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一扫这几日的阴霾,笑呵呵道:“我打算明天就和荷露一起去昆明。袁叔永和猫儿眼的事情大嫂考虑得怎么样了?袁叔永也老大不小了,走之前能定下来最好。”
上官真真迟疑道:“你都能看中的人肯定不错。我是没意见,但阿妈好像不同意。荷露这一走,阿妈肯定不高兴,这事能不能缓一缓?”
女婿等于半子,莫天悚其实是着急为上官真真找一个依靠,不好再多说,说一阵闲话以后和莫桃一起告辞出来。刚离开留碧居就看见袁叔永陪着七星剑梁泉等在外面,故意没理会袁叔永,只问梁泉:“有事?”
梁泉将一把宝剑递给莫天悚,巴结地笑笑:“听说三爷明天要离开?看看值多少银子!”
莫天悚接过来一看,把手木质,缠以银丝,握着倒是满舒服的,可一点也不好看。剑鞘银质,凸起一只凤凰,粗糙不说,脂粉气还重得很,很好笑地问:“我叫你帮齐大人设计抗倭兵器,你还惦记着打造宝剑?我可告诉你,半个月以后我就要所有的货都送到。若是齐大人没收到东西,我要你好看!”随手将剑递给袁叔永,“你说你想要多少银子吧!只要不过分,我买了!”
梁泉见莫天悚连把剑抽出来看看的兴趣都没有,心凉了半截,可换别人未必能出得起价钱,万一被莫天悚知道他有宝剑却卖给别人,更是大麻烦事情,迟疑一阵,还是嗫嚅道:“三爷,五万两,你看行不行?”
莫天悚一愣,喊道:“五万两?你可真敢喊价!该行当强盗了吗?”
莫桃的兴趣倒是一下子被调动起来:“是不是你终于打出你说的那把旷世宝剑?”从袁叔永手里拿过宝剑抽出,便似将苍穹打翻在火炉里,暗红色的剑身上繁星点点。不仅是从剑身上传来隐隐热力,稍一晃动,还发出璀璨的星光来。莫桃喃喃道:“好剑,好剑啊!”
莫天悚的眼睛也一下子亮起来,抢过宝剑道:“真是好东西!”用手指试试剑刃,不见得多锋利,但却有火灼之感。使用此剑必能将幽煌烈焱发挥到极至。早已喜翻了心,却又瞪眼看着梁泉叫道:“你也忒没胆子!如此好东西,才要价五万两?小永,带梁先生去账房拿二十万两!”
“二十万?”梁泉喃喃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起来。他用毕生精力想要打造出一把宝剑来,家里有点银子都被他用来铸剑了。全部家产加在一起不过几百两银子,很多铸剑需要的东西都没钱买,一直到榴园,可说是要什么有什么,才算是将锻造多年的剑胚真打造成旷世宝剑。还没来得及制作剑鞘,听说莫天悚要走,随便胡乱配了一个现成的剑鞘急忙找来,只想要十万而已,被莫天悚态度吓一下,缩水成五万,却又听莫天悚说要给他二十万两,无法承受如此刺激,干脆晕过去。
袁叔永忙去将他拉起来,好笑地道:“真没见过大市面!”用力掐在梁泉的人中上。梁泉才悠悠醒转,还是不敢相信:“三爷,你真给我二十万两?”
莫天悚点头道:“好好干!我肯定不会亏待你。齐大人要的兵器你可得赶快一点!”
梁泉点头哈腰道:“三爷放心。之前我就和二爷研究过的。现在不过是改进改进,已经制好几百件送去浙江了。最后这一批也打造好了,就等二爷看过以后起运呢!”
莫天悚扭头朝莫桃看去:“没听你提啊!”
莫桃笑着道:“你操心的事情也够多了,这种小事就不用你再操心了!”
莫天悚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可不是小事!”没再管袁叔永和梁泉,和莫桃一起缓步朝镜碧居走去。
袁叔永其实是来问消息偶然碰见梁泉的,很是失望,却没去追莫天悚,领着梁泉一起走了。
莫天悚注意到袁叔永失望的表情,感觉好笑得很,兴高采烈问莫桃:“你说给这把剑取个什么名字好?”
莫桃莞尔道:“梁先生肯定已经取好名字,你为何不问一问?喂,你刚给皇上那么多,再拿二十万出来买一把宝剑,紧不紧?”
莫天悚毫不在意地笑道:“没关系的。现在我们一年的净收入有近九百多万两,估计明年随随便便也能超过一千万两,二十万算什么?我多给梁泉一点,别人看见便知道我不会亏待任何一个真正有作为的人,一定卖力做事,我一点也不亏。再说,这真是一把好剑!就是剑鞘和把手太差劲,得重新找人做一个能配得上这把剑的出来。就不知道梁泉能不能多打造几把出来,不过我估计这样的宝剑应该是妙手偶得,再打造多半很困难。”
莫桃多少有些惊奇地道:“这些年闹倭寇,朝廷一年的赋税才一千七百万两,你就有一千万?那皇上要你重建义盛丰,你还那样不乐意?”
莫天悚嘟囔道:“我再有钱,那也是我自己辛苦挣来的,皇上凭什么随便要我拿给他用?再说你说的数字已经不对了,去年光是我交给他的赋税就有近两百万两,四川、云南都是一片繁荣,也少不了皇上的!”
莫桃失笑:“你啊!罗天一直想找一把宝剑,你已经有灵犀剑,可不可以?”
莫天悚偏头朝莫桃看去,见他很认真,忍不住嚷道:“给他也不是不可以,让他拿二十万来!”
莫桃一把抢过宝剑,笑道:“他哪里来的二十万?你好人做到底!”
莫天悚悻悻地道:“他是你兄弟还是我是你兄弟?”虽然很是舍不得,也没有再要回宝剑。不过对于取名字,换剑鞘、把手之类的再也没兴趣,只是寻思着该让梁泉再多打造几把更好的宝剑出来,不仅仅是要能泛出热力,剑刃还要锋利一些才是。
回去以后,莫天悚令人去叫梁泉找了来。果然,梁泉说他这么多年一共打造出好几百剑胚,然只做成功这一把宝剑。莫天悚甚是失望,勉励梁泉几句,就让梁泉离开了。
翌日一早,袁叔永和元亨跟着莫天悚,一起陪着荷露和文龙飞带着大小箱笼离开巴相。袁叔永昨夜被梁泉打岔,没问成,刚刚离开镇子就问:“三爷,我和苗苗的事情,干妈怎么说?”
莫天悚打趣道:“哟!我不记得谁答应过你,干妈都叫出来?”
袁叔永明显比从前放肆许多,嚷道:“三爷,你自己拥骄妻,抱爱子,就不管别人的死活了?”
莫天悚憋着笑啐道:“去,你也有点规矩,敢这样和老子说话!等你什么时候把账本都整理完了,这事我们才有得商量!”
袁叔永显然很失望。莫天悚瞥见旁边元亨居然也在发笑,不禁也笑了!似乎由于他开始信任袁叔永开始,元亨的敌意也渐渐消下去,上次肚子上那一刀还算是没白挨。
一直等到中午也没见马车回来,而上官真真也早早来到前院,把榴园里该做的事情都一一分派下去,文玉卿才相信莫天悚是真的将荷露母子都带去昆明,感觉被谁掏空一般,没抓没拿,去佛堂念一阵子经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安静,终于还是走出来,气急败坏地叫丫头:“去把桃子叫来!”
莫桃片刻就到:“阿妈,是你把天悚和荷露赶走的。等我带鹰飞一起祭过文家的列祖列宗,也要离开去找齐将军。”莫天悚走是走了,可还是很不放心文玉卿,让莫桃晚几天再走,也免得凌辰刚回来也跟着走。莫桃在一般的时候不太讲究仪式,但这次他决心做得正式一些,所以答应莫天悚留下,要选一个好日子带鹰飞祭祖改姓。
文玉卿气坏了,吼道:“走,你们都走!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文寿忍不住道:“老夫人,你又说这样的话!就算是看在老爷的分上,你也不该猜忌天悚。桃子的话没错,天悚就是被你逼走的。”
文玉卿想起往事,竟没接着再发脾气,反倒是在霎那间眼睛蒙上一层雾气,轻声问:“桃子,你是不是也要离开?”
莫桃微笑道:“冰冰和鹰飞都会留下陪着阿妈,荷露也不过就是去了昆明,随时都可以回来。”一改常态,竟轻言细语陪文玉卿说起闲话来。可惜不管他多努力,在这些方面他拍马也追不上莫天悚。林冰雁有点我行我素,对家长里短也不很放在心上,远远比不上荷露的温柔体贴,文玉卿还是很思念莫天悚。上官真真趁机劝说,可文玉卿一时半会儿还拉不下脸来。
四天以后,莫桃选定的适合祭祖的好日子到了,开宗庙,焚钱奠帛,隆重地替鹰飞改了姓,文玉卿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没说一句反对的话。莫桃便又多留了一段日子,可一直等了十多天,依然不见文玉卿开口,梁泉所有的兵器都已经打造好装车运走,莫桃实在是等不及,终于还是带着凌辰和八风也去了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