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梅翩然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手掌大的闪光绿蝴蝶忽然飞来,撞在万洪的背心上。万洪超前一个趔趄,剪刀深深刺入万景福的胸膛。梅翩然大怒转身,竹笛指着房檐上一个黑色的身影,厉声道:“天悚已经放过你,你却不断来激怒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曹横从房檐上飞下来,站在梅翩然的面前:“翩然,这里说话不方便,天又快亮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如何?”
梅翩然扭头看着一边,怒道:“你怎还没有走?我再告诉你一次,我和你没话可说!”
曹横道:“胡涂!你还看不出来今夜他们两兄弟都背弃你了吗?既然声音可以伪造,那么人也可以伪造。皇上也不认识这两个管家,莫桃弄晕他们,随便找两个人出来就能让皇上听见他想让皇上听见的话。天悚是见过阿山才能顺利找来万府。你真以为莫桃是想你戴罪立功好给你求情?他是想天悚亲眼看见你能够用传音入密演奏天魅音!所有的事情莫桃都已经安排好了,莫天悚为什么还要叫你杀人?天悚是自己不忍心出手,想激怒莫桃出手。”
梅翩然冷冷道:“你以为这样你的阴谋就得逞了吗?不是你偷偷去给央宗下药,天悚怎么会怀疑我?告诉你,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就算是被莫桃劈成两半,我心里乐意!你走吧,以后再鬼鬼祟祟地跟着天悚,我绝对不再帮你!万一被天悚发现你的行踪,没人能救你。”
曹横道:“别傻了!天悚心思缜密细腻,若非事先就猜疑你,如此明显的事情他会看不出破绽吗?不管天悚有多喜欢你,你又有多喜欢他,你们都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永远都仅仅是水青凤尾,天悚的骨子里也永远是心狠手辣的魅影杀手。孟宫主在卡瓦格博遭受重挫,回去以后痛定思痛,特意遣人来请我回飞翼宫。翩然,孟宫主也请你回飞翼宫。只有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这外面乃是人类的世界,不管你怎么做,都永远是人类眼里的异类,该诛杀的妖精!”
梅翩然愕然失声:“你终于被获准可以重返飞翼宫了?”
曹横点点头:“是的,不枉我尽心尽力培养天悚一回。他的确不负期望,让孟宫主害怕了,只好找我回去对付天悚。孟宫主还答应我,只要杀了天悚,我回去后就是元宰。”
梅翩然笑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之位。恭喜龙王,努力二十年,终于能衣锦还乡。要是翩然没猜错的话,曹蒙又恢复元督之职了吧!好好好,果然是国乱显忠臣。借助外人之手,飞翼宫重新又成了曹家的天下。我若是答应回去,孟绿萝拿什么来安排我?”
曹横皱皱眉,低声道:“左翼飞天。”又一声鸡啼,曹横显得有些着急:“真的快天亮了!翩然,既然你肯支开莫桃,掩护我进莫府,那么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这个父亲的。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好不好?”
梅翩然嫣然一笑,忽然尖声大叫道:“有刺客!”发出五六个暗夜破从窗子钻进旁边的屋子中,里面立刻传来一声妇人惊恐的尖叫声。梅翩然跃上房顶,化身水青凤尾,消失在黎明前的夜色中。
曹横勃然大怒,一道劈空掌击中桌子上的油灯。油灯倒在桌子上,灯油流出来,连累整张桌子都冒出烈焰。桌子旁边的两个人却不知道躲避。到处都传来人声,曹横并不敢耽搁,也化身水青凤尾溶入黑暗中。
莫桃一掌推开挡在外面的格茸,闯进屋子里。
莫天悚没事人一样,抬头道:“哟!又怎么了?这么大火气?你几夜没睡觉了?这么憔悴,被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折磨你呢!”边说边放下手中的毛笔,拉开一张椅子,殷勤地扶着莫桃坐下来,“我们说话小声一点,央宗昨夜担心,刚睡着没多久。”
莫桃深深吸一口,沉声问:“是不是你干的?”
莫天悚笑道:“什么是不是我干的?一切不都是你安排的吗?皇上亲耳听见万景福指责万洪因为漕运杀沙全,我也亲眼看见翩然用传音入密演奏天魅音。多么完美!”
莫桃更气,声音不觉高起来:“你少在这里装蒜!我并没有叫翩然杀人放火,毁尸灭迹。天悚,你说外面的事情由我负责,你为何要插手?”
莫天悚也火了,沉声道:“你也少在这里装好人!你为何一定要逼着翩然用天魅音?一切如你所愿,你还不满意?你他到底想我怎么做?”
央宗从里屋冲出来,急道:“有话好好说,别吵!”
莫天悚急忙笑一笑:“别担心,我们没有吵,只不过是说话的声音高了一点,对不对,桃子!”莫桃轻轻叹息,点点头。莫天悚将桌子上的洒金笺小心仔细折好,递给莫桃道:“帮我送给翩然。”
莫桃一把抓住莫天悚的手,急道:“我只是想你看清楚事情的真相。正好央宗也在,翩然这次做的事情非常过分,但是受伤害最深的乃是央宗。天悚,你该把翩然交给央宗处置。”
莫天悚淡淡道:“我的决定就是央宗的决定。是不是,美丽尊贵的公主殿下!”
央宗迟疑道:“翩然做什么了?”
莫桃低声道:“在你药里面下药的人是她!”
央宗神色大变,看看莫桃又看看莫天悚,转身回到里面的房间里。
莫天悚怒极,用力推莫桃一把,愤然道:“你滚,赶快滚!我已经没有翩然,你还想让我也失去央宗吗?”追着央宗也进了里屋。
莫桃犹豫片刻,拿着洒金笺走出屋子。
向山迎过来道:“二爷,大理寺卿赵大人、沙鸿翊沙将军、万时万阁老都在前面等你。凌爷把他们分别安排在正厅、花厅和水阁中,问你先见哪位大人。”
莫桃的头立刻大了一圈,呻吟道:“他们约好的?怎么来得这样整齐?”
向山又好笑又得意:“小的听凌爷说,今早万岁爷下朝后只让赵大人来找你,沙将军和万阁老可能是得到消息,赵大人刚刚到,他们一前一后也到了。万阁老由屈宜勖陪着,带着好多东西呢!这是礼单。光是上好的水田就有一千五百亩,真是大手笔!屈老太爷实在是太不够意思,竟然让屈宜勖躲着不见我们!哼,今天屈宜勖看见凌爷的时候,把脸都快笑烂了。”
莫桃郁闷地笑笑,摆手道:“我看不见,你把礼单交给管家好好收着,别动一动。赵大人先到就先见赵大人吧。他在哪里?去请谷大侠来,一起去看赵大人。”一边走一边将洒金笺塞进衣袖中收好。
好容易才把三位大人都打发走,谷正中去送客。莫桃头昏脑胀,累得靠在椅子背上连手指头也不想再动一下。梅翩然走进来,讨好地笑道:“你没应酬习惯,肯定觉得比打一场大仗还累。要不要我帮你按摩一下?”
莫桃振奋一下精神坐起来:“不用!其实以前在九龙镇我的应酬也很多,不过多数时候是互相说些好听的,不像今天事关生死,被他们揪住不肯放手。”
梅翩然勉强笑一笑,在莫桃对面坐下,迟疑道:“天悚怎么说?他同不同意让央宗来处理?央宗会不会原谅我?”
莫桃苦笑道:“我今天只开一个头。央宗和天悚都激动得很,我不好说太多。放心,央宗像所有的藏人一样笃信佛教,心地绝对比你想象的还要善良。对了,天悚有一张纸条给你,你先看看他说什么。”掏出袖子中的洒金笺递给梅翩然。
梅翩然展开一看,里面是一副对联。上联是上次莫天悚出的“绝对”:“兰家女,出南门,上南山,手提篮,去采兰,遇见男子把路拦,你说为难不为难?”梅翩然始终没有对出的下联被莫天悚对出来:“竹翠仙,离竺域,弃竺经,夜秉烛,谋奏竹,遭逢蠋卿沿笛躅,君意当逐不当逐?”还有一个横批是:“不工不公不恭”
莫桃听梅翩然久久无语,迟疑道:“天悚是不是赶你走?放心,有我挡着,你不走天悚也没有办法。等明天他和央宗都冷静一点的时候,我再去帮你劝说。”
梅翩然折好洒金笺,低头苦笑道:“你不挡着天悚也不会对我来硬的!只是我看天悚决心已定,不会改了!桃子,为何这次你对我这样好?”
莫桃淡淡道:“你不用怀疑我的诚意,这是我欠你和娘的。但我只会这样做一次而已。”
梅翩然愕然看着莫桃,还是不太能理解,又一次久久无语。莫桃有些不耐烦,正想问问莫天悚到底都写了些什么,向山慌慌张张地闯进来,焦急地道:“二爷,小叫化子袁叔永惹是生非,连累和戎也被妙应寺的和尚扣住。凌爷已经带人去妙应寺。可是我怕凌爷不肯好好说。你还是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