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躺在床上,依旧是这间房间,这熟悉的床幔,自己竟然一而再地来到千雪山庄,云琅有些不可思议。慢慢地细想来京都后发生的事情,很多都跟白公子有关。想着想着,最终云琅不敌睡意,逐渐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一道好听的女子声音传来:“陆三小姐,主子让属下请陆三小姐到前厅用晚膳。”
云琅清醒过来,“好,马上就来。”
等云琅到前厅的时候,顾天宴和颜钧已经坐在桌子旁边,桌上摆满了美味珍馐。
“不好意思,你们等很久了吗?”云琅抱歉地说道。
“没有,我们也刚坐下。”颜钧笑意浅浅,温柔地说道。
“吃饭吧。”顾天宴率先拿起筷子。
云琅点点头,也拿起筷子选了最靠近自己的一盘菜夹了一口放进嘴里。
颜钧看着云琅的动作和表情,眼睛弯弯地看着云琅问道:“怎么样,这味道?”
云琅点点头,“嗯,很好。”
“以前王……白府的厨子做饭最好吃,自从他搬到千雪山庄后,厨子也一并跟来了。我想吃一次都不容易。”颜钧低低对着云琅说道,还用手悄悄指了指顾天宴。虽然这声音谁都听得到,但颜钧就做出像在跟云琅说悄悄话的似的。
“嗯,这厨子的确不错。”云琅的关注点没有在顾天宴身上,只是夸赞着厨子的好手艺。
有颜钧在一旁说话,气氛倒不尴尬,还有一丝轻松。云琅也偶尔露出笑脸,配合颜钧。
不知道怎么的,云琅就想起今日叫自己起床的侍女,本来云琅以为会是青梅的。于是云琅开口问了句,“对了,青梅呢?怎么没看见她?”
颜钧眼神看向顾天宴,有些意味深长。
云琅也看向顾天宴,只见顾天宴神情丝毫没有变化,淡淡的语气说道:“回炉重造去了。”
云琅拿筷子的手顿了顿,作为杀手,当然十分明白回炉重造的意思。是因为上次自己悄悄跑出去找临影吗?云琅想到这个原因,内心突然变得沉重,一下子就没了食欲。
颜钧和顾天宴都感受到了云琅情绪的变化,不过两人都没说什么,一顿饭就在这样的默契和淡然中结束了。
翌日,一大早云琅便闻得门外有声响,随后一道敲门声,云琅以为是昨天的侍女,便直接开口让她进来,却没想到进来的是顾天宴。
云琅衣衫不整窝在床上,有些尴尬,“那个,白公子怎么来了。”
“见侍女拿了早餐,顺便送过来,今日上山,多少吃一点。”顾天宴没想到云琅还没起床,也有些尴尬,便将早餐放到桌子上,转身就走出屋子,在将要出去的时候又说了一句“在下在山脚等陆三小姐。”
清晨的山风凉凉,空气异常清新,一丝丝地钻入心肺。远远地便见一高大男子立于树下,长发飘逸,玉树临风。云琅顿了顿脚步,还是朝着顾天宴走来。
云琅看着眼前的林间小径,便问道:“我们是要步行上山吗?”
“山路不好行马车,陆三小姐是否觉得步行不妥?”顾天宴看着一袭白衣的云琅说道。
“并无不可。”
于是云琅便走在前面,顾天宴紧随其后。云琅边走边看,这千雪山庄的风景倒是别致,一路走来的细节之处均可见匠心独运的设计,一花,一草,一石,一木,皆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妖,少一分则寡。
“千雪山庄之景当真是巧妙。”云琅不禁出声赞叹,心想皇家院落估计也要稍逊三分。
顾天宴走在云琅后面,始终保持一步的距离,“千雪山庄是前朝皇帝赐予帝师颐养天年的宅子,后来辗转到了白府手里。景致经过了几经更改,才成为如今这般。”
云琅闻之点点头,“原来是历经几代人的精巧构思,的确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或许云琅是习惯了与人并肩行走,尤其是在与对方对话之时,所以云琅总是不自觉地就缓下脚步,等着顾天宴走近。顾天宴似乎发现了这一点,便也不再刻意保持一步距离。
两人并肩走在山间小径,偶尔说说话,气氛倒是异常和谐,似乎之前两人之间的一道薄冰悄然融化。偶尔林中会有飞鸟惊起,打破山间的静谧。
两人走了大半个时辰,云琅的脸上渐渐泛起红晕。云琅的身体伤未痊愈,现下心里在腹议,何时才到赏花的地方,能坐下来。顾天宴似乎看出了云琅心里所想,便开口说道:“山路难行,不若在下带陆三小姐直接至黎雪院?”
云琅以为“直接”指的是不绕弯路,便点点头,却没想到顾天宴一把搂过云琅的腰,飞身而起,几个转身就来到了一个亭子,落地后便松开了云琅。云琅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子突然失重,当她思考过来时已经到了山上的一座亭子里。云琅还未来得及生顾天宴的气,顾天宴就已经放开了云琅,一派君子模样。
顾天宴看到云琅想要生气又生不出来的样子,莫名觉得此刻的云琅很可爱,嘴角竟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
云琅不去看顾天宴,从亭子望出去,见四周都是梨树,此时梨花开放,漫山遍野的梨花香。云琅不自觉地往梨树林里走去,还不忘惊叹道“这就是黎雪院啊。”
顾天宴看着云琅走远的背影,那一袭雪白的衣裙,墨色的发丝,在一片梨花里显得无比灵动。亭亭玉立,婀娜多姿,胜过了漫山的美景。此刻没有人注意顾天宴眼里溢满了温柔。
云琅独自在梨树林里转了很久,见顾天宴没有跟来,也自在放肆起来,出手就用一石子击中一梨树枝,霎时梨花纷纷飘落,如白雪骤降。云琅弯起眼睛,觉得这才是赏花。于是一连几下,花落满地。
待云琅回到亭子的时候,发现顾天宴坐着,在他面前摆了一个茶桌,顾天宴正在泡茶喝。顾天宴看到云琅归来,身上,头发上都沾着梨花花瓣,嘴角浅浅弯了弯。
云琅缓步走到顾天宴面前坐下,带来一阵梨花香。顾天宴把一杯茶往云琅面前推了推,“尝尝。”
云琅纤细素白的手指执起杯子,送入唇边,小抿一口,入时微苦,再尝而甜,丝滑入口,唇齿留香。云琅从来没有品过这茶,不知这是什么茶。云琅有些诧异地望向顾天宴,只见顾天宴神情柔和,优雅淡然,潇洒地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白公子的茶果然是好茶。”
“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陆三小姐为在下解惑。”顾天宴径自泡茶,随意地问道。
“白公子请讲。”云琅心里疑惑,不知顾天宴想要说什么。
“为何陆三小姐对在下总是态度疏离,是否是在下有得罪陆三小姐之处?”顾天宴淡淡地说道。
“为何白公子会觉得小女态度疏离呢?”云琅不解。
“在下跟颜钧与陆三小姐相识,甚至在下先认识陆三小姐,为何陆三小姐唤颜钧姓名,而唤在下白公子?”顾天宴眼睛看着云琅,直白地问道。
云琅在顾天宴的眼睛里出神了片刻,心想不唤白公子唤什么,但嘴上还是解释道:“京城白家,乃皇亲国戚,白公子身份尊贵,自不可直呼其名。而颜钧,本该唤颜钧一声圣医鬼手,可奈何名字太长,加之颜钧本生性洒脱,不拘世俗,直呼其名也不甚在意。”
云琅看看顾天宴,又说道:“且名字称呼只是一个代号,无甚意义,白公子又何必纠结于此。”
“那陆三小姐不妨唤在下的字,天宴,在下唤陆三小姐的名,云琅,可好?”说着,顾天宴把刚泡好的一杯茶举到云琅的面前,也不放下,似乎只要云琅喝下这杯茶,就是答应了他所求之事。
云琅愣住没动,顾天宴眼光灼灼地看着她,耐心地等待着。
云琅终于败下阵来,说了句“好吧”,便伸手接过顾天宴递来的茶杯。指尖轻触,待云琅接过杯子后,似乎还能感受到顾天宴手指的温度。云琅敛下眼眸,低低浅浅地抿了一口茶。
不知不觉,两人就这样度过了一个下午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