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何人值我付此心
但有一个人,对这些事情都毫不关心,也毫不在意。
“小姐,你刚才说的是……是什么……意思?”
阿秋茫然的看着任玉颜,眼睛通红,她并不傻,能在一个大家族里当丫鬟的,能有几个是傻的,更何况是被选中作任家大小姐贴身丫鬟的她,更是丫鬟中的佼佼者,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只是她所能知道的东西太少了,任玉颜又从未跟她明明白白的说过,阿秋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敢多问,所以直到刚才听到任玉颜的那句话,才隐隐约约察觉到了整件事情的不同寻常。
任玉颜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随后又看向郭鸿飞和安文,目光在两人身上不断的徘徊着。
“二……二少,小姐她说的……说的是什么意思?”
阿秋见任玉颜不理自己,也没发现她看向自己那种藏着深深的厌恶的眼神,不禁想去找郭鸿飞问个清楚,阿秋向前缓缓走去,目光也一直盯着郭鸿飞看,希望他能说些什么。
“哼!放肆!”
“啊!”
阿秋只听见身后的任玉颜一声痛呼,随后便是长剑落地的声音,不禁转身,却看到原本被任玉颜握在手中的长剑落在一旁,而她的右臂则是无力的下垂着,且在不停地抖动着。
然后阿秋便对上了任玉颜那双充满厌恶和怨恨的眼神,阿秋只觉得浑身一阵无力,全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那双眼睛却变得异常明亮,她看着任玉颜的双眼,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盯着任玉颜的双眼看过,此刻的她,甚至能够看清出现在任玉颜双眼之中人影——那就是她自己啊,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小……姐……”
阿秋心口疼痛异常,简直无法呼吸,有些难以置信,双眼之中,全是茫然与痛苦。
阿秋有木然的转过身看向郭鸿飞,她只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头脑清晰过,只是短短的几个呼吸的时间,她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了个大概,她明白了,她了然了。
阿秋明白了任玉颜为何未怨恨自己,阿秋了然了任玉颜和郭鸿飞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阿秋原本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了,好像这所有的事情都和她无关,而她也只是一个看客,一个过客,只是那双失去了所有的光彩的眼睛,表明着她的内心并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放松。
“我真傻!啊!”
一声低语说自己傻,不知是在表达自己付错了真心,忠心所向之人竟要杀自己而后快;还是在说自己当初不该一时鬼迷心窍跟错了人,交托了终身;亦或者是真的觉得自己太傻,一切都明白的太晚了。
一声高呼抬头看,上苍何曾怜世人,也罢也罢,管他真心假心,此生休去便休去,若是真有来生,不求荣华富贵,但求不要生错了时间。
“阿秋!”
一直站在一旁不曾动作的郭鸿飞,惊怒的大喊一声,化作一道残影,瞬间便来到阿秋身前,手中折扇合起,就要点住阿秋的周身穴道,想要救治,但却被阿秋扭动着躲开了。
叮叮叮
阿秋不等郭鸿飞动作,阿秋仿佛觉得自己死的太慢,猛地将并未插尽的匕首,猛地向里一送,然后又猛地拔出,扔在地上。
郭鸿飞眼看着阿秋已经是救治不能,确实猛地抬头,双眼通红的看向这在不远处的任玉颜,而此时的任玉颜也早已将落在地上的长剑捡起,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阿秋自杀,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也没有挪动过一步,只是满是怨恨的看着郭鸿飞,也防备着郭鸿飞。
郭鸿飞手中折扇一抬,就打向任玉颜,半点没有之前的从容,看他出手狠辣,半点不留情面的样子,安文几乎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他们不是未婚夫妇,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呢。
叮叮叮
几声脆响传出,任玉颜对此情况虽然早有预料,但却也没想到过郭鸿飞竟然如此疯狂,再加上她刚刚被黄百守震的那一下,现在还有些不适,是以一时之间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莫不是这郭鸿飞并不喜欢任玉颜,真正喜欢的是阿秋?任玉颜要杀阿秋也是因为嫉妒?而郭鸿飞现在要杀任玉颜,是想为阿秋讨个公道?”
安文看着这颇显悲惨而又滑稽的一幕,心中不禁出现了这样的一个想法,可是又不明白的是,他们这些事情和自己有没有半点关系,那个任玉颜为什么要算计自己呢?
“哼!”
黄百守也没料到只是顷刻之间,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样,但是对于任玉颜和郭鸿飞二人敢在卧虎城,更是在自己面前如此开杀,很是生气,一声怒哼刚刚想起,人便已经一跃而起,落在了任玉颜和郭鸿飞两人中间,也不见他动用兵器,只是右手向前一推,气劲迸发,便定住了两人正在纠缠的剑与扇。
郭鸿飞和任玉颜皆是一惊,而郭鸿飞似乎也突然意识到了黄百守的存在,但两人都被黄百守所散发出的气劲所笼罩,境界上的差距,让他们难以挣扎。
黄百守不想和他们纠缠,右手猛然握拳,笼罩着任玉颜和郭鸿飞的轰然爆开,顿时以黄百守为中心掀起一阵狂风,而任玉颜和郭鸿飞更是被这股气劲震得向后倒飞,落地之后,两人皆是口吐鲜血,显然是受了内伤。
郭鸿飞倒在了阿秋的身后,郭鸿飞看着奄奄一息的阿秋,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爬到她身边,一把抱住倒地的阿秋,十分痛心的样子,几乎让安文以为,这个郭鸿飞的未婚妻不是任玉颜,而是阿秋。
郭鸿飞慌忙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里面的丹药,想要喂到阿秋的嘴里,始终看着任玉颜的阿秋,缓缓转回目光看了一眼正抱着自己的郭鸿飞,却没有吃郭鸿飞手中要喂她的药丸。
“嗬……嗬嗬……”
阿秋发出几声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又像是喉咙里有痰却又没有力气吐出一般的嗬嗬声。
阿秋又转过头看向任玉颜,突然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双眼明亮异常,脸色潮红,就连本来奄奄一息的呼吸声都变得粗重了许多,然后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说些什么,奋力的挣扎着翻过身脱离郭鸿飞的怀抱,向着任玉颜爬去。
“小姐,我阿秋是个孤儿,也一直都当自己是孤儿,从未想过不该想的,是任家收养我,我对任家,对小姐忠心……忠心耿耿,我知道……我知道小姐为什么杀我,我……我不怪……不怪小姐……”
阿秋边用力向前爬着,丝毫不在乎这样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或者说,她原本就希望自己能死的更快一点,一边流着泪哭着对任玉颜说着,但她似乎真的是不行了,只有前两句能连贯起来,后面都是断断续续,若不是因为现在静的几乎落针可闻,安文都不一定能听到她说的是什么。
“郭……他骗了我的身子,但是……我从没有……没有做过不该做的,也没有说过不该说的!”
阿秋几乎用尽了力气,几乎歇斯底里的喊着,想要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但却始终得不到已经从地上坐起来的任玉颜的回应,不知道是因为失望,还是因为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也再无法连成完整的句子。
“我阿秋……阿秋生是任家的人,死是……死是任家的鬼,小……小姐,你一定……要活下去,小姐……我没……没有……没有……我嗬嗬!”
阿秋最后想要大喊,但最终也没能喊出来,只留在了喉咙里,也留在心里。
似是悔恨,她不恨任玉颜想要杀自己,只恨自己不该临死了才想明白这前因后果;她不恨自己生在任家,只恨自己生的不是时候,有着自己承受不起的命格;她不恨郭鸿飞骗自己,只恨自己怎么当时就鬼迷了心窍上了当,恨自己为什么要告诉他自己生辰八字;似是不甘,她不甘自己为什么在将死之际还要去想明白这些事;她不甘自己的一片忠心,竟换不来最后的一点信任;她不甘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要承受这些本该和她无关的阴谋算计与痛苦。
“哈哈哈……”
看着死去的阿秋,听着阿秋临死也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任玉颜终于动容,眼中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落下,但却没有大哭大喊,却是发狂一般的大笑起来。
“郭鸿飞,现在任家就只剩我自己了,也只有我能帮你们拿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但只要我活着,你们就别想!我死了,你们更别想得到!”
任玉颜恨声说道,眼中尽是一片杀意。
郭鸿飞从阿秋身上收回恨不得将其分尸的阴鸷眼神,怒恨交加的看向任玉颜,缓缓站起身,穿了两口气,才阴笑着说道:
“任家可不止玉颜妹妹你一个人活着!”
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