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山总算是镇定下来,喃喃道:“好像是法无定法。法无定法本来就是从花雨刀法中化出来的掌法,为何又变回去成刀法了,然又与法无定法不太一样?”
可惜莫天悚没空回答他了,狂攻一阵无法攻破莫桃防御后不得回气变招。莫桃稍微抢回少许主动,招式又变,接着用出下一式“有漏皆苦”左手仰掌向上,摆出手印中的显露合掌,默以六根(眼、耳、鼻、舌、身、意)对六尘(色、声、香、味、触、法)。正所谓根尘相对起知觉,眼见色、耳闻声、鼻嗅香、舌尝味、身触觉、意起知。这所有的知觉都是被莫桃控制着的,不要说首当其冲的莫天悚,就是旁边站着的向上都觉得世事难得称心,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真乃是苦海无边,不知何处是尽头,忧心忡忡下有些神思恍忽。莫天悚的剑势不觉也慢下来。
莫桃趁机出刀。他若是一刀直捣莫天悚心窝,莫天悚又只得认输,可惜他们毕竟是兄弟练招,莫桃不想太难为莫天悚,只用刀尖去点刺莫天悚握剑的手腕。刀尖刚好碰上莫天悚带着的护腕,发出一声脆响,却将莫天悚惊醒过来,摆脱莫桃的天一气场控制,撤回前刺的烈煌剑朝上挺举,“霸王举鼎”架住几乎要到头顶的无声刀,惊出一身冷汗来,骇然骂道:“狗屁佛法,简直比任何狐狸精还能蛊惑人心!”瞥见莫桃神色黯然,知道自己无意中又伤了莫桃的心,急忙用出这几个月好不容易才领悟的剑法,右手剑上携带一股热浪,左手握成拳头,却如一个冰块,一热一冷疯狂攻击。
观战的向山心里的苦尚未平复,又感觉自己被人抛入一个奇怪的熔炉中,一时浑身冰凉,转瞬却又火烧火燎,别提有多难受了。骇然色变,可又舍不得眼前的眼福,连滚带爬地跑到院子的角落里,蹲下缩成一团来观看。
莫桃再顾不得伤心,急忙用出下一招“万劫空亡”见、定、行三合一,化身密宗“大手印”,内虚空让身体化空,外虚空让身体外的空间成空,密虚空使得本性成空。有而不有,不有而有,无相可见。“大手印”是将人之本性比做一个大手,尽虚空遍法界。比如孙悟空一个跟头可以翻十万八千里,但翻来翻去还是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莫天悚早熟悉了莫桃的天一功,也很习惯他的虚无气场,不会再轻易失去他的影子,可莫桃的“万劫空亡”一用出来,他还是骤然失去莫桃的所在,攻击自然无从谈起,不敢再用他还不算熟练的从“个拳”中化出的可以寒热一起攻击的“个剑”,展开他下功夫最多的烈煌剑法,用一片热气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被动防御。
莫桃躲在天一气场的虚空中,刀如狂风暴雨一般从四面八方劈出,可同样也攻不进莫天悚的防御圈中,也是佩服,笑道:“这样还打不倒你,再接我的‘了法无我’试试!”由“人无我”又是一变,成为“法无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连空也空,空也不存在了。刚刚莫天悚毕竟还能感受到莫桃的攻击,此刻连攻击似乎也没有了,防御不自觉也就慢下来。莫桃一刀击出,点在莫天悚手腕上。烈煌剑失手坠地。
莫天悚心灰意冷,颓然道:“我苦练好几个月,居然还是看不到你的最后一招‘慈航普度’。看来这辈子都没办法赢你了!”
莫桃捡起烈煌剑递给莫天悚,正色道:“其实你的寒热剑法也很了不起,只是出手和寒热转换的速度都太慢。不然我肯定没这么轻松。”
莫天悚还是提不起精神,叹息道:“那是从个拳中化出来的。乃是分心二用,同时控制内力做两种不同的用处。可惜我个拳就始终练不好,这个‘个剑’也只能有个空架子。”
莫桃摇头道:“‘个剑’绝对不是空架子!我感觉这套剑法比幽煌剑法还厉害很多。其实我用了很多左顿大师的东西,全都是你的功劳。再说武功高又如何呢?一切都是空,一切都是虚!我想回房去坐坐。历大人在门口等你呢!”
莫天悚才注意到天早就大亮了,其他人也都起来,不过全部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向山缩在角落里,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比武中,抱着剑鞘和刀鞘没一点反应。院子门早就被人推开一道缝,历瑾站在门外从门缝里朝里窥探。
莫天悚叫道:“阿山!历大人来了你也不开门!”随手把手里的宝剑也扔给向山,自己去开门。
向山这才回神,接着剑cha入剑鞘,泄气之极,别说是自己练习,他目不转睛都没看明白,还被刀剑之上泛出的杀气刺得浑身都疼,嘟囔道:“以后你们练武,我可不敢看了!”忙过去把无声刀的刀鞘递给莫桃。
历瑾走进来,一叠声地道:“不碍事,不碍事。阿山开门我也不敢进去!你们练的是什么绝世武功?”
莫天悚笑道:“哪有绝世武功?不过早起无聊,比划着玩的。历大人这么早就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边说边将历瑾让进房间里。
历瑾羡慕地道:“什么时候我比划着玩能有你们一半威力就心满意足了!”历瑾自然是为昨夜项重大营的变故来的。
莫天悚和莫桃走后,孟青萝也放开世子纵马逃走。项重手下救回项重和世子后,还紧追不舍,不久就抓住孟青萝。撕下面巾一看,居然是项重亲卫,无不惊奇气愤。亲卫甚是痛快地招供说他早被牛兴敬收买,今夜是牛兴敬报仇来的。牛兴敬成功抓住世子,但到项重大帐后被项重发觉。项重杀了牛兴敬,但牛兴敬也在项重头上重击一下。只是对逃走的两个人却不肯泄露一个字。
江湖人物多出于义气不肯出卖朋友,对于死人却无顾忌。追兵倒也没有起疑,兵分两路,一路押解“亲卫”,护送项重和世子回去,一路留下继续搜索漏网的两个人。当然没有收获,天亮后无功而返。另一路走到一半的时候,“亲卫”忽然挣脱绳索,跳进旁边的一条小河里。众兵丁搜索一阵,没有看见人影,世子又一个劲催促,也只好收队回去了。
回到大营后项重逐渐清醒,头上的伤口疼得很,果然是迷迷糊糊,对昨夜的事情一点也记不起来,简直是气得要命。指挥大军回到勋阳,务必要搜查出所有的“平王余孽”
历瑾知道牛兴敬获救以后没公开露面,一直和周洪在一起,得到消息吓一大跳,心里暗自怀疑走掉的两个人就是莫天悚和莫桃,片刻没耽搁就来找莫天悚商议,过来看见两人练剑,疑心立刻没了,只问莫天悚该如何应付。
莫天悚淡淡道:“牛兴敬仅仅是少数余孽,不可等同其他流民。万岁爷要的是勋阳的稳定繁荣。此刻勋阳不过刚刚稳定下来,许多善后还没未完成,都御史还没有说话,哪里就轮到项重随便搜查了?况且历将军是知道的,当初若非项重有意闹事,牛兴敬此刻该奉旨与都御史在一起才是,哪机会去项重大营?我看项重就是想找借口挑起事端,好把我们所有人都赶出勋阳,把勋阳再变成他的天下。前段时间我们也容忍够了,这次不能再容忍下去!将军,凌辰不在,能不能麻烦你派人进京,帮我请一道圣旨回来?”
历瑾气愤地道:“就是!连万岁爷都说准许流民附籍,项重还百般阻挠,总想在勋阳闹事,眼里还有没有朝廷?这次我们不能再由着他胡来!是得进京请旨给项重一点颜色瞧瞧。”
都御史是从京里来的,参加过莫天悚的婚礼,也去莫府祝贺过央宗小姐成为华芙公主,对莫天悚虽然不像历瑾那样惟命是从,也是客气万分。他到勋阳后早不满意项重不肯离开,又对流民附籍百般阻挠,听历瑾和莫天悚一说就炸了,领着衙役去找项重。
项重手下不等展开搜查行动,就被一群百姓围在中间,领头的乃是莫桃。比拳头硬,没人比得过莫桃;比道理,他们又比不过百姓。往日凶神恶煞的护卫兵都有些灰溜溜的,都御史再过来义正词严地训斥一通,护卫兵也就带人回去了。
历瑾毕竟是跟他们一起打过仗,忙过去安慰,却也忍不住要发发牢骚。皇上撤销湘王护卫兵,大家就不再是别人的家奴,都转成吃皇粮的屯兵,每个军士立刻能受田一份(五十亩),由朝廷供给耕牛、种子、农具,三年后才交纳赋税,每亩一斗。同时水涨船高,大小将官都能升官,何乐不为?就是由于项重阻挠,坏了大家的好事,还要留在此地受人白眼。再说流民早已经在本地落地生根,硬要将他们驱赶回原籍有伤阴德,吃力不讨好!这种说法像野火一样在项重军营中蔓延开来,有不少人将官、军士开始消极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