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桃不喜欢被人盯着看,何况他的马车里还装着一个大秘密,走在路上浑身都不自在。达娃可就高兴了,像一个英雄般,神气活现地骑在老虎背上,就差要对周围的人群挥手致意了!莫桃不断催促她走快一点,她却是能走多慢就走多慢!
突然,一声接一声巨大的爆破声震响整个京城,屋顶上的瓦片簌簌作响。别看达娃胆子大,还是吓得一下子紧紧拉住莫桃的衣服,颤声问:“二伯,是什么?”白痴更是吓坏了,兽性大发,仰头咆哮,超前一个虎跃,就将达娃掀了下去,朝路边的人群中冲去。
人们还没从爆炸的巨响中回过神来,又陷入对老虎的恐惧中,惊慌地四散逃窜。达娃什么时候见过这个?终究只是一个小女孩,手足无措,又尖叫起来。
莫桃从来没听见过如此巨大的声响,可暂时顾不得去探究原因,也顾不得去安慰达娃,从超影背上一跃而起,落在虎背上,用力去拉老虎脖子上的缰绳。疼得白痴又咆哮一声,越发挣扎起来,朝前猛扑,张开血盆大口,向空中厮咬,虎威重现。莫桃于是更加明白一个真理,一只老虎即使养在笼子里也不会变成一只绵羊,老虎再温顺无害也是老虎,一出笼子依然是要吃人的。不过多年前莫桃刚出道的时候已经可以搏杀大象,像白痴这种人工养大的老虎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没多久,白痴就瘫软在莫桃的拳头下。
可惜如此精彩的人虎相搏却没有一个人喝彩,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远处腾空而起的蘑菇云吸引,没有任何一个人看过同样的景象。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妖怪,一定是妖怪来了!”恐慌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大街上更是乱成一团。
达娃似乎已经过了最开始的慌乱时期,飞奔到莫桃身边,大哭道:“你把白痴打死了?你陪我白痴!”
莫桃解决掉老虎,视线也全部被天空中的蘑菇云吸引,他同样没见过此等景象,且看出蘑菇云升起的地方似乎正是义盛丰的所在。估计义盛丰出大事了,心里多少有些着急慌乱。不过他比从前稳重多了,还是很有耐心地抱起达娃安慰道:“白痴没有死,只是昏了!”说完就觉得自己真够“白痴”的,为何不趁机将白痴真的打死?真是昏头了!
四个随从跟随莫桃多年,都还算镇静,看见没事了才想过来请示。莫桃忙道:“这里没你们的事情,赶快把马车赶回去。叫人去通知三爷尽快回府。”幸好几匹马都是军马,还没被爆炸声惊着,不然更是麻烦。随从和车夫启动马车走了。
达娃还不相信,伸手探探白痴的鼻息才放心,又问:“二伯,现在我们怎么办?”
莫桃苦笑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赶快回去。”游目四顾,商铺都在关门。莫桃也顾不得许多,过去硬挤进别人还没来得及关上的铺子中。走了几家,终于找到一辆马车,可是马却吓坏了,屎尿齐流,早不中用了。莫桃只好让超影驾辕,将白痴扔上马车,多少有点狼狈的回去了!
先将白痴关起来,再将达娃送到倪可手中,简单解释几句,才有空去看野原麻子。他的随从也算机灵,早给了野原麻子一身仆妇的衣服,关在一间偏房中。
莫桃推开门的时候,野原麻子吓得浑身一机伶,抱着衣服缩成一团,衣服居然还没有换上!莫桃不觉有些怜惜,柔声道:“没关系的,你先把衣服换上。别告诉别人你是人,嗯,你暂时还得换一个名字,就叫芝麻吧!”
野原麻子看莫桃和颜悦色,似乎镇静不少,迟疑着问:“爷也是大官儿吗?”
莫桃一愣:“你怕官儿?放心,我不过是一布衣!”
野原麻子这才真的松一口气,讨好地笑一笑:“奴婢看爷住这么大的房子,还以为爷是大官儿呢!送我出城的小公公告诉我,一旦我被官府的人抓住,一定会被杀头的!”
莫桃笑一笑:“赶快把衣服换上!暂时先休息休息,没事别出去,也不许和其他人说什么。”拉上房门,刚要走,终究不放心,叫人落了锁,又安排人在门口守着才离开。
出去后莫天悚还没回来,莫桃没耐心再等下去,交代一声,出门直奔义盛丰。到了之后简直看呆眼。他开始没有估计错,蘑菇云正是从义盛丰升起来的。这里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幸好出于保密的需要,义盛丰周围的民房在多年前就被拆除,惨祸并没有波及无辜。但是义盛丰里上千工人都因为这次爆炸被埋在废墟中。
谷正中、何戌同和袁叔永、元亨都先一步赶过来,住得比较近的人也自发赶来,同心协力在瓦砾中寻找幸存者。
看见莫桃,袁叔永跑过来,低头难过地道:“是斩龙仙子点的火。把火药库炸了!都怪我和元亨中了她的调虎离山之计,没能阻止她!”
这时候一队亲军都督府检校在一个姓刘的指挥佥事带领下也赶了来。亲军都督府直接隶属皇帝,检校的工作是刺探情报。他们所做的第一步不是抢救伤者,而是驱散百姓。莫桃非常愤怒,来不及细问详情,急忙道:“我过去看看。刚才的话你不可随便说,知道吗?”
袁叔永点头,又去救援死伤。
莫桃朝刘指挥跑去。刘指挥也看见他,急忙过来打招呼,赔笑道:“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还派人到处找三爷呢,二爷要是知道三爷在哪里,告诉三爷立刻进宫去。”
莫桃非常诧异,发生如此大的事情,莫天悚没回家,也没来义盛丰,会去哪里呢?难道他去找罗天了?想了想道:“你把这里好好看着,我去找天悚。”
刘指挥正觉得有莫桃在不好办,急忙答应,赔笑问:“二爷要不要马?”
莫桃有超影,哪会要他们的劣等军马?骑马迅速走了。先去罗府,罗天和张惜霎都不在。莫桃心里一咯噔,难道义盛丰还真是张惜霎做的?更是着急,又急忙去了礼部衙门。这里的人议论纷纷,不过显然没将爆炸和他们顶头上司的夫人联系在一起,一点也没慌乱,看见莫桃都来打听消息。
莫桃胡乱敷衍礼部官员几句就离开礼部,又朝他最不愿意去的槐树胡同赶。不料在胡同口遇见气急败坏的莫天悚,跟在莫天悚身后的凌辰和八风一个个也都气急败坏的。
莫天悚见到莫桃也很诧异,急忙忙道:“你来得正好!是不是你也知道了?陪我一起去找罗天和潘英翔要个说法!他们三玄岛究竟是凭什么?我屡屡让着他们,难道他们还真以为我是怕他们?今天无涯子不给我说个子丑寅卯出来,我要他们好看!”
上次莫天悚在成都发火,牵连上的无辜者实在太多太多。莫桃非常害怕莫天悚又发火,顿时紧张起来,忙解释道:“是张惜霎做的,可能和罗天没关系。”
莫天悚嚷道:“什么和他没关系?若不是他半夜三更偷偷摸摸跑去见翩然,怎么会惹发张惜霎的妒火?害得翩然受伤?从前也就罢了,此刻罗天口口声声和我们合作抗倭,却总鬼鬼祟祟的!最可气的是,他们打伤翩然竟也不告诉我”
莫桃终于察觉他和莫天悚说的不是一件事,忙道:“你冷静一点,到底翩然怎么了?”
莫天悚上午刚去泰峰不久,伙计就给他送来一个信封。信封中是一枚斑驳的银质耳环和一个地址。耳环很一般,又被侵蚀得没点光泽,一点也不起眼,然上面“祥开五世,绵绵瓜瓞”的图案莫天悚却认得,乃是从前他在琲瓃小筑时,翡羽从金鲵肚子中剖出来的沙萱的耳环。记得他当时是将耳环给了梅翩然,让梅翩然交给孟道元的。莫天悚以为耳环梅翩然没拿给孟道元,一直自己留着的,这是梅翩然在找他,用力将信丢在一边,并没打算出去。
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再专心于生意,终于还是拿起灵犀剑,到外面叫上凌辰和八风一起,骑马出城,按照信里面的地址找过去。
地址是一个离城十多里以外很小的茶水肆,莫天悚平时从来不去那种小地方,费一点功夫才找到,已经过中午了。
等待他的人却不是梅翩然,而是孟道元。莫天悚非常意外,可更意外的是,孟道元告诉他孟恒身上火符发作,他和薛牧野一起去找嗤海雅求救。他们刚离开,梅翩然就一个人进京来了。徐晶睫深觉不妥,急忙派人去找回孟道元。
其时孟道元已经和薛牧野一起见到嗤海雅,嗤海雅也答应帮忙。孟道元连听命谷都来不及回去,拜托薛牧野帮忙照看孟恒,就孤身追来京城,不过还是比梅翩然晚到三天。进京以后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找梅翩然,自然而然就先去了柳岸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