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翩然扭头看着孟道元,再一次为他的深度所震撼,凄然道:“焉知现在的闷局就不是蕊须夫人在等待我们的‘可胜’之机?这世上哪有十拿九稳的事情?”
孟道元笑一笑:“我们回去吧!桃子真的着急得很。”
梅翩然站起来,落寞地道:“桃子难得猜疑人,可也总是猜疑我。唉!桃子再着急也没用,我真不知道天悚的下落。我本来以为天悚会来看他阿妈,好坚定他维护家庭的决心。他阿妈生前是最反对我和他在一起的。可是他没有来!”
孟道元一愣,又好半天没说话。
这回是梅翩然艰难地笑一笑:“我太傻了!我没法选,就想让你们替我选。可是你是如此大度,天悚似乎也没怪罪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孟道元轻声道:“回去好不好?让光范真人帮忙算一算天悚大概去了哪个方向。”
这次梅翩然没再说什么,和孟道元一起走了。
莫天悚缓缓来到文玉卿的墓前跪下,悲哀地想,梅翩然其实并没有看错他。多半梅翩然内心深处很认同孟道元的宽容,砝码还是有些偏向的,想制造一点事情来帮自己下决心。是啊,孟道元心里就只有一个人,而他不得不顾忌央宗荷露她们的感受。忽然间又想起从前映梅的话,一个人有几双手,可以抓住多少东西?可为什么这世上就没有一种所有事情都圆满的方法呢?谁来告诉他,下一步的路该怎么走?上次去撒里库儿,嗤海雅和尼沙罕都比较世故,并没有给他答案。莫天悚又想起做事素来很绝的左顿。犹豫一阵子,还是悄悄离开墓地,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施展鹄啸金轮朝桑披寺飞去。
一直到天黑还没找到莫天悚,莫桃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早已经顾不得遮掩,把能派的人都派出去寻找。但想到莫天悚会鹄啸金轮,一个时辰就能飞出上百里,他也知道莫天悚不想回来,派多少人出去找都没用。忽然间是那样恨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把翅膀给割了?再想起前不久那猛山上的埋伏,莫桃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林冰雁也在一边不停地埋怨:“你也是,本来天悚已经不想翩然,你突然说要陪他去听命谷。既然去了,就该支持他到底,中途又改变主意”
“二嫂,桃子已经很着急了,你不要火上加油!”荷露进来打断林冰雁的话。
莫桃连忙招呼荷露坐下,很是心虚地问:“你是来我这里问罪的吧?”
荷露嗔道:“看你,说到什么地方去了!是梅姐姐让我来问问你,凌辰是不是真和追日在一起。”
莫桃皱眉道:“她还有心思关心这个?”忽然间一醒,梅翩然是担心追日和凌辰有什么小动作,神色大变,提高声音道,“快去,叫八风都备马,跟我一起去芭笪镇看看。”边说边朝外走。
家人答应一声,小跑着出去。林冰雁一下子慌了,拉住莫桃追问。莫桃稍微犹豫,还是说出自己的担忧。结果荷露和林冰雁都要跟去。
莫桃的头顿时大一圈。若是莫天悚,绝对不会要女人跟着,可惜莫桃表面硬,实际软,耳朵也比较耙,不得不带上林冰雁和荷露,带上她们,自然就还得再带上好几个会武功的丫头,于是将袁叔永和文寿也惊动了。莫桃嘱咐他们在家里守着,有消息就互相通知。终于能出门已经是巳正。好在芭笪镇不远,荷露也早不在娇气,马也全部是骏马,也不过刚刚卯正,他们就抵达芭笪镇。
当日凌辰并没有告诉那个香主他的住址。莫桃还有些不知道如何找,马蹄声早把镇子上大部分的人都给惊动了。一片骚动中,凌辰从一间民房中走出来,看见荷露和林冰雁居然也在,非常吃惊,跪在路边没敢随便出声。
莫桃一跃下马,刚扶起凌辰。荷露已经也跳下马:“看见天悚没有?追日呢?他是不是又要伏击天悚?”
凌辰大吃一惊:“三爷不见了?我没找到追日啊!”
林冰雁也跑上来:“那你为何没回巴相?”
凌辰不敢有丝毫隐瞒,说出他的发现。他先是去的扬州,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回来追日,觉得情况很不对。他和追日不仅是在孤云庄一起长大,从前还都属于日月星辰的成员,在跟莫天悚以前天天都在一起,比莫天悚和南无更了解追日,也觉得追日将有大动作,很是着急。知道追日但凡不愿意暗礁知道的事情,就喜欢去雇佣伏虎派的人出手,凌辰还特意跑一趟伏虎派。伏虎派的人却说追日一直没来过。
凌辰这一惊非同小可,追日若不是图谋甚大,何至于一点线索也没留下。凌辰相信追日绝对不会伤害莫天悚,那不仅仅是出于忠心,同时更是生存和利益的需要。他也像莫天悚猜测的那样猜测追日会去对付孟恒,以扩大莫天悚和梅翩然的裂痕,最终达到分开他们的目的。凌辰必须尽快找到追日。
暗礁有着当今世上最发达的情报网,可追日不仅不能利用,还必须避开暗礁。凌辰努力一阵子没效果后,只得采取一个笨办法,寻找利用暗礁破绽能接近孟恒的机会。他相信,追日也会通过差不多的方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凌辰在芭笪镇潜伏下来。
孟恒和达娃的窝里斗凌辰也听说了,可惜他都是听别人传的,消息乱七八糟的。实在忍不住打听一下。没想到那香主就出卖了他。
莫桃和荷露、林冰雁听凌辰说完却是万分失望。别无他法,带着凌辰一起又回到榴园。还没进门,就听说央宗跑去指责梅翩然,孟恒和达娃各帮一个,又打起来。虽然他们各自只来得及出一招就被分开,但孟恒又用飒沓竹枫在达娃的耳根子出划出一条长口子;而达娃也没示弱,利用最近朝夕练习的踏雪折梅,在孟恒的肚子上也弄出一个血窟窿。
伤势是孟恒比较重,但孟恒打人专门朝脸上招呼,却也将莫桃气坏了,丝毫不客气地说了孟恒一大通。若不是看在孟道元的面子上,他还会要孟恒去给达娃赔礼。后来看梅翩然的脸色实在不好看,才告辞出来。
张宇源站在隔壁朝莫桃招手。莫桃过去才看见张宏桑也躲在房间里。等张宇源在后面关上门,张宏桑小声道:“你怎么可以那样说孟恒?这次的事情我都看见的,明明是央宗无理取闹在先,孟恒反击在后。你昨夜把荷露和林冰雁都带走,怎么会不通知央宗一声。她以为又是梅翩然去和荷露说了什么,你们才丢下她一个人都跑了!”
莫桃精疲力竭,捧着头道:“从前榴园里所有人都相亲相爱。可你们看看,最近这叫什么日子?天悚还不见了!七叔帮我算出天悚的大概情况没有?”
张宏桑苦笑道:“你让我赌钱喝酒我就比较精通,天机术嘛,你问宇源。”
张宇源不太好意思地道:“我就看出天悚目前的情况似乎很不错,其他什么也看不出来。七叔的意思是,既然榴园不太方便,空竹在海州府又一直没进展,我们想先去海州府,也许可以帮帮空竹。”
莫桃一愣道:“宇源,你别在这时候丢下我啊!要是天悚回来,看见你们不在,能饶过我吗?七叔,好歹你的经验比我多一些,人情世故你比较精通,帮我出出主意。”
张宏桑道:“天悚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我能有什么主意?你们的事情我帮不上忙,你不如放我们离开去找空竹,也少几个人在一边看着。”
莫桃愁眉苦脸道:“七叔,我和天悚都没拿你和宇源当外人,什么丑事都没避开你们,你真要袖手旁观?”
张宏桑笑笑,淡淡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莫桃稀里糊涂问:“什么意思?”
张宏桑再笑笑:“天机不可泄!”
莫桃头疼地转向张宇源:“你帮我求一求你七叔行不行?”
不等张宇源说话,袁叔永在外面大声叫道:“二爷,你出来一趟,历公公有一封给三爷的急信。”
莫桃站起来,又哀求道:“榴园已经一团糟,空竹一点进展也没有,朝廷可能又出大事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七叔,你知道我没天悚的脑袋瓜子,真不能把话说得明白一些?”
张宇源道:“七叔,你帮帮桃子吧!”
张宏桑微笑道:“天悚素来精明,这次却用出逃跑的昏着,当局者迷也!若能让他变成旁观者,什么事情是他解决不了的?”
莫桃一愣道:“怎么才能让天悚变成旁观者?”
张宏桑摇头不肯再多说。袁叔永又在外面叫道:“二爷,你快出来,这封信急得很,信使等着回信呢!”
莫桃只得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