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在奥汀镇遇到那家伙了?而且貌似……输的很惨?”
面对吧台另一侧女店主的嬉笑,夏洛克并没打算做出回答。他一手摇着那杯微温的柑橘甜酒,凝重的心事已经写在了脸上。
“来一支么?”
店主撩了下自己蓬松的流海,递给了夏洛克一支精制的雪茄。夏洛克每次来这儿她都会这么做,而每次夏洛克都会很配合的拒绝这支雪茄。
“兰妹儿,今天有什么新的推荐菜吗?”
酒馆的门并未关上,因此那粗野的汉子一直走到柜台旁才被夏洛克所发现。
他见这午后竟是如此安静,不由得大笑开来,推了几下夏洛克的肩膀,便自寻椅子坐下了。
被称作兰妹儿的女性显然略有不悦,但还是摆着笑脸给他递了一份手抄的菜单。汉子只扫了一眼便拿笔在水产那整行画了个圈,又做了个酒水照旧的手势,从皮夹里抖出一把银币甩到了面前的铁盘中。
“就来哦~”拖着那年轻女人特有的悠长音调,接过了菜单,“兰妹儿”就扭进后台去了。
“现在这种世代居然还有人在酒吧喝饮料的吗?小兄弟,你挺有闲啊?”
汉子又拍了下夏洛克的肩膀,狂笑着抓了吧夏洛克碗中的小鱼干。许是因为巴掌比这个推搡的栗发小生大了一圈还多,这满嘴胡茬的汉子根本没有丝毫节制与收敛可言。
“喂,夏洛克,放老子出来,你都一周没喂我吃过东西啦!旁边这玩意一看就不是好料,让我吞了他!”
“老老实实闭嘴,老东西。”
夏洛克的低吟,并没能逃过身旁汉子的耳朵。
他爽朗的大笑即刻化作暴怒,刚要进嘴的小鱼干也被他胡乱扔到柜台上。涨起的青筋,大口喘着粗气,除了没在脸上写字,那汉子没有一处不彰显怒火。
只可惜,那种怒火终究不能变成真正的火。
“喂,崽子,你刚刚说谁老东西?”
“这位【老东西】,我就只问一下啊,你这辈子有杀过人吗?”
“你想怎的!”
汉子从他刚刚坐这的椅子上“嘣”的跳起,握拳便向夏洛克打去。
对于元素师而言,普通人类那缓慢的可悲的拳速就只能让夏洛克为他叹口气罢了。
两道绳索般的火焰,就随着他这轻叹由眉间飞出,仅一瞬就把那脸大的拳头燎的皮肉全无。火绳又随一声“变”真的化作实体,将那裸露的白骨紧紧锁住。
“哦?”
未等夏洛克下令,白炎火绳便自发膨胀蔓延,以其血管和经脉为径一路奔袭,风卷残云般把那惊恐的汉子“烹”的一干二净。
撇了一眼石膏标本般整洁的骨架,夏洛克淡定的饮了口甜酒,说道:“天晓得你是害了多少条命,能让我的白火有这么大反应。”
“早跟你说了这玩意不是什么好鸟,非要等他动手了才叫老子出来。下次非让你就这么挨一拳,省的你不信老子的判断。”
碾了下自己的人中,两束火绳就随之退回了夏洛克的体内。
“连卡洛斯那种人都烧不死,你也配叫审判之白。”
“呵,他是不是真的有罪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吧?小子,仔细想想,你和他打的时候老子有让火焰真去碰过他吗?他比那个叫黛安娜的小姑娘都干净!别说人,连只兔子他都没杀过!”
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酒杯,夏洛克有些不满的说道:“那和黛安娜打我也没见你有个屁用,火拳揍在她身上没半点烧伤全靠我自己的力气,用灭寂炎瀑的时候你也不许我升华元素翼,眼看被揍趴下了你倒是拉着我跑的挺快……”
话毕,夏洛克伸手够来桌角的摇铃,唤道:“艾琳娜!再来盅不加冰的橘子酒!我那盘鹰嘴豆泥还得煮多长时间?”
夏洛克所呼唤的艾琳娜,正是刚刚被那汉子称作“兰妹儿”的人。若你在奥利安特大陆见到一位有着粉紫色长碎与银青色猫眼的执事装少女,那她毋庸置疑就是艾琳娜?索尼芙莉?耶梦娜。她的行踪难以捉摸,游历于整个大陆的各个城镇与荒野,若想见她,就试着找到由蓝冰构筑的小酒馆吧。
最后一条小鱼干也被夏洛克嚼的不见踪影,看看桌上那黑棕的的鱼碎,夏洛克有些恼火的将他身旁的骨架一脚踢碎,左右无事可做,他便又开始凝气冥想了。
不一时,夏洛克却被一声铃响唤醒。奇妙的甜气已充斥了整个房间——艾琳娜双手叉腰,左肩旁悬着七叠冰腕,各乘满你我未曾见过的鱼脍与搭配的杏酱;右肩旁悬着两页冰盘,一盘乘有满满的橘柠酱冰汁鹰嘴豆泥,另一盘则齐齐摆着九小杯蜜橘甜酒。
把餐点全部卸下后,望了一圈的艾琳娜向夏洛克问道:“夏廉呀,刚刚进来的那流氓,你知道他去哪儿了么?”
夏洛克却只是指了指地面,就接过橘酒开始享受了。
“唉……又给我制造垃圾。”
艾琳娜却并不在继续理会那堆白骨,只是以手势询问夏洛克,是否要帮她解决掉这些最多保鲜几个小时的鱼脍?
“Gong。”
这是一个常用的北龙语词汇,意思很简单,就是最直白的拒绝。
“如果是以前的你,最差也会用没胃口来拒绝的吧,夏廉,你到底还要花多长时间去追她的影子?”
或许是因为祖传的酒精过敏,又或是因为暖冰带来的温度,夏洛克的脸颊红的比艾琳娜更甚。
“为了能在秋冬季节卖冷饮就直接用暖冰幻化酒馆,整个世界也只有你的脑子会这么神奇了……”
“说这种话可没法让我放心哟,夏廉。你们这家人就没有一个会说谎的。”
艾琳娜是知道的,夏洛克的心脏如今就像他毫无温度的白炎,只是靠着幻觉与恐惧来勉强维持脉搏与生命而已。
“所以,有什么有用的情报么?”
夏洛克娴熟的示意艾琳娜弓下身子,小心的在她胸袋里放入了一枚十讷第的标准质银元。
艾琳娜轻轻握住了他将要离开的手指,迅速的眨左眼三次,同他说了句“Paratic”。
这同样是一个北龙语单词,在大多数时候仅仅代指一个地图上都难找到的小镇子,可对于猎人与情报贩子们来说,这个小镇意味着“我有猛料,想知道就继续加钱。”
“和他有关系么。”
艾琳娜冲他点头示意,并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摆出了一个“三”。
“先让我猜猜,是不是他正在往黑松镇方向移动,而且打算走大森林这条根本不算路的路去术元都?”
艾琳娜的确对他竟知道的如此清楚显得有些惊讶,但很显然,她的游刃有余正在告诉夏洛克,她知道的远远不止这些。
“还是说他会在到达术元都后打算就地生根成立工作室,所以想杀了他的话最好……”
艾琳娜“粗暴的”堵住了夏洛克的嘴。“我直说吧,我现在知道一种办法,有很大可能能把他和珞瑟妮姐姐彻底分离开。”
“叮~”
店门口的迎客铃,不合时宜的发出了声响。
夏洛克立刻挑开艾琳娜的束缚,一个响指间用白火把地上的骨殖彻底销毁,艾琳娜则极不情愿的后退两步,做出与夏洛克并不相识的模样。这两个“演员”甚至连一秒都没用,就彻底入戏到了陌生人的境地。
“这种几个月没人来一次的树林里居然开了间酒馆,该说是我幸运还是店主心太大了呢?”
艾琳娜从身后重新取出了一份菜单,微笑着为新到来的顾客双手奉上。
而与此同时,在大约六十公里外的原野上,月光正渐渐向地平线的另一侧的隐匿。
虽说要将“白天睡着时”浪费的进度给追回来,但才没全力跑几步,黛安娜就又慢下来四处看风景了。她寻着萤火虫的踪迹到处乱跑,甚至好几次都偏离了本来的方向。四五个小时只移动了二十多公里,对于两个元素师来说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尽管仍没有离开那广阔的草色平原,但随着黑松镇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见到的景色也正在发生变化。树木的增加让各种奇妙的动物也一并增加,即使天气逐渐转凉,他们也不是就真的全部消失了。
只是,这会让黛安娜旺盛的好奇心更加高涨,在黛月的明光之下,她的视力甚至比白天更加敏锐,她连一只蚂蚁,一只甲虫都不会放过,编撰百科全书般的非要将所有东西都问出个所以然。
当然,卡洛斯并不是真的讨厌这种感觉,倒不如说,他很享受今天这一整天的散步。在聊天时,黛安娜说过与卡洛斯同行让她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即非亲情也非爱慕,而是种更加奇妙的感觉。
而如今,这样的感情也在卡洛斯心中悄然萌发了。
“卡卡,我有个问题……”
黛安娜忽然停下脚步,回头蹙了蹙眉,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你是靠什么任务升级到银阶满级的?”
“嗯?我没说过么?靠卖情报和走私。”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冲着卡洛斯那闪闪发光的银色胸章做了个略显嘲笑的微笑,黛安娜又说道:“我和夏洛克打架的时候也没见你有什么用,甚至连个血族都打不过~我还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弱的猎人。”
这种嘲讽并没有任何的恶意,黛安娜只是在实话说出她所看到的一切罢了。
但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人听到这种话还会高兴。
“我如果说我只是单纯没必要用全力,你会相信么?”
“不信~”
黛安娜豪爽的将这“狡辩”驳回,上前拽住了卡洛斯的衣领。
“作为给你治疗的要价,陪我打一架好么,正好黛月还有几个小时才落下去。”
“这没意义,而且我没兴趣……”
仅仅一瞬,黛安娜的身躯便遭电击一般酥麻,紫红色的焰火在她喉咙中升起,紧接着便是鞭炮般的噼啪作响从中传出,影能传遍了她的每寸血管,若卡洛斯将令咒念出哪怕一个字符,这股突如其来的能量都能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撕成碎片。
而黛安娜,甚至没有丝毫察觉卡洛斯是在何时发起的攻击。
“循环一下左臂腋动脉的血液和元能,别太紧张,不会死的。我还以为作为文沭轩的妹妹多少也会对影宗法有点了解的……”
他的身上有那么一瞬间闪烁出了属于暗影的元素链甲,甚至还有那么一瞬间,有一条钩锁般的飘带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这样应该能明白了吧?”卡洛斯扶了扶自己刚被斩断的右手臂,用几束影线将之粗糙的缝上,冲着黛安娜宠溺一笑。
“我就算没有你强,也不会比你弱太多。好了,继续赶路吧。”
“算了,没差。”
恢复如初的黛安娜,准备把刚刚的一切都当做未发生之事。
“说起来,卡卡,咱们为什么非要走绕远路去术元都来着?”
“那不是你的要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