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
秦王因为在前几日的夏苗中臂受箭伤,召太医入宫治疗。
夏无且一连几天留在寝宫里,现在正在配药方、抓药、煎药、过滤…忙个不停。
他突然想起还有一些外敷的药没准备好,忙唤炉边摇着扇子的夏玉房,让她去后院捣药。
夏玉房答应一声和夏家侍女萍花匆匆向后院走去。
“苦蒿、白背三七、白地紫菀、缬草……”夏玉房手拿写有药方的薄绢,看着熟悉的父亲的字迹,把一味味药材放进臼。萍花已经拿来了药杵。
夏玉房一边捣药,一边陷入回忆,不知不觉唱出一首《芣苢》。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
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很快,药香便随着歌声一起氤氲在空气中。
【甘泉宫】
十五岁的华服少年嬴政正向太后告辞,走出宫门。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懵懂少年,隐隐约约地感知着朝堂宫廷的种种变化。他和早逝的父亲庄襄王很少见面,亲情凉薄得可怜。而对母亲赞叹不已、一口一个“你父亲的大恩人”的丞相吕不韦,嬴政也没什么好感,相反对这个没有军功和突出德行却身居丞相高位、大权在握的“仲父”深有忌惮。吕相常常进宫找太后赵姬议事,每每留到深夜。嬴政渐渐发现赵姬变了,不再是那个聪慧刚强、陪伴自己在赵国度过东躲西藏、倍受欺凌的质子时光的娘亲了。
但是他现在几乎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沉浸在母亲同意他去镇北军历练的快乐之中。他还没有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母亲因为忍辱负重太久,一朝得道便在权势的腐蚀之下做回那个美貌放荡的女人,哪管什么江山社稷、百姓子民,太后的身份之下依然是那个丛台歌姬的灵魂。
更让嬴政欣喜的是,他得到了一个消息,一位…不同寻常的…故人…想起当年在赵国做质子时备受欺凌,还是她的药膏和鼓励,给了他撑下去的勇气和决心。找不到,就连命运都安排她在这里自己重逢…~( ̄▽ ̄~)~
【咸阳宫】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
夏玉房一句“襭之”还没出口,后院的门被“吱呀”地推开。
“是哪家的姑娘,在我咸阳宫里采芣苢啊?”
嬴政含笑,明知故问。
那日夏无且讲芣苢的作用,第三种便是因为它多穂多粒,常被女子入药,祈求婚育之事。
夏玉房正在把药膏盛放入一只玉碗,头也不抬地说道:“我爹爹说了,芣苢是个好……”
话还没说完,后面的萍花就一把拉住夏玉房,小声说道:“这是秦国大王!”
夏玉房想起燕国大王的样子,低头暗叫一声不好,她想着似乎应该行礼,可奈何秦国礼数她所知甚少,情急之下竟做出当年阿丹教她的蹲礼。
“哦?这礼数…你是燕国人?”秦国大王似乎也不恼,饶有兴致地询问着。
“啊…不是,我是本赵人,生于邯郸,当时还有两个朋友…一个是燕国人,叫阿丹…”
“另一个叫阿政,是秦国人…我猜得对不对啊?”
“你怎么……”夏玉房抬起头,对上黑衣少年温暖的眸光。
“阿政!”
“不容易啊,”阿政嘿嘿一笑,“女医大人想起来了。”
“喂,该上药了啊。”夏玉房低下头,看微风拂过草尖,不远处一株蜀瑾轻轻摇晃着。
“容我先问一下…”
“嗯?”
“你在燕国,有没有想我…”
“没有。”
“当真没有?”
“当真没有。”
“阿房!”嬴政探过身来,拉她的手。
她向后避着,转头跑开。
“哎!阿房!快回来给我上药啊……”
【夜咸阳宫】
高高的鸿台上,呜呜咽咽的埙声想起,如怨如慕、如泣如诉,随后是少年的歌声,豪放粗犷又饱含深情。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星汉西流夜未央,月出一曲思断肠。
Boya's nov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