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叔永大惊失色道:“元亨你干什么?”也慌忙丢下食盒,抽出弯刀,斜窜而上,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将所有的暗器都磕飞。
元亨怒道:“你让开,我今天非得宰了莫天悚不可!”轮起畏弦琴砸过来。袁叔永只能是用刀架住,发出一声激越的琴音。元亨吼道:“你还帮他?”和袁叔永打成一团。袁叔永一边招架一边不忘给莫天悚赔笑道:“三爷别和元亨一般见识,回去以后我再好好劝劝他!”
莫天悚空肚子喝不少酒,已经有了八分醉意,看得好笑之极,再舀满一碗酒,笑道:“慢慢打,没有菜,刀剑下酒也不错!”
罗天平日一直压抑情绪,这一哭开,却无法控制,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自顾自地还在那里呜咽。
袁叔永的武功比元亨好,没多久弯刀一挑,竟然将畏弦琴上的两根钢丝琴弦都挑断了。元亨发了狠,一脚恶狠狠踢在袁叔永的肚子上。袁叔永惨叫一声,踉踉跄跄直朝后退。元亨追过来又举起畏弦琴。
莫天悚这下不能不管了,急忙起身上前一步扶着袁叔永,瞪眼叫道:“住手,元亨!”肚子上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袁叔永的弯刀正捅在他的肚子上。莫天悚怒不可遏,左手放开袁叔永的同时劈手夺下弯刀,右手握拳,朝袁叔永的太阳穴砸去。
他的拳头何等力道?真砸中的话,再有两个袁叔永也得报销!正好元亨追过来,慌忙伸出畏弦琴一格,用力将袁叔永拉开。
莫天悚的拳头嵌进琴肚子,右腿跟着踢出。就听咔嚓一声,元亨的腿骨已经断了!畏弦琴也被莫天悚夺到手里!元亨正想我命休矣,却见罗天踢开桌子,从后面抱住莫天悚,叫道:“快逃!”
莫天悚用力一挣,挣开罗天,挥舞弯刀就劈,右手的畏弦琴也砸下去,怒吼道:“罗天,这两个小杂种果然是你指使的!”
罗天急忙朝后一滚,避开莫天悚的攻击,也拔出宝剑,惶急地叫道:“天悚,你听我说,今天的事情和我没关系!”莫天悚哪里肯信?攻势不减,罗天也只得招架。
他们两人打起来,可就不是刚才元亨和袁叔永那样的小打小闹,顿时桌子凳子捐躯,坛破酒流,满室闻香,温度也急剧飚升。却是莫天悚已经用出幽煌烈焱,罗天也只得用出三昧真火。
袁叔永扶起倒在地上的元亨,迅速检查一下他的伤势,没破皮,但肯定是不能走路了!忙将他背起来,摇摇晃晃走出柳岸残月,正好看见一辆驴车。大声叫住车把势,扶着元亨坐上去,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塞给元亨:“有多远走多远,千万别让三爷找到你!”
元亨大惊道:“你不走吗?”
袁叔永不答,只去吩咐车把势快走。
车把势已经觉得不对劲,如何还敢拉这桩生意,直摇头。元亨又挣扎着想下车。袁叔永用力在驴股上拍一掌,驴子吃痛,朝前飞奔。元亨一下子摔倒在车厢里。车把势也顾不得其他,只好先去对付驴子。驴子有名的犟脾气,跑起来也就不听招呼了,片刻就消失在胡同的尽头。
袁叔永转身回到柳岸残月,在地中间跪下叫道:“别打了!三爷,我回来了,随便你处置!”
罗天垂下手中的宝剑,叫道:“我们别打了!先看看你的伤,别弄出大事情!”
莫天悚流了很多血,已经开始觉得头晕,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战胜罗天,终于停下来。戒备地后退好几步,靠墙坐下,撕开外衣,检视伤口。非常长,从左到右几乎横贯整个上腹,然只有三分深,刚刚划破皮肉,没伤及内脏,把血止住便没太大关系。他身上永远都带着好药,当下从腰带中摸出药来,先吃一颗甘露丸,再拿出伤药洒在伤口上。可惜血流太猛,药一洒上去就被冲开了。莫天悚知道这是他没放松,真气激荡,血流迅速的结果。但身边两个敌人,他如何敢放松?
罗天先将长剑放在一边,试探着靠过来,停在三步之外,轻声道:“让我帮你,可不可以?”
莫天悚白罗天一眼,还是不能信任他:“去帮我叫凌辰过来!”
罗天苦笑,只得出去叫人。
莫天悚长出一口气,再次洒上药粉,果然没被冲开。胡乱用衣服扎上,又觉得一阵头晕,人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瞥见袁叔永还跪在地中间,心里可是气得很,但也知道刚才袁叔永的机会实在太好了。
袁叔永武功很是不弱,出刀快准狠!伤口位置正好在莫天悚上身穿的婴枭背心和下面腰上的药瓶子之间,说明袁叔永出刀的时候非常冷静,是计算好了的。当时莫天悚丝毫没有防备,袁叔永真要杀莫天悚,刀势该朝前直接捅进肚子里,又快又容易,而不应该半路拐弯横拖,又慢又困难,却仅仅留下一个很长很吓人却不严重的浅伤口。这一道长长的伤口反而让莫天悚对袁叔永彻底放心下来。愈加轻松,仔细又打量袁叔永,跪得直直的,脸色惨白,目光死死盯着地面,却没有丝毫闪烁。
跟在莫天悚身边如此长时间,莫天悚是何等样人袁叔永不会不知道。就算只是受伤,也足够理由让莫天悚宰了袁叔永。袁叔永心里是很明白的,才会让元亨有多远逃多远。他自己不逃,是知道莫天悚这口气没出出去,元亨也逃不掉。
臭小子好像满讲义气的!莫天悚更是欣赏袁叔永了!他最近刚刚才发现袁叔永的才干,一直打算让袁叔永去四川,还真舍不得轻易处置他,喘息两口道:“你他起来!过来扶着我!回去再和你算账!”
袁叔永听蒙了,还不敢动。莫天悚火道:“我叫你,你没听见?龟儿子真想找死是不是?”袁叔永才慌忙爬起来,脚步踉跄地跑过来,到跟前停一下,瞄瞄莫天悚的脸色又低下头去,小心翼翼搀扶起莫天悚缓缓地朝外走去。
罗天随便抓了一个路人去国公府报信,然后雇好一顶轿子才回到柳岸残月门口,看见袁叔永扶着莫天悚一起出来一点也不奇怪,吩咐轿夫压轿,掀开轿帘,微笑道:“天悚,你能如此迅速就做出正确的判断,让人不佩服你都不行!”
莫天悚没好气地回应道:“你龟儿子还是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的,比个娘们还没出息!”
罗天大怒,吼道:“你”
莫天悚挑眉道:“还想打是怎么的?难道怕你?生为男人,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做到几条?真有本事就别让你的师祖师傅师兄师弟都跟着你吃苦受累!”
罗天摇摇头,苦涩地道:“放心,我会收下你的馈赠!真心谢谢你!只是你何必一定要把好意弄成歹念呢?”
莫天悚不再理会他,艰难地上了轿子。袁叔永放下轿帘刚要退出去,莫天悚的手有意无意正好搭在袁叔永的脉搏上,惊讶地发现刚才元亨动手没轻没重的,袁叔永其实伤得也不轻,摸出一颗甘露丸给他,淡淡道:“你也上来。”
袁叔永又愣一下,眼中分明是感动,服下甘露丸,也挤进轿子里,大声吩咐轿夫:“起轿!”
两个轿夫抬起轿子朝国公府走。罗天目送他们走远,起身一跃,伸手摘下柳岸残月的匾额,返身走进昔日的酒馆,随手将匾额丢下,来到后面的天井中,看看新栽的凌霄花,再看看香囊里的雷霆玄化印,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三玄极真天回到三玄岛上去!让莫天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凌霄”!
轿子走一半,凌辰领着八风赶着马车过来。莫天悚从狭小的小轿子上下来,坐进他私人华丽舒适的大马车中。袁叔永就没资格再乘车了,由历风和寒风一左一右看着,依然坐在轿子中回到国公府。
伤口很长。莫天悚着实流了不少血,感觉倦得很,重新包扎好伤口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伤口依然很疼,心头的气自然很难就这样消下去。可一睁眼,看见守在房间里的除倪可以外,居然还有猫儿眼,眼睛红得像兔子,可见不仅是一夜没睡,多半还哭过,气便小不少,叫一声。
倪可过来忙问:“好点没有?”招呼丫头端热水进来,亲自服侍莫天悚洗漱。莫天悚难得倪可伺候,心里甜蜜蜜的,心想偶尔受点轻伤也不错,火气早消得差不多了。
猫儿眼过来小声道:“三叔,血已经不流了,过几天伤口就长好了!”
举凡猫儿眼套近乎称呼莫天悚做三叔的时候,都是有求于人。莫天悚便感觉很好笑,故意冷着脸没理会猫儿眼,先把倪可支出去弄早餐,才对着猫儿眼淡淡道:“你为何在这里,没去泰峰坐堂吗?你如此偷奸耍猾,我可是没法留你在京城,回巴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