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琛吓一大跳,看着桌子在莫桃的掌力下一点点平稳地矮下去,却不是沉入地下,而是四个桌子腿正很均匀地一点点变成木屑,极为震惊。不要说见,他就是听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功夫,浑身一软,跌坐在椅子上,惨然道:“我万俟琛自己在云南好好的,从来没招惹过你们兄弟两人,还好吃好喝地把你请来昆明,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会无缘无故有此无妄之灾?”
莫桃吃软不吃硬,听万俟琛如此一说,立刻心软,重新坐下来,从矮了半尺的桌子上拿起酒杯一口干了:“万俟老板,我们今夜只喝酒,不说那些好不好?”
万俟琛敢说不好吗?颓然点头,拿起酒杯,忧心忡忡地也是一口喝干。
莫桃不忍心,摇头道:“万俟老板,你用不着如此垂头丧气的,事情也不是无法解决。你和黑白两道都很熟悉,少爷做事情之前也会考虑考虑。”
万俟琛又燃起希望,苦笑道:“问题是少爷对黑白两道也不陌生。先说白道,少爷和蜀王关系密切。官官相护你总是知道的吧?少爷做事只要不威胁到昆明知府,同样给知府一份厚礼,知府大人肯定会睁只眼闭只眼。我就算去找他,他多半是几个哈哈将我打发走,白白浪费财物而已。”
莫桃也与官府多次打交道,且与官府的关系也不错,知道万俟琛说得很对,除了巴结上司以外,大部分做官的都是有奶便是娘。莫天悚做事圆滑,能说会道,没得罪他的时候,他几句话就能让人如沐春风,又舍得花钱,与各路神仙的关系都不错。昆明知府看来是帮不了万俟琛,陪着万俟琛露出一个苦笑:“那你就走黑道吧!”
万俟琛叹气道:“黑道就更指望不上了。和我最密切的就是陶然会。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晋开本来就和暗礁有交情,宁可得罪我,也不会去得罪少爷。你一定知道今天在翠红楼发生的事情,桂枝让阿盘当众跪瓷片,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
莫桃越来越鄙夷万俟琛,觉得他是一个典型的欺软怕恶之人,淡淡道:“这会不会是万俟老板是多心了?那只是他们两口子闹意见,即便不是,令媳也是冲着翠红楼幕后老板去的。晋会主昨天才拨给你那么多人用,不可能是针对你。”
万俟琛摇头道:“你不知道,桂枝和阿盘谁也不喜欢谁,平时谁也不管谁的事情。阿盘是很少去妓院,但家里的丫头,外面的姑娘却是玩得不少,也没见桂枝怎么样。这次若非有人怂恿,阿盘也不会去妓院。桂枝固然是冲着翠红楼的幕后老板去的,但也是冲着我来的。最近不仅仅是昆明的翠红楼,各地都雨后春笋一般冒出好些妓院。陶然会与他们斗,在别的地方都吃了亏,好些去闹事的人回来后都爆死家中,事后怎么查也查不出原因,对陶然会的打击很大,不然晋开也不会容忍翠红楼在昆明这么长时间。晋开一直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很想请暗礁出马。可是暗礁的价码太高,请他们出手最低也要黄金一万两。晋开曾经请过暗礁一次,事情的确是办得很漂亮,就只是金子一半是我拿的,这次他又要我帮他出一半,可是最近马帮都闲在家里没出门,我哪有如此多的金子?而且我这次又给他,难保他尝到甜头以后,不会日后总来找我,我再大的家业也不够啊!”
这样的破事莫桃越听越没兴趣,只是对晋桂枝突然有胆量出手很诧异,自顾自地喝酒吃菜,没有再搭腔。
万俟琛接着道:“我不说庄主肯定不会知道,昨天我去找庄主的时候,那些人是晋开主动给我的。路上他们不停给我打气,我还很欣慰,胆气也真的壮不少,才会和老夫人有些意气之争。可是今天我回来才知道,那些人真正的目的是想在我和庄主起冲突的时候帮你们的。你道晋开忍翠红楼那么久,何以桂枝昨天忽然就有胆子去翠红楼闹事了?他是知道手下一定会把你们请来,特意选在这样一个时候闹事的。”
这下莫桃有些不高兴了,冷哼道:“难道我们就一定会帮他?”
万俟琛道:“昨天如果不是庄主和赤凤姑娘大度,就只是我和老夫人的话,一定会吵起来。那时候他派人将老夫人请来昆明,再帮你们找着真娘,你们能不帮他吗?”
莫桃没好气道:“做生意的人讲究和气生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和老太婆计较什么?你现在是不是想我帮你,那你还瞒着真娘的消息?”
万俟琛苦笑道:“其实在你和少爷分别进入云南的时候,晋开就一直很注意你们的消息。真娘一行三人原本是被蛊苗的蓝长老截住,不过蓝长老没占着丝毫便宜,自己被黑鸦和谷正中联手杀死,其余跟着蓝长老的苗人却是被晋开派去的人杀死。”
莫桃一愣,皱眉道:“这样说来,你们一直就知道真娘的下落,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万俟琛压低声音道:“这就是我私下请庄主过来的原因。真娘他们三人也受伤了,目前正在一个小村子中养伤。不过庄主不用担心,他们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只要庄主一句话,我立刻可以告诉你地址,并可派人去把他们接来和庄主团聚。”
莫桃心中不喜,冷笑道:“是不是我不帮你,你就不告诉我真娘的消息?那我还真不想知道了呢!告诉你,他们三人都和我没有直接关系,我也并不是很担心他们。而且真娘、谷正中和黑鸦没有一个是吃素的。他们三人在一起,不管是谁来了也吃不了大亏。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情,没有的话,我要回去睡觉了。”说着站起来。
万俟琛又吓一跳,这才知道和传闻中不同,莫桃同样相当精明,冲过去拉住莫桃道:“莫庄主,当我说错话,其实我接到消息就已经派人去请真娘回来了。求你再坐一坐好不好?”
莫桃甩开万俟琛的手,不耐烦道:“万俟老板,告诉你少爷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你还拉着我干什么?反正少爷此刻不在,你多花点心思和老太婆搞好关系,把真娘给她送过去,让老太婆帮你说句话,比拉着我强多了。”
万俟琛愁眉苦脸道:“问题是老夫人一点也不好说话。庄主,我能求的人只有你一个,你从前不是也不赞成少爷的做法吗?怎么这次说什么也不肯帮我?你如果肯帮我过了眼前的难关,我让人帮你去把罗天和程荣武从林姑娘身边引开,好不好?”
莫桃气急反笑,一又坐下来,大笑道:“你如此惧怕少爷,就一点也不怕罗天?他可不见得就比少爷好应付。”
万俟琛还以为自己找对路子,松一口气,赔笑道:“罗天自然是很不好应付,但根本和少爷不能比。像他那样的人,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要站在道理上。我最多是派人去骗骗他们,即便他们知道是我在作弄,也不可能来杀了我吧?”
莫桃终于被万俟琛说笑了:“你这次倒是说得坦白。那我也坦白地告诉你,不准你去骗罗天和程荣武,否则我做事情可不怎么讲道理。”
万俟琛看莫桃不像是开玩笑,愕然问:“那你要怎样才肯帮我?其实少爷做马帮生意也没关系,只要他能允许我和他一起做就可以了。最多日后我把给陶然会的银子给少爷,那少爷不做生意也有银子收,不好吗?以少爷的能力,有不少生意是比马帮还赚钱的。”
莫桃惊异地看万俟琛一眼,总算是完全明白了,原本对万俟琛的同情一点也没有剩下,缓缓道:“好一条釜底抽薪的妙计!原来你想少爷不碰你,却去取代晋开的位置。”
万俟琛媚笑道:“晋开的生意比马帮更适合少爷做,赚头也比马帮大。但是劝说少爷改变主意,却必须庄主出马才行。”
莫桃疑惑地问:“你不知道少爷和我的关系吗?怎么会觉得少爷能听我的话?”
万俟琛道:“我本来也不很相信的,但是赤凤姑娘说少爷一定会听你的。我现在别无选择,只有试试赤凤的办法。林姑娘的事情也是赤凤告诉我的。她本来让我去派人去把林姑娘骗来这里的,但是今天有人看见林姑娘和罗天、程荣武一起进城了,又去找过庄主。”
莫桃更是疑惑,暗忖回去要找赤凤问问才行。摇头淡淡道:“赤凤弄错了,少爷不会听我的。”
万俟琛见莫桃就是不肯帮忙,只要用上最后一招,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放在莫桃面前,肉痛地道:“庄主,这是三万两银子的银票,只要你点点头,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