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攒动的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穿过街,每个人皆是过客。万邬站在窗口凝望着这生命的鲜活气息,心中的忧愁才缓解了一些。
这时间来的奢靡,人却不能没有这片刻的放松,整日紧绷着难免高度紧张。刘小二的客栈一楼专供菜肴,每到午时热闹非凡,偶尔还会有饭香四处乱窜。
李曲淮在张府借宿一晚,第二早吃完早饭就出门了。据西街头卖羊肉的姑娘所述,走了不少弯路可算找到了钱宅。
“宅子不错!”李曲淮笑笑,向家丁出示官府令牌后大步流星的走进去。所见之处都挂满了白布,看过北疆艳丽大红又看到钱宅萧条穆白,两个颜色简直极端,无论哪一端对于李曲淮来说都是不好的征兆。
钱不寐跪在罗氏棺木前守灵,巨大的白烛燃起微亮火苗,因李曲淮二人的气喘使火苗跳跃不定,这灵堂布置空旷唯一的明亮只有那三只白烛。此情此情阴晦空幽,李曲淮看得背后直发凉。钱不寐低头埋在怀里,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到来。
李曲淮知礼法不该贸然上前叨扰,但眼前还有要事在身,一直半会儿竟想不出一个点子。回头看裴灿时,越过他的肩膀瞧见不远处有一扫地老伯。他向裴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跨过门槛径直朝老伯走去。
一层又一层枯败的落叶被老伯扫起聚成一座树叶山丘,扫地此活过于无趣但老伯却能从中找出乐趣。老伯皱纹布满眼角,看到李曲淮过来,满是和蔼的笑起来。李曲淮指了指裴灿,“老伯,我和门口站着的那个是来查案的,能否帮我们喊一下钱不寐。”
老伯耳背不太听得清李曲淮在说什么,隐约听得“查案”两字,手上的扫帚抖了一下。
李曲淮不知是不是自己吓到了老人家,用手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没想到老人家虽已是迟暮之龄,肩膀上仍有结实的肉,李曲淮猜测这是每日坚持练功所致。
这边动静太大,钱不寐恍若从梦境中醒悟,一股脑的站起来。门后站了个眉梢刚硬的汉子,正抱臂看着他,说不上什么滋味,被吓了一大跳差点摔回席上。钱不寐讷讷走过去,朝他行了个礼。他记得这是那日公堂上皇子身后的跟班,想到这里一瞧院里一个少年正在与宅中刘管家交谈。
钱不寐朝李曲淮打了个招呼,李曲淮快步走过来。
“你……是来查案的?”钱不寐语气畏怯,罗氏走后这世上再没有可依赖之人。
“钱老板请带路,”李曲淮对接下来要说的犹豫片刻,“案发现场。”
钱不寐带领他们二人穿过层层屋里,在一道门前停了下来。这里曾是他们的婚房,他们曾在这里分享快乐与悲伤,而现在一切都没了。钱不寐终于还是开了锁,用“请”的姿势迎他们进门。钱不寐不愿进去,怕那里又激起对罗氏的愧疚。
“这里没人比我们先踏足吧?”李曲淮蹲在地上拾起一片碎了的瓷片,上面尚有黄汤汁残痕,细嗅闻见浓郁人参味。
“在发生这件事后我第一时间就叫人把这里封起来了。”钱不寐答道。
“是的,第一时间保留现场才能有机会找到蛛丝马迹。”李曲淮走到窗子边,想象罗氏开窗时被一脚踢翻在地。他叫裴灿给他一脚,裴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答应下来。一脚下去,李曲淮吃痛的闷声哼起来,忘记跟他说轻点,没想到裴灿这小子来真的!李曲淮感到背后一阵刺痛,从窗子被踢倒的位置是是一面平墙。李曲淮预断罗氏当时没有受伤,只是摔在了地上。
裴灿扮钱不寐左手拿起棍子冲过来,将要到李曲淮面前时,他叫住裴灿。“我们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左腋下的账本!”
裴灿回想起来那日供词上好像还真有此事。
账本是钱不寐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即使是在搏斗时也未曾放开过。李曲淮夹紧左掖,抄起棍子向前冲去,发现这棍子乃铁质若非练功之人是难以承受的。罗月说进门就看到罗氏头破血流,根本不会成立。
“既然罗氏并没有受重伤,看到丈夫与贼匪搏斗,会不会立即爬起来阻止?”裴灿问道。
“不会。”李曲淮断定,“我等男儿摔下去都不一定能立即爬起来,更何况一女子。”
李曲淮眉头蹙起,薄唇微抿,这桩案件似乎没那么简单。二人告别钱不寐,循着家丁带领来到罗月家里。罗月看见是来主持公道的,忙不迭的就来迎请入座。
罗父罗母已在厅里等候多时,听罗月说是皇家贵族来主持公道,二老相互搀扶着感到这是此生前所未有的荣耀。李曲淮向二老问好,罗月泡了两壶好茶茶叫下人呈上来。
“大人真相大白了?”罗月语气中带着欢快,多少的期待饱含在目光里。
李曲淮却质问:“你说你在院里活动听到的声响,谁可以作证事发当场你就在院里?”
“大人……我!”罗月被这突然的问给弄的怔住了,努力回想当时的场景,那天晚上确实是风朗气清,穿着几件单衣的她在院里嫌冷就叫郑小薇去抱件披风来。就在郑小薇抱衣回来过了一阵,隔壁就传来了动静。
“我家下人可以作证。”罗月振振有词。
“叫上来。”裴灿突然发令,仿佛一口咬定罗月就是凶手。
半盏茶的功夫,郑小薇碎步跑来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