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惜霎敌意很浓,拦在门口不让莫天悚和莫桃进去。娄泽枫却只是低头叹息一声,连个招呼也没打就转身离开了。只有张夫人显得比较友好,和莫天悚客气了几句,将他们让进房间中。
这里正是罗天的房间。罗天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眼睛可能真被石灰烧着了,是包着的。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肤色十分吓人,是青灰色的。
莫天悚非常奇怪,忍不住上前去摸一摸,触手冰凉,和死人差不多;再试试鼻息,呼吸非常缓慢,极像胎息。莫天悚更是奇怪,伸手去摸罗天的脉,除显得缓慢以外,竟然还是强劲有力,不禁又吃惊又诧异,回头问:“林姑娘,他到底怎么了?”
林冰雁愁眉苦脸道:“我就是没明白,他明明只中了寒毒,看起来却像是冷热夹攻。早上他还只是浑身发僵,这会儿是越来越糟糕了,脉象看起来又很平稳。”
莫桃心中一动,沉吟道:“把被子掀开,让我看看。”
张惜霎冲过来护在床前,叫道:“不行!”
张夫人皱皱眉,拉开张惜霎:“惜霎,二爷是来救罗公子的。”亲自引导莫桃来到床边,清轻轻掀开被子,“二爷,你请。”
莫桃弯腰伸手从罗天的头一直朝下摸,最后双手停在肚脐下四指的地方稍微停顿一下,直起身子,回头微微一笑,淡淡问:“《太上九要心印妙经》中说,‘以精为民火,以气为臣火,以心为君火。君火乃性火也。惟性火不可发,亦不可用不用者,必不可动也。’张夫人,万一动了‘性火’会如何呢?”
张夫人蹙眉道:“你是说罗公子”
莫桃点点头,右掌缓缓举起来,轻轻翻转,手掌上流动出红色光焰,突然一掌印在罗天的小腹上。张惜霎大惊叫道:“你想干什么?”又想冲过去,再一次被张夫人一把拉住。张夫人不悦地道:“惜霎,你怎么这样冲动?没看出二爷是在救罗公子吗?”
张惜霎道:“他会有那样的好心?”
莫桃后退两步,离开床边,笑笑拱手道:“仙子不必惊惶,莫桃这就告辞!天悚,你再等一会儿,和冰冰一起走。”边说边朝外走。
莫天悚本想和他一起,却觉得莫桃今天的行动有点奇怪,便道:“那我一会儿去找你。”
莫桃点点头,跨出房门。张夫人忙叫一个小道童去给莫桃引路。离开罗天的房间不远,莫桃问:“小哥知道娄先生在哪里吗?可否带我过去看看他?”
小道童低头吞吞吐吐道:“二爷,娄先生可能还在生三爷的气,二爷见他也没意思。”
莫桃摇摇头,笑笑道:“后面的路我自己走可以了。小哥有事尽管自便。”
小道童赔笑道:“还是让小的送二爷到门口吧!夫人会骂的。”
莫桃甚是无奈。莫天悚突然追出来,显得很着急地叫道:“小哥,你来一下!”
小道童略微犹豫,道:“二爷,你等我片刻,我去看看三爷有什么事情,马上就回来。”跑到莫天悚面前,莫天悚却一点正经事情也没有,不过胡搅蛮缠一番。小道童惦记着莫桃,急忙摆脱莫天悚,回身一看,莫桃的影子都没有了。
莫桃想支开小道童,不过是希望单独见见娄泽枫。小道童被莫天悚引开后,他才发觉他对天师府的地形很不熟悉,又不知道娄泽枫在哪里,没个引路的人,几乎是寸步难行。正为难的时候,左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啪”声,是小石子落地的声响。
莫桃略微犹豫,便跟着声音朝左边走去。走不远,前方又传来“啪”的一声轻响。莫桃心知这是有人故意引路,加快了脚步。又朝前走一截,他已经能听见呼吸声,知道引路的人正在等他,于是走过去,拱手道:“是不是娄先生?”
娄泽枫低声道:“是我。这里平时没人来,我们进去说话。”伸手牵着莫桃躲到一丛芭蕉的后面。
莫桃有些担心,直接问:“先生为何没在自己府邸,反而住在天师府?先生知不知道罗夫人的下落?”
娄泽枫很是着急地低声道:“你娘被天师发现,关在泸溪崖墓的一间墓室里。你快点去救她吧!”
莫桃一愣,正想问清楚一点,外面的路上传来脚步声。娄泽枫一下子跑掉了。莫桃等片刻才走出来,正好遇见刚才的那个小道童,笑着道:“天师府好大,我不知道怎么的,一走就迷路了,怎么也找不着门。”小道童忙上前去牵着莫桃,埋怨道:“小的不是让二爷等等我吗?大门在那边。”
离开天师府,莫桃犹豫片刻,还是对向山道:“去上清宫。”凌辰急道:“等等三爷一起啊!”莫桃道:“叫天悚去镇妖井找我。”
莫桃刚离开房间后罗天就醒过来,不过情况还是不太好,知道莫天悚也在房间里显得很激动,又想和莫天悚打,还想撕掉眼睛上的纱布。
莫天悚冷冷道:“一贯温和的罗少侠看来还真是动了心火!”说得罗天更气,破口大骂。
张夫人和张惜霎一边一个拉住罗天,林冰雁也拉住莫天悚,急道:“三爷,你先出去一下。”莫天悚趁机离开房间,正好看见莫桃无法摆脱小道童,便帮了他一把。
小道童走后,莫天悚又回到罗天的房间中。罗天已经安静下来,坐在床头,由张惜霎喂东西吃。莫天悚甚是鄙薄,莫桃失明之后从来没要人像这样照顾过!对林冰雁招招手。林冰雁朝张夫人看看。
张夫人道:“罗公子的寒毒看来是没问题了,但眼睛还没好。三爷给二爷治了许久眼睛,又搜罗了许多好药,你们商量一下也好。”
罗天推开张惜霎,怒道:“莫天悚,你还不走,又来干嘛?”
要人出声罗天才知道自己进房,看来他的感觉也远远不及莫桃敏锐。莫天悚的气居然一下子就顺了,笑着道:“我可真像张夫人说的那样,刚得着一些上好的眼药,且正好是治修罗青莲引起的失明的好药?罗少侠不愿意要,我走就是,难道还卖不出去?”
林冰雁急忙过来,轻轻拉拉莫天悚的衣袖,小声哀求道:“三爷,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莫天悚冷然道:“行,有什么不行的!切磋比武,难免受个伤,怎么还就记仇了?这也忒小气了吧!罗少侠不也点我一指,我就没有记着!要不是桃子看在映梅禅师的面子上求我,你们以为我愿意来?罗少侠,你是不是真不愿意我给你看病?不愿意我这就走!”
林冰雁忙又拉拉莫天悚的衣服,回头道:“天哥,让三爷看看吧!他真的比我有经验。”这回罗天没出声,默许了。莫天悚不禁又冷笑一声,罗天听见又想发火,张夫人忙拉他一下,再给林冰雁使个眼色。林冰雁甚是头疼,拉着莫天悚来到门外,小声道:“三爷,你来都来了,何苦又气天哥?”
莫天悚甚是不悦地道:“上午我还听你叫他罗大哥,这会儿又变成天哥了?林姑娘,桃子大度,我却无法大度。不是我想逼你,你终究需要做出选择。”
林冰雁低头坚决地道:“那我也告诉你,桃子是我好朋友,天哥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会因为桃子而放弃我的任何一个朋友,包括天哥在内!抛开这些不说,作为一个悬葫济世的医者,看见病人也不能不伸手。”
莫天悚一愣,嘟囔道:“看不出来,你可够厉害的!难怪把桃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非要我来帮你一起给罗天治病。其实以你的医术,哪里需要我班门弄斧!”
林冰雁气道:“三爷,从前桃子已经说得很清楚很明白了,你不要再把我和桃子硬拉在一起。我跟你去泰峰,就仅仅是治病,没有别的任何意思!只是石灰不会让天哥的眼睛看不见。你给天哥看看,没有坏处。”
莫天悚摆手道:“算了,我说不过你们两公母,这就去看看罗天。”转身回到房间里。将林冰雁气得够呛,只可惜吵架,骂街、冷嘲热讽之类的林冰雁都不大会,自己气一会儿,也跟进房间里。
罗天到底是不够硬气,牙关咬得紧紧的,却很安静,任由莫天悚拆开他眼睛上的纱布。
莫天悚最近钻研得最多的就是眼科,拆开纱布就见罗天的双目是被石灰烧得又红又肿,但算不得严重,真正导致失明的却是他自己为抵抗体内寒气发动的真火。修罗青莲虽然厉害,但莫天悚的掌力毕竟是转化过的,不能等同于修罗青莲。罗天的功力也十分了得,按说能自己驱散寒毒,只可惜他的真火极为不纯,不仅没有驱除寒毒,还将体内寒气逼得到处乱冲。正好他双目被石灰烧了最是薄弱,便冲到双目上。结果眼睛失明,寒毒没有驱散,人也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