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兴敬一看对方仅有两个男人和一个姑娘出手就挡住绿腰院六七个人,怒极,大手一挥,更多的人正要一拥而上,柳青儿拉拉他的衣袖,笑着道:“牛帅,大喜的日子,人家也是来贺喜的,何不让他们进来,岂非皆大欢喜?”
这柳青儿原是大户人家的一个大丫头,因生得美貌,被老爷看中,欲纳成妾。刚刚露出一个意思,正房夫人就抢先下手,把柳青儿配给府中洗粪桶的杂役。
柳青儿逃出来,流落勋阳,开了这家绿腰院。她年轻貌美,识文断字,很快成为勋阳地区的花魁,让不少人对她垂涎三尺。勋阳地区的头面人物都向想要得到她。不过她虽开着青楼,却不卖自身,周旋在官军和平王军队之间,借两边势利互相压制,小心守着自身清白。前段时间项重撤兵,她就预感到大事不妙。
果然,项重走后不久,牛兴敬开始天天来找她。柳青儿无奈之下只有尽力拖延。今天牛兴敬包下整个院子,她已经是拖无可拖,听见门口有人闹事,可说是正中下怀,忙跟着牛兴敬一起出来,及时叫住牛兴敬。
莫桃也叫住和戎,抱拳说些场面上的客套话。和戎噘着嘴陪在莫桃身边,显得很不乐意。凌辰和向山、阿虎都跟在莫桃身后。
牛兴敬这时候才知道闹事的是个姑娘,哑然失笑,又见莫桃气度非凡,他身后的凌辰、向山、阿虎也都甚是沉着,一点也没有露出害怕的意思,两三个人就架住绿腰院的一大群人,心知莫桃绝非常人,有意结交,哈哈大笑道:“大姑娘逛青楼,本帅倒真第一次听说。朋友这时候就走,岂不是让姑娘失望。不如进去,大家一起喝一杯,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和戎大喜道:“你可比你手下好多了!二爷,我们进去。”
凌辰又不乐意,压低声音道:“二爷,牛帅可是平王麾下的元帅,咱们不好高攀。再说三爷还在客栈等着你呢!”
和戎不悦地嚷道:“我们三爷还是驸马呢,是他高攀我们!”
牛兴敬一愣,有点摸不清莫桃的底细了,迟疑道:“三爷是?”
莫桃头疼,笑着摇头道:“牛帅别见怪,我这妹子不会说话。在下九龙镇莫桃。三弟莫天悚,只是普通的生意人,来勋阳不过是给在下找眼药的。”
牛兴敬动容道:“原来是泰峰商号的二爷到了!你看我有眼不识泰山。二爷,里面请。”
凌辰很奇怪牛兴敬一个山区的土匪也知道莫天悚的名头,忙又拉拉莫桃的衣袖。莫桃也顾虑就这样和牛兴敬拉上关系,说不定会妨碍莫天悚的计划,还待推辞。柳青儿却只知道眼前来的人是牛兴敬也要买账的人,哪里肯放他们离开?娇笑一声,上前挽住和戎的胳膊:“他们男人就是麻烦,总站在门口没完没了地说。我们别理会他们,姐姐请妹妹到里面喝酒去。”
和戎大喜,跟着柳青儿快步走进大堂中。莫桃苦笑,也只有跟进去。凌辰无奈,只得给阿虎打个眼色,示意他回去报信,自己和阿豹一起跟进去。
莫天悚接到消息后甚是生气,留下梅翩然和两个人守在客栈中,领着格茸和其他人急匆匆朝绿腰院赶。刚刚踏上绿腰院所在大街,对面过来一个同样显得急匆匆的中年文士。身后跟着十几个兵勇,看服饰,乃是平王李佳原的人。
李佳原的部下大部分都是不识字的农夫和矿工,手下只有一个叫做周洪的铁矿矿主是个读书人,被封为国师,为李佳原的第一谋士。周洪不主张李佳原称王,追随李佳原只是想为流民取得合法地位,永久居留在勋阳地区。无论如何朝廷绝对不可能允许有人割地称王。还在读战报的时候,莫天悚就觉得周洪是一个突破口,看见是对面来人文质彬彬的,估计是周洪,脚步不觉慢下来。
几乎就在同时,周洪也看见对面的莫天悚。莫天悚依然是书生打扮,但寻常书生不可能带着十几个彪悍的武士。周洪的目光又落在莫天悚招牌银簪子上,也把来人的身份猜个正着,老远就抱拳道:“敢问阁下可是莫三爷?”
莫天悚急忙回礼,快步迎上周洪,笑着道:“不敢不敢,正是在下。足下一定是国师周先生了?”
周洪微笑道:“三爷也知道区区贱名?三爷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到勋阳来?深夜出门,这又是去哪里啊?”
莫天悚叹息道:“别提了。我本来是给二哥找药来的,也不敢打扰各位朋友。没想到二哥身边的一个丫头不知轻重,胡闹闹到绿腰院去了。周先生深夜下山,也是去绿腰院的吧?一会儿一定要在牛帅面前帮在下美言几句。”
周洪怀疑道:“三爷来勋阳,真就只为给二爷寻药?”
莫天悚笑着淡淡道:“不为寻药,你说我来干什么?”
周洪沉下脸道:“我怕你是来做探子的!”
莫天悚还是笑嘻嘻的:“在下自然是来做探子的,就想探明勋阳周围的莽莽群山之中有没有好药。难道这个国师也不准许吗?”
周洪冷哼一声,还想再说,绿腰院里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他也顾不得莫天悚,急忙朝绿腰院走。莫天悚也担心起来,自然是紧紧跟上。
柳青儿拉着和戎进门,是想拿莫桃当靠山的。进门以后,牛兴敬和莫桃坐了一桌,柳青儿就将和戎丢开,压根也不管莫桃压根就不理她,拿着酒壶只围着莫桃打转转,果然顺利地将牛兴敬的怒火挑起来,冲莫桃发起脾气来。
莫桃坐下后倒也很快就察觉柳青儿的用意,不过他甚是鄙薄牛兴敬仗势欺人,原本无意帮柳青儿,被牛兴敬一说,反激起一片狭义心肠,与牛兴敬针锋相对,不肯容让,声音越来越大,终于让外面的周洪和莫天悚都听见。
李佳原不过万人,根本无力与项重硬碰。周洪做事力求稳重,知柳青儿和项重相熟,怕牛兴敬惹恼项重,从前就一直在劝说牛兴敬放手。这次他也是得到消息后特意赶下山来劝阻的。进门一看大叫糟糕。
牛兴敬和莫桃原本越吵越厉害,几乎快打起来,看见周洪和莫天悚进来,一人一边分开,倒是不吵了。周洪低声劝说道:“牛帅,一个烟花女子,你让给二爷就是了,值得为她争吵吗?”
牛兴敬素来就不买周洪的账,当即怒道:“有功夫你管好你自己的铁矿就是了,不要来管老子的闲事!”顿时气得周洪够呛,闷头不再出声,只朝莫天悚看。
莫天悚冷眼旁观,见到周洪和牛兴敬不合大喜,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朦胧形成,拉住莫桃,压低声音,憋着笑低声道:“桃子,上次你就差点打一架,这次又差点打一架。不知道在这种地方争风吃醋算不算是掉价?”
凌辰憋不住“噗哧”一乐。莫桃又气又堵,转身就朝外走。向山急忙跟出去。
周洪一直盯着莫天悚,用心琢磨他用一句什么话就能说得莫桃立刻离开,然而凌辰却又忍不住发笑,颇觉高深莫测,心中警然。
和戎不服气,冲到莫天悚面前嚷道:“三爷,你胡说!根本是那个牛帅不对!”
牛兴敬一听又火冒三丈,吼道:不等他接着骂下去,莫天悚抱拳冷冷地道:“牛帅,我的丫头是比不上元帅身份尊贵,可她再怎么下贱,也没有烟花女子下贱!格茸,把和戎带回去好好看着,不准她再见二爷。”
格茸答应一声,不顾和戎的挣扎,硬拖着她走了。
柳青儿幽幽叹道:“是啊,柳条青青,这人攀了那人折,谁都比我们高贵。各位高贵的元帅国师,驸马大爷,小女子的地方别污了你们的脚,都请回吧!”
莫天悚嬉皮笑脸道:“哟,这是下逐客令了!对不起,在下原本是说绿帽子乌龟,两脚王八,倒是伤着水边上不会飞,只会走的秧鸡亲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鸨鸟是类似秧鸡和鹤类的一种涉禽,不善于飞,而善于走,最是贱,用来代指妓院妈妈。周洪愣一下才明白莫天悚在说什么,甚是好笑。牛兴敬只听懂一半,大怒道:“小子,你骂谁是乌龟王八?”
莫天悚淡淡道:“谁愿意靠上来,我就骂谁。”
牛兴敬忍无可忍,大手一挥,手下就朝莫天悚一伙儿冲过来。十八卫没得到莫天悚的命令却是一个也没动。莫天悚一掌拍在身边的桌子上,将桌子拍成一堆碎木片,挑眉道:“是不是有人想尝尝霹雳弹的味道?”冲了一半的人都骇然停下。
周洪本身不会武功,但知道牛兴敬没本事一掌拍碎桌子,霹雳弹他更是久闻大名。牛兴敬虽然包下整个绿腰院,这种事情毕竟不宜张扬,并没有带多少人来,真打起来,他们不一定能赢只有十几个人的莫天悚。大惊失色,大声吼道:“都不准动手!”死命去拉住牛兴敬,又朝莫天悚道,“三爷,看我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