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你最近……经常去医院啊。”李说。
顾渭生的眼眸蓦地闪了一下,又立马沉下去。
他弄开李放在自己肩上的爪子,带着淡漠的语气反问:“你们已经闲到连我们的私事也要管了?”
“不是管,”李向摊开双手狡黠地笑,“只是提醒,顾渭生,你说如果这件事让你的好队员还有老师知道了……哦,不,你们老师一定知道了,不过我真的很好奇诶,”李手比成一把枪抵在下巴下,“你是怎么说服他们让你来参赛的?”
顾渭生双手插进口袋里,无动于衷的样子看起来酷毙了。
看样子他并不准备回答,那自己再换个问题好了。
“你说这件事如果让周同学知道了会怎么样?啊~我指的是那个个子矮矮的笑起来甜甜的女孩……”
李的“孩”字还没说完,顾渭生抓起他的领口一把将他按在墙上。
“这跟她没有关系!”
顾渭生一拳打在墙上。
吃痛的声音从李的牙缝中传来,可他脸上却慢慢显出极其扭曲又诡异的笑容。
“哈哈哈……”他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顾渭生,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这不是我们之间的事,这是两代人的事,还是你继父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你对当年的事真的一无所知么?”
李此刻仿佛一头积怨已久的野兽,暴戾,疯狂,不甘,委屈,愤怒,写满了他的身心,连同毛发,都在向顾渭生发出拷问。
顾渭生一愣,拽着领子的手,缓缓滑落。
开幕式开始后,顾渭生才归位,紧接着他的就是那个讨厌的家伙李。
周生生见顾渭生脸色不好,想问他有没有事,憋了半晌,最后还是忍住没问。
先开会吧,她想,反正等会有的是时间。
然鹅,会一开完,顾渭生就不知所踪了。杨老师说他爸妈来了,要周生生他们先回酒店。
唉,像顾渭生这样的人,大概就是那种从小就上全市最好的学校,过年都能多收一份压岁钱的好孩子乖宝宝。
酒店离考场并不远,所以杨老师决定让大家徒步回去,今天被摄像机怼着拍了一上午,就当是运动一下缓解压力。
清迈虽然不是泰国的首都曼谷,但也是仅次于曼谷的第二大城市了。清迈曾是泰王朝的古都城,拥有许多古遗迹。
作为领队,杨老师高女士不仅精通泰语,对当地文化也有相当深入的理解。
每当小朋友们因为看到自己觉得新奇的事物而大呼小叫,或者几颗小脑袋凑在一块探讨为什么这里的建筑是尖的为什么它们颜色总是金色的的时候,身为老师,他们心中是无比庆幸的。
借用托尔斯泰的一句话:“成功的教学所需要的不是强制,而是激发学生的欲望。”
走过了那么多个孤独的日夜,他们依然是那一群对世界充满心动彼此照亮的星星。
周凯童又带着大家在人家摊子上东瞧瞧西望望了,杨老师笑着给他们当导游科普文化知识。
周生生不知道为什么兴趣不是特别高,就站在一旁发呆,高女士站在自己旁边。
气氛莫名其妙陷入一种十分微妙的氛围。
当然,这种氛围仅限于周生生。
根据这3个月的相处来看,高女士似乎对自己的身份真的毫不知情,当然,也可能是一种误解,毕竟自己怂得很,但凡跟身份沾边的话一句也没说过,暗示都不敢,何况明示了。
有时候会因为高女士无意中的一句多喝水,心里就会特别感动,甚至感激,心里想着,如果从小就在妈妈身边长大,现在的她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啦。
可是,周生生始终没有想明白,妈妈当年为什么选择丢弃她,说养不起,难道丢弃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或许,这也正是周生生迟迟不敢开口的原因,她太害怕一个肯定的答案了,那会摧毁她对原生家庭的一切期盼。
可是该问的还是要问,该来的还是要来,她不可能因为自己心底这一点害怕找借口,爷爷奶奶还在等她,至少,先试探一下。
“老师。”
周生生叫了高女士一声。
她似乎是在想事情,神情上一秒还有些恍惚,被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高女士抿起嘴笑着问。
她永远这样,温柔得让人无话可说。
周生生道:“老师,您有做过什么让您特别后悔的事吗?”
“为什么会这么问呢?”高女士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肩,保持着她一贯优雅的姿态,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将要步入40岁年龄段的女人,说道:“当然有啊,谁会没有呢?”
“那……是关于哪一方面的呢?”周生生继续追问。
“你是好奇宝贝吗?”高女士忍不住摸了摸这孩子的头,“可是老师不能说,因为这是老师的隐私了。”
说罢,露出两只与周生生一模一样的酒窝。
高女士心思细腻,一下就捕捉到了周生生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也不知怎么了,自己竟然又补充了一句,心情就像是刚才见到那个人有感而发了一样,语气中带着一丝悲伤的气息:“我这一生最遗憾的,大概就是我的婚姻吧。”
无疾而终的爱情,还有,未曾谋面的Ange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