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顿苦笑,看着莫天悚道:“我仅仅是个修行人,这里的事情不是我说了就能算数。银子是没有人嫌多的。听说少爷也有意也搞一个马帮。日后少爷的马帮若是从这里路过,肯定没有人会收你的银子。今后这里还有关卡,对少爷乃是好事。”
莫天悚又是一愣,疑惑地看左顿一眼,迟疑道:“那央宗和艾玉不是也谈不好了?”
左顿微笑道:“若是央宗小姐能和少爷你联姻,多吉旺丹老爷还需要怕艾玉吗?两边反正都隔着纳西人,即便要打,战事也闹不大。”
莫天悚头疼地道:“我说多吉旺丹怎么一点也不反对央宗单独和我出门呢!我看我以后还是要离央宗远一点才行。”
左顿认真地问:“少爷,央宗小姐在你心里就一点影子也没有?”
莫天悚下意识地看看房门,没好气地道:“大师,你该不会又去指点她吧?”
左顿好笑地道:“这你也知道了?可惜央宗小姐不肯听我的。少爷,外面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莫天悚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抹稀泥啰。首先自然是要央宗小姐明白外面的人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让她别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其次是要断掉纳西人的借口,让此事变成东流和那女人的私事。不过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大师,你明白告诉我一句,你希望最后的结果怎样?”
左顿神色肃然,缓缓问:“少爷,我也正想问问你,你想不想还在这里继续设卡?做一做独门生意。”
莫天悚一愣,皱眉问:“大师这是什么意思?我真当你是长辈,你别和我兜圈子。我又不能左右多吉旺丹老爷的意见,对这里设不设卡能有发言权吗?”
左顿迟疑道:“那你想留下婴鸮是什么意思?你在最后怎么会被婴鸮带走?不是你希望借助梅姑娘来控制婴鸮吗?少爷,我是真希望你能走正路。”
莫天悚失笑:“原来大师是在猜疑这个。大师放心,婴鸮已经被翩然杀了。那畜生的皮刀枪不入,翩然说是要帮我做一件背心,所以婴鸮此刻还在翩然手里,我没有带回来。”
左顿难以理解地愕然问:“你用命去保婴鸮,就为让梅姑娘给你做一件背心?你就不怕背心没做出来,自己先就把命丢了?”
莫天悚好笑地摇头道:“当然不是了。不过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说了大师也不会明白,所以大师以后不要再去给央宗小姐出主意。我们还是说正事吧。大师对这里的关卡到底是个什么意见?”
左顿疑惑地看看莫天悚,真的是没有明白,但还是知道自己开始猜错了,甚是欣慰,轻声道:“修路造桥乃是功德无量的大善事,设卡收钱就是强盗所为。你有什么好办法?”
莫天悚沉吟道:“这就是说,我们应该借此事给多吉旺丹老爷一个教训,让他打消继续设卡的念头。我和他不熟悉,大师,他怕什么?”
左顿微笑道:“他是有钱的老爷,一般有钱的老爷怕的事情他都怕,最怕没命。就只是他现在不在这里,你怎么能吓唬他?”
莫天悚胸有成竹地道:“他女儿不是在吗?既然这里只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寨子,离建塘又远,多吉旺丹老爷鞭长莫及,今天的事情已经让他了解到周围的纳西人很厉害,他继续在这里收银子很可能是帮别人做的,他在权衡利弊以后,是不是知道取舍呢?”
左顿笑道:“万一他就是蠢得不知道取舍呢?你又怎么办?”
莫天悚拿起酥油茶再喝一口,瞪眼道:“难道你就只会吃干饭?你不会去指点他一下?我都完全照你的意思做了,你还玩我?死心吧,我不会再去找央宗小姐!”
左顿不甘心地嘟囔道:“少爷,央宗小姐有那点比不上梅姑娘?”
莫天悚懒得再理会左顿,起身开门径自离去。左顿叹息一声,也来到外面的走廊上,朝下面看去。
下面到处都是人,篝火已经点燃,羊肉也穿在架子上,可却没什么人在跳舞。除几个领头的纳西人和央宗站在一起说着什么以外,其他的纳西人依然围在外面。看得出来,两边谈得并不愉快。看见莫天悚下楼,央宗丢下纳西人想去拦住莫天悚,但莫天悚却抢先对狄远山说了一句什么,狄远山便上前去拦住央宗。莫天悚在人群中闪几闪,钻进东流和纳西女孩谈话的屋子。
没多久,屋子里就传出吵架的声音,争吵的内容是婚礼的形式。东流坚持要按照汉人的婚礼来进行,而女方要按照纳西人的习惯办。接着几个人推推搡搡地走出屋子。所有人都发现情况有变化,都注视着他们,把他们围在中央。和东流在一起的是莫天悚和南无,和纳西女孩在一起的只有纳西女孩的哥哥。五个人都越说越火,最后由推推搡搡逐渐演变成打架,然而奇怪的是,纳西女孩和她哥哥并无武功,可是莫天悚三人竟然打不赢似的。
大家都看得莫名其妙。接着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五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开始浑身颤抖,接着全部跌倒在地上。包括左顿都没想明白莫天悚在搞什么,大家急忙上前去查看。刚刚靠近,莫天悚忽然眼睛发直地站起来,大声说东流做事不负责人,触犯山神,所以山神震怒,要亲自惩罚奸夫妇,要众人将奸夫妇沉入金沙江中。
左顿有点猜着莫天悚的意思了,觉得假借神灵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莫天悚显然不很明白本地的风俗,说的依然是汉人对待偷情者的办法。也不干涉,笑眯眯地在一旁看希奇。
莫天悚说完后又倒在地上,不久五个人都清醒过来,但莫天悚对他刚才说的话却完全没有印象。纳西人也问纳西女孩和她哥哥,他们都说刚才迷迷糊糊的,不记得干过什么。这时候莫天悚却不顾南无的反对,坚持要把东流和女孩一起绑起来沉入金沙江中。
央宗觉得事情似乎是闹大了,找到左顿。左顿当然支持莫天悚。可是纳西女孩害怕了,说什么也不肯被人绑起来沉入金沙江中,嚷着她本来没想来闹事的,都是头人逼她来的,要沉江也该头人去。
南无带头,一片嘘声。领头的纳西人非常尴尬,加上这原本也不是本地人的做法,也不好多强迫纳西女孩,当然也不好再强迫东流,更无法提出什么额外的附加条件。
央宗一直叫嚷得很凶,此刻也觉得心中不忍,好几次替东流说好话,都被莫天悚噎回去,便赌气不再cha手。在莫天悚的坚持下,东流一个人被绑起来带到金沙江畔。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尽管月色迷人,水急浪大的金沙江在夜色中看起来也是异常狰狞,呼呼的江风吹得人衣衫飒飒作响。莫天悚和东流站在悬崖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其他人则站在石头下面。莫天悚看其他人很远,而东流脸色发白,皱眉低声道:“放心,即便是你真落进江中,翩然也会救你的。”
东流回头朝人群看看,吸一口气,也低声道:“生死我不在乎,但这死法太窝囊。少爷,我是看南无的面子上才陪你演戏的,你日后若是对不起人,可别怪我们跟你翻脸。”
莫天悚道:“这你也放心,你拿命陪我玩,我也用命来对待你们。我说了大家是兄弟,就肯定当你们是兄弟。你知道我是怎么对待兄弟的。记得一会儿要怎么做吗?”
东流轻轻点头道:“这你还不放心?只要你的丝线真的够结实就没问题。快开始吧,耽误久了该有破绽了。”
莫天悚笑道:“我被那根丝线在云彩上面挂了两天都没事,你就挂一会儿,难道就有事了?但你自己失手可别怪我。”抓起东流,朝汹涌澎湃的金沙江中抛出。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朝下面看去。莫素秋在莫天悚举起东流的时候就猛地冲过来,失声大叫道:“少爷,你还真的要淹死东流啊!”
南无追在莫素秋身后,拉着她叫道:“小姐,你别站那么边,很危险。东流做错了,就要为自己的事情负责。”
莫天悚没有看悬崖下面,只注意观察跟在狄远山身边的小妖。见她紧紧握住狄远山的手,也很害怕的样子,甚是迷惑。忽听南无惊惶的声音叫道:“少爷!”莫天悚急忙把注意力转移到悬崖下面的东流身上。
虎跳峡是世上最深的峡谷,莫天悚又有意选择了一个悬崖最高的地方,他们站立的地方距离下面的江水足足有一千多丈的深度。东流身上的绳子不过是个样子,一挣就开。他们早和东流说好,一开始下落就挣开绳子,把手里已经涂成黑色的银镖射出去,随便缠住悬崖上的树木石头都可以停止下落。
因为是在夜晚,银镖又涂成黑色,悬崖上的人肯定看不见银镖,也看不清楚东流的动作,不会明白东流为何没落下去,这事肯定能镇住所有闹事的人。然后东流会再假借神灵的名义,胡说八道一番,吓唬吓唬纳西人,也吓唬吓唬藏人,把这事了结。可是下面的东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没有射出银镖,朝着怒涛滚滚的金江水直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