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宁觉得此时脑袋是有点翩然了,才想起这身体不比前世,并未经过特殊的训练,对于酒精的抗性也就不同往日了。
“这附近可有醒酒的去处?”
扬昌嘴角一抽,这才说让少喝点就醉了?一双只剩条缝的眼睛转了半天,才无奈道:“离这不远处有个园子,你可以去那试试,那里平时也没什么人去。”
宋宁撇撇嘴,也没问他怎么知道的,只在他眼前一晃,便钻进了来来往往的人中。此时的宋浩与宋文书都去了别处,也就没人注意她这里了。
杨昌望着没了影子的人,嘀咕了句“奇怪的女人”。
照着杨昌的提示,饶了几个朗庭,很快,面前果然出现了一个幽静的园子,园子不大,似荒废了很久了,里面的花花草草枯萎了大半,极少数还坚强的活着。
宋宁边走边瞧,忽而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片活的盎然的牵牛花上。
白的紫的红的爬满了一小片,有的还顺着红墙爬了上去,星星点点,在这月光的映衬下煞是好看。
宋宁不由得想走近仔细瞧一瞧,哪知刚抬起步子,一声清脆的“站住”便唤住了她。
宋宁心头一惊,朝那发声之人看去,恰巧对上了一双目含星芒的漂亮眸子,还有乖巧的脸蛋,以及令人心疼的瘦小身板。
那是一个半大的孩子,穿了一身宝石蓝的衣裳,看上去十分华贵,连颈间的扣子都是上好青玉,腰间挂了一红线绕成的同心结,同心结的中间嵌了一枚暖玉,由于夜间,宋宁并没有看清玉上写的什么,夜风习习,红色的丝线在风中轻荡。
蓝衣小子此时宛若一头小豹子,正警惕又危险的盯着她:“你是何人,胆敢善闯此地!”
宋宁眉梢一抬,没好气道:“你先告诉我你是何人,我就告诉你我是何人。这是聊天的基本礼仪。”
蓝衣小子一怔,许是没想到宋宁竟在这种时候会如此回答,不免有些怔愣,然而他很快转念一想,这不就是在骂自己没有礼貌么!
忽的一气,走到宋宁身边,伸手指向出口,冷冷道:“不想死的话现在就离开这。”显然是不想跟宋宁多说下去。
宋宁气乐了,屁大点的孩子口气倒是不小。二话不说伸手便揪住了小屁孩的耳朵,声音略带恐吓:“小鬼,脾气倒不小,不就是看朵花么,再凶巴巴的信不信我把你扔到皇城外面喂老虎!”
蓝衣小子惊怒,耳边火辣辣的感觉今生还是第一次尝试,一双漂亮的眸子险些喷出火,瞪着宋宁大喝:“放肆!你胆敢对本皇子无礼!”
皇子?
宋宁一楞,手上的劲道却不曾放松半点,上下打量了一番蓝衣小子,不论怎么看也不像传说中千呼万唤的小皇子啊。
然而不待宋宁细想,便觉一个黑影嗡的撞在了鼻子上,疼的宋宁一阵发蒙,不禁松开了揪住蓝衣小子耳朵的手,抚上了自己的鼻子,嗷呜一声惨叫:“臭小鬼!你敢揍我!”
那黑影不是别的,正是小屁孩冲来的拳头!
等再回过神,宋宁发现小鬼已经黑着脸站到了远处的一假山上,正抱着膀子像看白痴一样鄙夷的盯着自己。
鼻尖上火辣辣的痛楚另宋宁眼泪直打转,怒火中烧下,撸起袖子二话不说便冲着小鬼奔去,好不容易快爬到山上,以为可以逮个正着了,怎知小鬼忽然一个翻身,便跃下了假山落在了地上。
若非因为小鬼耍的是自己,宋宁几乎要对这副身手高忽一声三十二个赞了!
只不过眼下却气的不轻,不说她前世,今生也是大了小鬼十来岁的人,竟被耍的团团转。只能说蓝衣小子彻底激起了宋宁的倔脾气,誓不抓住他不罢休。
就这样,两个人在这不大的园子里一阵上窜下跳,一时间弄得乌烟瘴气。
一开始,蓝衣小子本还应对的游刃有余,可是慢慢的他便发现,宋宁的体力多的惊人,他便是再如何厉害,也不能一直不停的使用轻功飞来步去!
所以,半盏茶后,蓝衣小子终因体力不支,再次落在了宋宁手里。
知自己技不如人,蓝衣小子认命的闭上了眼睛,等待宋宁的报复。
然而过了许久,随着“噗嗤”一声笑意传来,小鬼疑惑的睁开了眼睛,正好看见一脸笑盈盈正望着自己的宋宁,月华之下,笑的颇为明朗。
小鬼看的出,面前人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先前的那份警惕莫名的也跟着少了许多,却还是不屑嘁了一声,背身坐在了一块石头上,微微喘息,想是累的不轻。
宋宁在他身旁坐下,丝毫没有一般大家闺秀的扭捏作态,另小鬼微感诧异:“看你穿戴,必是来赴皇宴的某位官家之女,不好好待在宴场跑这来做什么。”
“醒酒。”宋宁冲其眯眼一笑,冷不丁的的问:“那你呢,既然是皇子,为什么在宴上没见过你。”
小鬼别过头,鼻尖轻哼一声不做回答。
就在他别过头的刹那,本还想说话的宋宁眸子忽的一凝,怔怔的的盯上了小鬼左耳上,在那里,一颗血色朱砂痣静静的落在那里。
霎时思绪潮涌,那些努力不愿想起的回忆在这一刻犹如惊浪般汹涌的翻越而来,刹那间令人如坠深潭…
“言末……”
“言末…”
“你叫什么名字?”
青白交替的天空,烈日如火如荼。
树影下,男子细碎的墨发笼罩在斑驳的光点中,狭长的星眸弯成一道耀眼的星芒,声音如同三月春风,细腻清濯。
小女孩看的有些痴了,半晌不语。
“可怜的小东西,以后跟着我可好?”
“唔……原来还是个哑的……”
“既然如此,以后就叫你宁吧。”
女孩眼前一晃,便觉自己落在了一个干净舒适的怀中。
“风言末,出个任务,怎么还顺带拐了个孩子回来!”
“…我看她可怜,还是个小哑巴,就带了回来…”
“呵呵,向来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风言末,今日倒可怜起一个哑巴来了,你骗鬼呢?”
“这是我的事,你就别管了,从今日起,宁便是我风言末的弟子,若是有不长眼的,别怪我风言末无情。”
“什么……你…你要收弟子?”
女孩儿望着那人惊恐密布的双眼,当日却不懂为何。
“宁,你要记住。”
“从今日起,你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风言末转过身,左耳那抹朱砂红,恰巧落在了女孩儿的眼底。
“那你呢?”
“嘿,就知道你不是哑巴。”
“我说了啊,你只能信你自己。”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牵牛花海,一开便是十几个春去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