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亨勃然大怒,脸涨成猪肝色,指着凌辰的鼻子,伸长脖子大吼:“你凭什么说何总管用钱庄的名义帮我放高利贷?你看见了?有人证还是有物证?”
袁叔永按下元亨的手,沉声道:“元亨,你少说两句!有误会,解释清楚不就没事了,吼有什么用处?”
元亨怒气不消,冷笑道:“解释?他心里早有结论,肯听解释吗?莫天悚肯听解释吗?”
何戌同诚恳地道:“你从来就没有解释过,怎么就知三爷不肯听?听我说,靠你一个人,要想攒够一万两银子,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告诉三爷,让三爷帮你规划规划。”
凌辰很不满意地推开袁叔永,追着问:“小同,究竟怎么回事?”
何戌同刚要说,元亨大声叫道:“不准告诉他!”凌辰更怒,动手将桌子上的银子包起来:“走,跟我去见三爷!”元亨又想阻止,但袁叔永拉住元亨:“去听听三爷怎么说也好。”元亨似乎还肯听袁叔永的话,气哼哼跟在凌辰后面来见莫天悚。
莫天悚听凌辰说完,看着桌子上白花花的“罪证”,哑然失笑:“凌辰,你自己不存银子,就以为人人都不存银子?我早就注意到元亨平时几乎不花银子。这些银子多半的确是他这么多年存下来的。算了,元亨不愿意说,你也别勉强。我相信小同是不会和他合伙来骗我的。再说钱庄的账目也没有一点不清楚的地方,覃玉菡也没说发现有人贪污。元亨,银子你拿回去吧!若急等着钱用,可以告诉我,我借给你!”
元亨非常意外,慢吞吞去收拾桌子上的银子,并没开口要借银子。袁叔永倒是早料到一样,也不说去给元亨帮忙,只是看着莫天悚很古里古怪地笑。凌辰还有些不服气,气哼哼坐下来。
何戌同一如既往显得沉默,一声不吭帮忙元亨收拾银子。胡乱将银子包裹好就要和元亨、袁叔永一起离开,莫天悚叫道:“小同,你留下!”
元亨冷哼道:“你还是不放心,要背着我问何总管!”
莫天悚啼笑皆非道:“我用得着吗?我只要去泰峰就,和小同在一起。真想背着你问他,什么时候不可以?顺便说一句,你若是打算离开我,麻烦你先告诉我一声,得我同意了才能走。不然你就算是去了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抓回来,用暗礁处罚奸细的方法处罚你,保证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用自己的双腿走路,用自己的眼睛看东西!”
元亨愣一下,涨红脸吼道:“莫天悚,我还没有卖身给你!”
袁叔永则一把拉住元亨,微笑道:“三爷,谁说我们要走了?你放心,我们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元亨用力推开袁叔永,又将脸涨成猪肝色,勃然咆哮:“师兄,苗苗是苗苗,你用不着”吓得袁叔永一把捂住元亨的嘴巴,将他硬拽出去。莫天悚莞尔,袁叔永绝对是对猫儿眼图谋不轨。
凌辰猛然醒悟,拍桌子嚷道:“对啊,小兔崽子若不是想离开,不会把所有的银子都要回来。不过三爷,你为何要留着他?”
莫天悚叹道:“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留着元亨做什么?小同,帮元亨放贷的是不是不正不中?”
何戌同愕然点头,忍不住问:“三爷怎么可能猜出来?我知道我们钱庄不做那种昧良心的高利贷生意。可元亨的银子尽管没多少,抢钱庄的生意也不好。拿着元亨的银子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被谷总管发现。谷总管就要了去。真的没用钱庄的名义,是谷总管又托自己的朋友去放的高利贷。就是因为多了一道转折,昨天元亨说要拿回银子,一直拖到今早谷总管才把银子送过来。”
莫天悚苦涩地笑一笑,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留下元亨。曹横死了,幽煌剑也没了,留下元亨似乎就等于留下了过去的日子。也许他应该把过去的事情真正放下,让元亨离开?可三玄岛的问题始终没解决,元亨从前毕竟和典白合作过,说不定就能有什么用处。谷正中一直很讨好元亨,但元亨显然还是没忘记和他的仇,银子宁可拿给何戌同,也不拿给谷正中。摇摇头,抛开杂乱的思绪,心思回到生意上来。
莫天悚这次进京,最主要是帮助罗天讨要权力,另外也是想整顿整顿义盛丰。有张惜霎时不时去捣乱,义盛丰的生产始终有点混乱。昨天谷正中和文功林都是一提到张惜霎就满肚皮的火,埋怨莫天悚会去和罗天合伙。莫天悚感觉他们两人都太不冷静,特别是谷正中,本该安慰文功林的,却和文功林一起发牢骚,义盛丰的事情能办好才怪!有意换老成持重,脾气温和的何戌同去义盛丰,留下何戌同是征求意见的。何戌同并不同意莫天悚这样做,说一阵子也没结果。
快中午的时候,莫桃终于回来。莫天悚急忙问他宫里的情况。
莫桃长叹道:“尽管万岁爷什么都没说,但我看他没想让罗天继续留任海边。天悚,我们在海边刚刚把基础打好,真换人的话,一切又得重新来过。”莫桃所说的基础就是指“革渡船,严保甲,搜捕奸民。”他们刚刚把与倭寇有联系的“奸民”大致排查出来,抓了一部分,也留了一部分没抓只是监视起来。这些奸民很多都有财有势,正是罗天最招人恨的地方。换一个人去海边,很可能前功尽弃不说,还可能把抓了的“奸民”也放出来。
莫天悚轻声道:“你先别着急,看看皇上的态度再说。”
皇上的态度一点也不好,第二天就派人去下诏让罗天回京说明情况,好在他也准了虞亮的折子,同时还派人去缉拿浙江海道汤时哲进京。
莫天悚的感觉多少要好一些,可莫桃着急得不行,没心思在京城多住,赶着回去给罗天报信。
此后莫天悚又进宫两次,皇上却只肯和他谈风花雪月。莫天悚不仅没机会帮罗天求情,连齐元敬的事情也没机会提。龙趵又回蓟州去了。莫天悚托他给历瑾带了一封信。
神乐观刚派人将玉姑接回去,忽然又被里长找去,又是不准他们收留玉姑的事情。这回神乐观的冠主真不知道怎么去和玉姑开口,将事情拖了两天。里长不住派人来催促,神乐观主只好吞吞吐吐去对玉姑说了。
关晓冰和何亦男都是忍无可忍,联袂去泰峰找莫天悚没找着,又一起找来莫府。
央宗不喜欢莫天悚再讨小,但有其他女人来指责莫天悚她也不能忍受。指示女儿放出白痴,将两个“多管闲事的野蛮女人”吓出莫府,与达娃两个人都是得意洋洋的。
可从来都难得发脾气的倪可却闯进皇宫,眼泪汪汪地对皇上道:“妾既然早已不是公主,皇上就不要再管妾的家事,集中精神好好处理好朝廷的大事!皇上若真疼小妹,就听天悚一次。天悚恨罗天入骨,尚能捐弃前嫌,为的难道不是皇上的江山社稷?”
皇上很意外,也很生气,正要斥责,皇后得到消息赶来,将倪可拉走了。
晚上,皇后轻声劝道:“三爷从来没想过要讨玉姑进门,万岁何必枉做小人?臣妾已经让历公公出宫一趟。万岁不要再干涉。”
皇上叹道:“这事以后就让天悚自己去处理。”
关晓冰和何亦男在泰峰没找到莫天悚,乃是因为杭诚先一步来到泰峰,将莫天悚请到自己府上去见玉姑。莫天悚也意识到躲不是办法,此事终究要他出面去解决。
应该说莫天悚自从认识玉姑以后,一直对玉姑很有好感,但也仅仅只停留在好感上。他是很喜欢和女孩子说说笑笑,也不反对在外面逢场作戏,但主动去追的女人就只有梅翩然一人。可惜被伤得实在太深,再也没勇气去接受新的女人。
杭诚将莫天悚送到暖阁的门口就离开了。
莫天悚如临大敌一样整整衣襟,深深吸一口气,才推开虚掩的房门,闻到一股馥郁的檀香味。掀开厚厚的门帘,就看见玉姑穿着道装盘腿坐在炕桌前,很专心地用一把精致的小榔头在炕桌上小砧子上敲松子吃。听见门响,玉姑回头看一眼,全无尴尬之意,淡淡笑着道:“来了?自己坐吧!吃不吃松子?”
莫天悚摇头,在玉姑对面坐下,仔细考虑该如何措词。
玉姑道:“你不用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准备到各处去走一走,累了的时候就回上清镇去。听说你这段时间和罗天言归于好。求你一件事好不好?在方便的时候,帮我救出师傅。”
莫天悚很意外,讪讪地道:“上次你帮我一个大忙,我本来就该帮你救出师傅,只可惜罗天不是那样好对付的!”
玉姑笑着道:“所以我说在你方便的时候呢!这事我努力这么多年都没成功,知道急也没用,只要三爷能将此事放在心上就可以了!”
莫天悚肃容道:“给我三年时间,我一定救出你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