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竹苦笑道:“我现在的情况完全是任人宰割,有什么信得过信不过的?来吧!”掀开被子,在床中央盘膝坐好。
袁叔永脱鞋上床,在空竹后面坐下,却不急着开始,轻声道:“非法八式中有一招叫做有漏皆苦。二爷说此招的主要的威力不在攻击上而是在于能迷人心智,破解之道很简单,不过‘放下’二字而已。法师,你为何总要将痛苦翻出来不断咀嚼?殊不知你咀嚼一次,就是再被伤害一次,何不试着放下看看?”
空竹惊奇地回头看着袁叔永,似乎今天才认识他。
袁叔永不好意思地低头道:“大人别看我,道理我是懂,可我也做不到,班门弄斧,惹人耻笑。”
空竹急忙摇头道:“不是,你说得非常好。我只是奇怪,当初我为何没发现你的好?若早发现,不管你怎么说,我一定想办法将你留在身边,不会白白送给天悚。”
袁叔永傻笑:“佛说心物一元,道曰天人合一,我们三爷说九九归一,其实佛道都是一回事,修佛未必不及修道。”
空竹失笑:“‘心物一元’和‘天人合一’与‘九九归一’可是并不完全相同的概念。你在胡说八道这一点上,真的很像天悚。来吧,你早点完事,回去也好和桃子说一声,让他也来看看我。”
话音刚落,莫桃就在外面应道:“不用,我现在就来了!”同样是穿窗而入。
袁叔永急忙起身让位子,尴尬地道:“二爷,原来你跟着我。我说我过来的这一路怎么总觉得心里发毛,还好,我没说你的坏话!你不是和三爷一起睡的吗?三爷知道你来吗?”
莫桃道:“我点了他的通天穴,他要睡到明早才会醒。空竹,你受伤也不告诉我一声!幸好我跟踪小永过来看见。躺着!”
空竹的情绪显然比刚才好多了,仰面躺下,笑着道:“你暗算天悚?小心别被他暗算了!你们都挤在我这里,让外面的哑巴童儿看见不好。”
莫桃伸手抚上空竹小腹,一边送出拙火一边道:“放心,刚才小永进来的时候就给他点了一支香,我们这里就算是吵翻天,他也不会知道。现在谷大哥还在外面放哨,有人来了,便会通知我。”这是他第三次利用拙火给空竹疗伤,轻车熟路,几句话说完,伤也疗得差不多,收回手道,“阿曼的掌力震来隙虎,笑言哑哑,后力绵长。经络我是都帮你打通了,但你的身体正虚弱,要想痊愈,还得用药物调理调理。可惜这个只有天悚才擅长。而我还不想让天悚知道,你看要不要去找阿曼要些药来?”
空竹道:“没关系,我有叔永给我的甘露丸,养两天就没事了。桃子,恕我好奇多嘴,听命谷究竟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居然要瞒着天悚?”
莫桃朝袁叔永看去,显然是示意他出去。
可是袁叔永非常不识相,反而躬身抱拳道:“二爷,不就是梅师姐失踪吗?我早从孟恒那里打听出来!”原来白天离开空竹以后,袁叔永总觉得在听命谷里,孟恒实在没理由时时刻刻都流露出惶恐之色,转弯抹角套孟恒的话。
孟恒在京城的那几年,几乎天天都跟着袁叔永,对袁叔永的感情比难得见面的父母还深,一点防备都没有,还不是几下子就被袁叔永把所有的事情都套出来?
梅翩然的确是因追画眉而不在听命谷,但她出去以后就没有一点消息,早和听命谷失去联系。原本是孟道元和徐晶睫一起在外面找他,发现莫天悚要来之后,孟道元怕莫天悚察觉,不得不回来应酬。欧溪崖发誓不出谷,这时候也只好出去和徐晶睫一起寻找梅翩然。孟道元还是不放心,昨天陪完莫天悚,一早叫儿子过来缠着他们,自己又出谷去找人去了。可惜孟恒的任务完成得一点也不好。袁叔永探听出来以后非常着急担忧,第一反应就是事情和三玄岛有关系,忙摆脱孟恒后就来找空竹,发现空竹的情况很不好,下午给他疗伤以后什么也没问成,非常不放心,夜里便又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悄悄过来。
空竹恍然大悟,喃喃道:“我说阿曼为何总背着你们偷偷来找我,原来是投鼠忌器!你们所有人都怀疑翩然失踪和我们三玄岛有关系,对不对,桃子?”
莫桃皱眉道:“难道和你们没关系?为何还在京城,你就说过事情的发展早晚会让我们去攻打三玄岛?你知道天悚不待见你,为何一定要跟我们来听命谷?”早上他急急忙忙来找空竹,其实就是想问问梅翩然的下落,不过看空竹的态度实在不够好,没问出来而已。
空竹没好气道:“我算卦算出来的行不行?假如真是我们三玄极真天的人绑架的翩然,天悚知道还不得和我们翻脸啊?我们还怎么指望你们帮助我们回三玄岛?事情明摆着,剪嘴鸻就是信号。我本来是想直接去海州府,等待事情的进一步发展,你们早晚会来主动找我们。若不是师祖一定要我跟着你们,我才不来受这份窝囊气呢!”
莫桃迷惑地问:“真是无涯子老前辈一定要你来的?他是什么意思?”
空竹头疼地苦笑道:“师祖没说,只是一再嘱咐我顺从天悚的意思。我估计师祖是担心天悚和蕊须夫人的关系。桃子,谷正中是不是听见什么?为什么你们两个都想遮掩,阿曼更认定是我们绑架翩然的!问题是以阿曼和你们的交情,阿曼为何不直接告诉你们或者干脆就拆穿我,反而是小心翼翼瞒着天悚?阿曼还好几次对我说,欢迎我们三玄极真天的人来听命谷定居呢!”
莫桃也非常头疼地苦笑道:“那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谷大哥听见欧祥禺也是很不理解,问阿曼同样的问题。阿曼说这是表哥的意思,简单的说,表哥不愿意这次翩然是被天悚救的,他要靠自己的力量把翩然救出来,让阿曼先来稳住你和我们。”
袁叔永和皇上一样认定天底下还没有莫天悚解决不了的问题,更是从心里佩服梅翩然的智计,并不是很担心梅翩然。听到此处,憋不住放肆地大笑起来:“怪不得姐夫昨天露一下面,今天一大早又自己跑出去。姐夫一定是怕三爷来一个英雄救美,把师姐给拐带走了,要自己来一个英雄救美,把老婆的心思牢牢地稳住!要不他就是怕三爷埋怨他连个老婆都看不住”蓦然发现莫桃和空竹都一点也没笑,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莫桃甚是不悦地道:“小永,我可告诉你,这事你不能让天悚知道。道元表哥除知道翩然是追画眉出去的以外,什么线索都没有,到现在还一点成绩都没有。万一要是天悚也怀疑三玄极真天,两边的关系闹僵了倒是小事,耽误救人的方向和时间就糟了。若你师姐有个什么差池,你就等着天悚收拾你吧!”
袁叔永尴尬地赔笑道:“我要是告诉三爷不早告诉他了吗?我也希望三爷和师姐都能好好的,不是吗?不过我们这样瞒着三爷,也不知道对找到师姐有没有帮助。”
空竹非常诧异地问:“一点线索也没有?连翩然目前是在哪里也不知道?不会吧,真没线索,阿曼肯定得担心,该和你们联手去寻找翩然才是,有什么理由瞒着?”
莫桃无奈地点头:“我不敢去问阿曼,具体情况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是真没有一点线索。要是有线索,大家也不至于都朝你们身上想。”忽然眼睛一亮道,“你刚才提到算卦,要不你算一算目前翩然在哪里,好不好?我想帮表哥在天悚没察觉的情况下找到翩然。”
空竹看看莫桃又看看袁叔永,半天才道:“算卦只能算出一点因头,并不是每次都准,而且我对算卦也不是非常在行,最主要是,你是怕和阿曼闹起来被天悚察觉才没去问阿曼的吧?难道你不是站在天悚一边的吗?”
莫桃垂头道:“我们要站在道理一边。翩然是道元表哥的妻子,这事原本就是我们居心不良,所以要帮助道元表哥。你真的不肯算一算吗?”
空竹完全不能理解,摇头叹道:“真受不了你!不知道天悚平时是怎么忍耐你的!叔永,你去那边的箱子里把蓍草拿来。”
袁叔永好笑,忙不迭取来蓍草交给空竹,再去外面找出纸和笔拿进来,和莫桃一起坐在床沿看空竹推演。
空竹先取出一根蓍草放在一边不用,留下其余四十九根,分二、挂一、揲四、归奇,得阳爻。
袁叔永立刻拿笔记下。空竹再推演得阴爻。袁叔永忙又记下。六次推演完成,下离上坎,是一个既济卦。袁叔永将纸递给空竹,大喜道:“六爻皆正,功德完满,连柔小者都亨通顺利,三爷所谋,必定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