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泽枫神色凝重,缓缓道:“田慧和凌辰都在无锡城里。昨夜无锡城里发生一件大事,守备府里发生重大盗案,提督军务沙鸿翊大人被迷香熏昏在房间中,所有贵重财物全部失窃。几乎同时,无锡城里还来了一个小偷,闹得人仰马翻以后不知去向。不久,无锡城的城门口发生激战,交战的双方据说是三少爷和西北联盟、锐金队。三少爷只带着谷正中一个人,寡不敌众,只好借助霹雳弹御敌。结果引来守城的官兵。三少爷和谷正中骑挟翼逃掉,但西北联盟和锐金队却和官兵打起来。官兵在他们身上发现很多沙大人的失物。道友,挟翼天下无双,便冒充也冒充不来!”
萧瑟叫起来:“绝对不可能!昨夜天悚和谷大侠在扬州城里大打出手,从知府衙门一直打到醉雨园。把何知府气坏了,今天一早衙役就带走谷大侠。此刻都还没有回来呢!挟翼的确是天下午上,但白色的骏马多得很,夜里天黑,也许大家是看错了呢?”
娄泽枫摇摇头道:“道友先别急,我还没有说完呢。今天一大清早,凌辰就来到无锡城里,联络到一些锐金队的仇家和暗礁留在无锡的人。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把金钱帮在无锡的惠远镖局分局给包围起来,质问他们当初为何放火烧掉孤云庄和幽煌山庄两座庄园,灭绝人性地连妇孺老幼都没有放过。口口声声江湖恩怨江湖了,无论如何也不该牵扯上无辜的人。金钱帮唯利是图,锐金队更是和暗礁差不多的组织,本来的声名就不好,结果引起公愤,又惊动官府。官府把双方都带走后不久,田慧找到无锡知府,又把凌辰等人全部都保出来。无意中泄漏出一个惊人的消息,太湖的‘连山’宝光是罗天役使的小鬼在捣鬼。”
萧瑟失声道:“不可能吧?罗天这次现身后似乎没有役鬼了!”
娄泽枫沉声道:“我也觉得不可能,这很明显就是三少爷在栽赃嫁祸。但是人们在罗天的房间中搜出一块镶着绿松石的木板。绿松石正是按照太湖宝光中‘连山’的形式排列的。宝石名贵精美,不过手工粗糙,一看就是临时做的。只可惜人们正激动,不少人还是轻易相信了这个谎言;更可惜是罗天一直在外面找邓秀玉,没办法给自己分辨;最可惜如此拙劣的嫁祸原本只能骗骗普通人的,罗天自己却不检点,不是没有役鬼,而是手段更加高明,由明转暗,由以前的物役改为心役,鬼也没有养在身边,而是留在外面。这事不少人都知道,不过是看中乙的面子,罗天为人又甚是谦和,没人去说他而已。可是这样一来,三少爷的嫁祸便言之有据,罗天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萧瑟愕然道:“罗天不是拜了中乙做师傅吗?中乙竟然会准许他役鬼?罗天还在役鬼之事我都不知道,天悚也肯定不知道。”
娄泽枫道:“中乙的确不准许罗天再役鬼。但罗天曾经给我解释说,三少爷和沙鸿翊同时离京,一明一暗来太湖,必有内情!有小鬼帮忙比较容易得知官府动态。后来木板又被拿到官府去,沙大人一眼看出木板上镶嵌的绿松石居然又是他的失物!道友说说,这整件事像不像是三少爷和沙鸿翊合伙送给罗天的一份大礼?”
萧瑟诧异地喃喃道:“从前在四川云南,天悚的确和官府走得很近,但那是因为龙王一直和蜀王有联系。扬州天悚还是第一次来,我就看见天悚总去找扬州知府何西楚,没见他去找过沙鸿翊!道友可能不只道,天悚是在叠丝峒认识了何知府的父亲何逸禹知县,才和何知府拉上关系的。令郎也在朝中为官,道友该知道沙鸿翊乃是太后的人,而何西楚是皇上钦点的,和沙鸿翊有些不和!再说沙大人昨夜才失窃,太湖宝光却始于半年多以前,假如这真是天悚的嫁祸,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别的我不敢肯定,但在天悚身边这么多年,却知道天悚做事一贯是谋定而后动,布置周密,滴水不漏,绝对不会留下这么大一个破绽。”
娄泽枫摇摇头,又道:“我和道友说这些不是在责怪道友。现在无锡城乱成一锅粥,西北联盟和金钱帮成为众矢之的,官府和各个帮派都在找他们讨说法。昨夜太湖又出现‘连山’宝光,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每次当我们要接近宝光的时候,宝光就会熄灭,然后在一个更远的地方亮起来。不过我还是发现每次宝光出现的时候太湖的妖气都重得很,很怀疑太湖宝光压根就是有妖精在暗中捣鬼,不像是鬼魅所为。”
萧瑟犹豫半天,吞吞吐吐道:“道兄一定早察觉淼弥镇的梅庄吧?”
娄泽枫点头道:“即便以前不知道,罗天来无锡以后,几乎逢人便说里面住的是妖精,无锡城里现在人人都知道了。道友是说太湖宝光是罗夫人弄出来的?”
萧瑟深深一叹道:“我很怀疑。天悚曾经自己去过一趟梅庄。估计他知道。可惜他很多事情都瞒着我。冤孽啊!道兄,请你看我薄面,天悚真要做了什么,好歹放他一马。”
娄泽枫道:“放心,昔日玉面修罗和天师惺惺相惜,我这次出门的时候,天师还特意交代过要照顾故人之子。这会儿我提前来找你,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还以为你能知道无锡城是怎么回事我还是很相信道友为人,此刻别人都在等我的消息,时间也快到了,道友觉得这顿饭究竟吃得吃不得?”
萧瑟很为难,半天都无法决定,最后苦笑道:“其实我开始只想道兄一个人见见天悚,请客是天悚的意思。幽煌剑从前沛清就曾经携去上清镇,道友应该见过。那上满面除了煞气重,宝石多以外,真的看不出什么别的明堂。要不,我回去和天悚商量一下,还是道兄自己去见见他?天悚这孩子品性虽然谈不上好,但还是很孝顺,也非常照顾家人朋友,有我和道兄在一起,可以保证他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娄泽枫摇摇头,忽然笑了,轻声道:“不瞒道友,中乙也要我照顾罗天呢!既然道友已经请了其他人,于公于私,我便不好私下去见三少爷。二少爷甫到梅庄便救了叶法常道友,后来三少爷又在梅庄归还致虚元君被盗的秘籍,其实无锡城里也有不少人念着他们的好处。他们在云南杀婴鸮,疏通虎跳峡,化解藏人和白族人的战争,剿灭无回寨,捐财赈灾,都十分为人称颂,即便罗天提起三少爷也是言辞谨慎。在我耳边说他坏话最多的就是道友你了。这顿饭你也和我们在一起,他应该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看我还是去通知其他人过来吧,最多是告诉他们小心一些。”
萧瑟轻轻一叹,不好再多说。
娄泽枫起身踏罡步斗,手掐诀,口念咒曰:“天圆地方,六律六章,神符烧香,灾厄消亡,咒到奉行,急急如律令。”
午时三刻,莫天悚准时出现在尽味轩,进门后看见客人全部都到齐了,抱拳道:“不好意思,晚辈请客,反让各位前辈久候,失礼得很!”寒暄一阵,宾主落座,两张方桌拼在一起,正好坐十二个人,伙计却被莫天悚赶了出去。
莫天悚将裹着红布的烈煌剑放在桌子上,道:“晚辈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正餐之前,请诸位先品一道开胃小点,吃饭才能香甜。哪位前辈先请?”
娄泽枫当仁不让,伸手拿过烈煌剑,还没有打开便诧异地问:“三少爷这块红布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接着打开红布,拿出里面华丽的烈煌剑。
莫天悚正色道:“乌思藏活佛左顿大师给的,可以抑止幽煌剑煞气。老实说,晚辈不懂得《连山易》、也不懂得《归藏易》,只是看过《周易》。拿着幽煌剑这么多年,不仅没有看出其中玄虚,还深受其害。在座各位前辈都是大行家,晚辈非常盼望各位前辈能勘破幽煌剑的秘密,解开晚辈多年困惑。这也是晚辈不嫌冒昧,请各位前辈来扬州的目的。”
娄泽枫看过烈煌剑,递给身边的叶法常,点头道:“这是真剑。煞气重得很!”时间不长,烈煌剑已经传完一圈,传到莫天悚的手里。
莫天悚接剑就在自己的手臂上刺轻轻刺一剑,苦笑道:“晚辈可没有诸位的功力,拿着这把剑非见血不可。”捋起袖子,把上面累累的伤痕亮给众人看。
只有萧瑟知道他手臂上的伤几乎都不是烈煌剑刺的,却不好塌他的台,拿过宝剑放在桌子上,轻声问:“天悚,你看是不是可以上菜了?”
莫天悚点头道:“也好!麻烦先生。”
萧瑟去叫伙计,各种精美的菜肴流水一样端上来,顷刻便放满两张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