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卿揉着眼睛,转身往家里走,家里的烟囱冒烟了。梦雪站在东屋门口,罗卿问她:“你洗了脸没有?”她摇摇头,罗卿就去堂屋找个脸盆,倒了热水,端过来给梦雪洗脸。然后把自己的毛巾递给她,又找了瓶雪花膏给她,她洗好了。罗卿也就擦了把脸,梦雪问他:“有梳子没有?”罗卿找出自己的的梳子递给她,看着她梳头,说:“我给你画画眉毛。”拿出支毛笔,笑着举起来,作势往梦雪脸上划去。梦雪似笑非笑的瞪了他一眼,把梳子塞到他手里,说:“梳梳你的头!”自己上堂屋去了。
这些日子家里的饭菜都是好的,今天早上又是饺子,猪肉白菜馅的,味道很不错。罗卿吃了两碗,身上热乎乎的,梦雪也吃好了。罗妈把梦雪的拉杆箱递给罗卿,里面塞了一些花生炒米、干贝虾仁之类的东西。母亲送她们出了大门口,还要送他们到村子前的大路上,罗卿硬让她回家,她也就回去了。罗卿和梦雪到庄前的大路上等车。他们这个小村子,因为村子前面有一条大路,每天也有两班客车经过。早上6点半,下午1点半,当然都是过路车,因此不很准时。比如今天早上他们就等了半个多小时,梦雪冷得直跺脚,上了车还比较暖和。到了县城瑜阳客车站,下了车又买票上了去省城的大客车,中午在一个小镇上停下来吃了些东西,休息一会儿,下午天没黑就到了。
省城乾都(qiandu),的确是一座大城市。都有什么呢?罗卿没有注意到这里的繁华,只看到这里的街道宽一些、楼房高一些、人和车多一些。在农村里,走不了多远就出了村子。就可以看到田野啊,庄稼呀,小山呀,小河呀!可是这里不行,除了道路和两边的高楼矮房,就没有别的了。从车站出来,梦雪领着他,走了一会,在一个地方等公交车。下了公交车之后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一个地方。一共要有大几十户,一色的两层小楼,每家一个院落,高高的院墙围起来。到了一个小院子的门前,梦雪按了左上方的一个小红点,估计是门铃。站在那儿等着,罗卿竟有点紧张,好几年没见沈叔了。何况还有梦雪的妈妈,是怎样的一个人,他都不知道!一会儿一个穿着家居便服的清瘦男人开了门,“沈叔!”罗卿叫道。“啊,小卿啊!”沈庭台走到他面前,对面前的这个大小伙子显然感到有些惊讶,随即他笑了:“快进来快进来。”他自己先转身进去,边走边喊:“张宁,小卿来了!”他们跟着进去,梦雪撅着嘴说:“哼,不理我了!”罗卿没做声,看了看院子,院子不是很大,但也不显得狭小,因为里面没什么东西,从大门有一条青石板小路,通到小楼中间堂屋正门前的台阶下面,一个女人出了门,站在台阶上,沈叔对罗卿说:“你婶子。”罗卿叫了声:“婶子。”婶子张宁和沈庭台站在一起,看上去还很年轻,三十来岁,挺漂亮的,是一个干练的职业女性的样子。张宁看了罗卿一会,很客气的笑了,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你就是罗卿?”在没有得到回答的情况下,把手一挥说:“进屋去吧!坐车累了吧?”罗卿回答说不太累。一起进了房间,客厅很大,北边正面墙下中间是一个电视柜,上面一台大彩电,两边是两个古色古香的暗红色实木博古架,摆着一些瓷器、紫砂、水晶石之类的古董玩意。南面西面墙边是一圈沙发,沙发前面是茶几,上面摆着茶盘茶杯果盘水果零食点心。沙发中间还有小桌子小架子隔着,上面放着电话机遥控器之类的。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沈庭台笑着对罗卿说:“我知道你们今天来,就没出去。”又问他:“你父亲现在做什么?还当村里书记吧?”罗卿回答说:“还当着,别的好像也没做什么。”沈庭台又问:“家里还有没有农田?还种地的吗?”罗卿说:“有,还有六亩地。”沈庭台又问:“你上高三了吧,学习怎么样?”“还行。”“过了年什么时候上课啊?”“初八开始补课。”“你想考什么学校?”“还没想过,晚不了。”聊了一会,沈庭台站起来说:“你坐着,我今天中午特地去买了菜,我亲自做饭给你们吃。”嘴里说着:“张宁,今晚咱们一起做饭吧!”往里去了。张宁坐在罗卿对面的沙发上问道:“你念高三了?”“是的。”“你们学校怎么样?”“还不错,是我们县的重点高中,也是省重点中学。”“哦,你对什么学科最感兴趣?”“我的语文和物理好一点。”“你有没有偏科现象?”“外语和政治差一点,不过不算偏科。”这时张宁笑着对他说:“我在市教育局工作。”罗卿就笑了笑点点头,表示理解。张宁又说:“老沈很关心你啊!”罗卿看着她没有回答。“想看看我们家吗?梦雪在楼上,你叫她带你看看你住的房间,我帮老沈拾掇一下,还得出去一趟。”罗卿只好站起来,张宁告诉他:“你往里走,楼梯在里面。”罗卿就往里走。客厅再往里,左手是三个独立的房间:一个餐厅,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右手也是三个独立的房间:一个卧室,一个书房,一个卧室。再往里是楼梯间,转上二楼,门分左右,各有两扇门,都关着,罗卿也不知道梦雪在哪里。站了一会之后,挨个敲门试试,到了第三个门,敲了几下,听见梦雪在里面问:“谁呀?”“我。”“门没关,你进来吧。”罗卿推门进去,这是一个套间,外面是书房兼客房,里面有一个卧室,一个卫生间,卫生间里还有淋浴头和浴缸。梦雪正斜躺在卧室的大床上,闭着眼睛休息,被子胡乱盖在身上。罗卿感觉到有点热,可能有暖气。罗卿问道:“沈叔是什么干部?”梦雪知道他的意思,说:“副厅,相当于你们市的副市长。”罗卿走到外间书桌前,把桌子上的书胡乱翻了一遍,又到里面卫生间洗了把脸。梦雪还睡在那里,一动不动。罗卿在她的床边坐下来,过了一会,说:“梦雪,我想回家。”梦雪睁开眼看着他,罗卿低着头没理她,梦雪起来坐到罗卿身边说:“嗯,我很累了,你也歇一会吧。”把他外套的扣子解开了脱下来,说:“衣服挂那,把门关好。”罗卿把衣服挂好,过去关门。梦雪坐在床上等他,罗卿到床边坐下,梦雪叫他把鞋子脱了,自己也脱了鞋子。罗卿问道:“我们睡一起,行吗?”梦雪说:“没事,就休息一会。”罗卿躺下了,梦雪把被子拉过来给他盖好,在他身边也躺下了。被子又轻又暖,床也很软,罗卿感觉到很舒服,梦雪转过脸来静静地看着他,气息喷到他的脸上,罗卿也静静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她闭上了眼睛,他也闭上了眼睛。
正是:
与子相逢需少年
韶华过后洗芳颜
纵使当时不必语
沧桑历尽无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