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微微一笑,抱拳道:“既然周先生已经吩咐了,做兄弟的当然要听命令。不如我们出去喝两杯,大家交个朋友如何?”
周洪愕然,正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牛兴敬叫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莫天悚不屑地瞄牛兴敬一眼,淡淡道:“也是,江湖规矩,我到了牛帅你的地盘,不留下点东西,是不能出这个门槛。也罢,就送牛帅一副对子吧!”后退两步,拿起另外一张桌子上的两个酒杯,似乎并未用太大的力气,已经将酒杯捏成一堆碎磁片。
牛兴敬震惊于他的指力,终于无法再维持镇静,脸色一片惨白。然而莫天悚的表演才刚刚开始,手一扬,磁片飞出,全部钉在墙壁上,形成两行文字:“贱婢何知,自负红颜违我命!尊帅容禀,恐防绿帽戴君头。”
莫天悚抖抖手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碎瓷渣,笑嘻嘻问:“牛帅,在下可以走了吗?”
牛兴敬迅速权衡,如此暗器功夫,配合霸道凌厉的霹雳弹,自己这方肯定没有胜算,要斗也要多带些人来,一时未答。
柳青儿却不能让牛兴敬在她这里太下不来台,冷冷道:“三爷的确威风!真有本事,大家就在战场上见真章。”
莫天悚放声哈哈大笑:“我不过一个打开门做生意的,有什么真本事?只是会卖而已!和牛帅在战场上见真章的不该是我,而是项总兵。”
一句话就噎得柳青儿做声不得,便是牛兴敬的脸色也是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转了一圈。
莫天悚笑嘻嘻地靠近周洪,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耳语:“周先生不想知道我来勋阳的目的了?出去喝一杯,大家随便聊聊。”
周洪对他的文采武功深具戒心,真的很想知道他来勋阳的目的,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牛兴敬见他们如此亲热,又是一起来的,脸上又是赤橙黄绿青蓝紫转一圈。
酒楼的雅间中,莫天悚抢着每道菜都先吃一口。周洪长叹道:“三爷,我要是怕你下毒,就不跟你来酒楼了。唉!我算是被你害死了!”
莫天悚拿起酒壶给周洪斟满酒,微笑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周先生和牛帅的矛盾肯定不是从今天开始的,何以怪罪到天悚头上来?只要平王能信任周先生即可,像刚才那种只会围着裙子转的莽夫,周先生何须在意?”
可惜平王李佳原也并非对周洪言听计从。周洪再次深深一叹,皱眉道:“三爷刚到勋阳,就对我们的事情了如指掌,真是来找药的?”
莫天悚放声大笑:“牛帅是平王手下数一数二的猛将,项总兵更是湘王麾下掌印的大将,柳青儿和他们都甚亲近,在下知道也不奇怪。若在下是来打仗的,不会只带着目前这几个人。真是来找药的,只不过想在找眼药的同时再找一贴治痈疽的狗皮膏药。”
周洪沉吟:“这样说来,真是皇上派你来的啰?”
莫天悚摸出龙牌亮一下,点头道:“不敢欺瞒好朋友,的确是皇上派我来的!不过我来这里的目的和我当初去成都的目的差不多,在意的是湘王而不是平王。周先生有何要求,在下还可以帮忙上达天听。”
周洪黯然摇头,端酒一饮而尽,苦笑道:“在意的是湘王三爷不去荆州却跑来勋阳?大约平王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莫天悚看周洪没有当场翻脸,悬着的心放下一大半,忙又给周洪斟满酒,笑着道:“是在下没有说清楚,在下最在意的是项总兵。飞鸟尽,良弓藏。要是飞鸟未尽,良弓是不能收起来的。”
周洪轻声道:“这样说来三爷还是为着平王来的。唉!朝廷怎么可能允许有人裂土称王?平王就是不能吸取从前刘仝王爷的教训,怎么也不肯听我一句劝,否则何至于只兴盛这么几年的时间?”
莫天悚失笑:“在下难道是洪水猛兽?怎么在下来了,平王就不能兴盛了?”
周洪摇头苦笑:“虽说勋阳的人杂,天天都有新来的人,但人和人不同,暗礁的人还是很容易辨认的。勋阳住的都是贫苦人,像三爷开的当铺之类是开不到这里来的。区区也下功夫找了些人问过三爷的情况。结果震撼人心啊!可是牛帅还不知道约束一下自己的行为,唉!”
莫天悚微微一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二哥还不是一样!放下行李就去逛窑子。”
周洪起身到雅间门口看看,紧紧关上房门,才回来坐下,正色道:“二爷的性子区区也曾下功夫研究过。虽然不知道他和牛帅是怎么吵起来的,但肯定不是为了女人。三爷,治眼睛的灵药区区还真听人说过一剂,不知道能不能换得平王的平安。招安你看有没有可能?”
莫天悚一愣,迟疑道:“先生爽快!我其实也很着急想离开,就不和先生兜圈子了。能招安当然好,只是不知道这是先生的意思还是平王的意思?你们有什么条件?”
周洪道:“是我的意思。平王前不久才打了一个大胜仗,仗着周围山高林密,根本没把朝廷放在眼里。但想当初刘仝王爷是何等威势,朝廷大军一来,还不是只落得个身首异处的结果。三爷的口才区区佩服得五体投地,平王那里想请三爷去出点力气。至于说招安的条件,只要朝廷能让我们留下,有一口饭吃即可。”
莫天悚愕然道:“就这样简单?凭借周先生的威望,就不想在朝廷中谋个官职?平王恐怕也不会愿意受降后还是一介布衣吧?”
周洪摇摇头道:“就这已经很不简单了!朝廷法度,每乡以一百一十户为一里,里内要互相知保,不得隐藏人口,亦不得任意流徙,否则四邻都要连坐。像我等这样私自迁徙的都是朝廷眼中的乱民暴民。至于说官职,三爷若能为平王谋一个,我们荆襄地区过百万人都会感激不尽。二爷需要的眼药不管多么困难,区区也会送到三爷手中。”
莫天悚皱眉道:“药很难得到吗?”
周洪犹豫片刻,点头道:“不知道三爷听说过房山的毛人没有?房山离此不远,高险幽远,四面石洞如房,多毛人,修丈余,遍体生毛,时出山啮人鸡犬,拒者必遭攫搏,刀剑不能伤。在毛人生活的地区有一个隐藏在树林深处的鱼洞。洞内的水流量很大,经年不竭。最奇怪的是,大多数时候洞内的水都是清凉的,但每年总有两次水会变得很浑浊。随着这种浑浊的水,洞里会流出一种筷子长短、无鳞无甲、洁白如银的鱼。每条鱼腹里都生有一只鱼虱。鱼虱呈乳白色,蚕豆大小,四肢俱全。初出鱼腹时能在地上爬动。这种鱼虱晒干后是一种良药。传说炎帝神农氏曾在距鱼洞不远处的黑龙洞斩了一条毒妖化成的孽龙。龙骨化为鱼籽,在洞内长成小鱼。其腹内鱼虱是毒龙心肝碎片所化。神农氏让其以毒攻毒,专为百姓治病,清肝明目的效果最好。三爷还没有来的时候,我已经派人深入毛人出没的地方去寻找这个鱼洞了。”
莫天悚喃喃道:“虽然一年有两次机会,然有毛人看护,那也算是珍贵的东西了?”
周洪道:“三爷若真能让我等在本地永久生活,再不被朝廷驱赶,别说一年总有两次机会,就是十年只有一次机会,我也会让人守在鱼洞外面,驱逐毛人,肯定收集到足够的鱼虱献给三爷。”
莫天悚笑笑,淡淡道:“让你们都留下我还真有七分把握,但是以我对平王的了解,他未必会同意先生的提议。我想尽快见见平王,先生可否安排?”
周洪道:“这个我一定尽快安排。”
莫天悚点点头,道“我做事喜欢先尽可能考虑周详一些。真让大伙儿都留下,本地肯定得设立州县,比如郧阳府、竹溪县、郧西县、竹山县、房县什么的。你看让平王做个郧阳知府,他会不会满意?还有,牛帅他们只做一个县令,又会不会满意?”
周洪愕然道:“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三爷考虑得太远了吧?”
莫天悚微笑摇头道:“一点也不远。招安不仅仅是平王不一定愿意,皇上也不见得会愿意。在下可以告诉周先生,这是皇上能答应招安的底线。先生回去,不妨帮在下先问问大家的意见,如果能接受,在下才好派人进京去找皇上。”
周洪沉吟道:“他们大部分人都目不识丁,恐怕没能力做知府、县令,三爷若是能提供一些武职,事情多少会容易一些。”
莫天悚轻声道:“文职皇上还有可能同意,武职是不可能的!湘王是皇上的叔叔,尚且不能保全护卫兵呢!平王不仅仅是只能任文职,还必须解散旗下的队伍。”
周洪为难地道:“这个恐怕不可能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