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哑然失笑:“肉芫原本就是你找着的,不用客气!我不知道你上次都给了我。不如干脆你分一半去自己带着,日后用起来方便。”
林冰雁点头笑道:“其实我是很想自己留一点的。可你不知道南无有多忠心,又有多吝啬。他一听我说肉芫是补气的东西,就想到给你用。看只有那么一点点,还担心不够,我告诉他你不是气虚,不须要肉芫,他也不听。派人马不停蹄地给你送去。结果如何?你还是没用一点点。不过也多亏南无小气,不然尼沙罕阿喀说不定就耽误了。可见老天爷总是帮好人的。”
莫天悚不免又想起梅翩然。南无也是多疑且聪明的人,他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多年以前,就因为梅翩然留给他“以心换心”四个字,他才开始尝试改变,从他开始和南无做朋友,接收暗礁创建泰峰开始,一直坚持以诚待人,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片刻后,猫儿眼拿来锦盒,莫天悚果然切下一半肉芫分给林冰雁。担心林冰雁又去做烂好人,嘱咐她不可随便让人知道。万一人人都来要,真不够分的!
林冰雁得着好药,胡乱答应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和猫儿眼一起匆匆又去了杭府。
莫天悚又想起梅翩然的伤,稍微犹豫,起身来到前面的西跨院。
曹横显然已充分认识到目前的局势,乖乖地听话搬家。只有袁叔永和元亨在院子里忙碌,曹横和孟道元、梅翩然都不在。元亨就像没看见莫天悚一样,自顾自地忙碌。袁叔永比他好一点,递给莫天悚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地址。曹横和元亨一起住在东郊的胡高庄。孟道元和梅翩然加上袁叔永住在城里的顺和胡同。竟然是真的分开了。
今后将只有元亨陪着住曹横一起。从种种迹象看来,元亨和曹横并非一条心。曹横中毒严重,等待曹横的不知道是什么。可不知为何,莫天悚心里居然一点也不畅快。站在乱七八糟的院子里呆了好一阵子,又把袁叔永和元亨都叫过来,迟疑道:“以后每个月我还是会拿银子给龙王。西跨院从前的下人你们也一起带走吧。”
元亨眼睛看着一边,理都没理莫天悚。袁叔永躬身道:“小公子的奶妈已经跟去顺和胡同。师傅的几个长随也先去胡高庄。至于这里的其他杂役,原本都是尊夫人的人,每月的月例也是尊夫人发的,师傅和师姐的意思都是不带了。还有,字画摆设我们一件也没拿走,衣服被褥什么的三爷要不要派人检查一下?”
莫天悚急忙摇头道:“不用了。这里的东西是龙王的,你们都拿走吧!表哥的毒还没清,翩然又受伤了,多带几个人过去使唤吧!”
袁叔永微微一笑,轻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三爷,空了的时候记得来顺和胡同帮姐夫开方子!”
莫天悚竟然有些狼狈,岔开道:“我去屋子里看看。”说完才察觉这句话拙劣之极,人都走了,空屋子有什么好看的?瞥见袁叔永好笑的表情,莫天悚有气,几步跨进房间里。一幅条幅醒目地挂在墙上:“卧薪十年磨一剑,暗夜难掩霜刃寒。而今快意纵恩仇,舞尽沧桑梦也残!”居然是莫天悚自己在琲瓃小筑写的字。记得当日写完后翡羽装裱好托人带来给梅翩然,侥幸逃过飞翼宫的大火,以前几次来都没看见,多半是才挂起来的。莫天悚在字下面伫立良久才离开。
回到后院的时候,酉时都已经过了,倪可还没回来,莫天悚不免担心。炎风过来告诉他,谷正中在书房。莫天悚只好赶去书房给谷正中布置任务。
谷正中刚走,田慧和何戌同又一起回来。莫天悚只得又耽搁一会儿,才匆匆又回到琼华搂。一眼看见倪可已经回来,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过去套问情况。
倪可却很警觉,反问道莫天悚如何知道她去神乐观的。莫天悚心里有鬼,支吾过去,也不敢再多打听,就只是觉得倪可似乎有心事,于是随口说些闲话逗倪可开心。倪可依偎在莫天悚怀里,喃喃道:“表哥,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你不用太顾忌我。”聪明绝顶的莫天悚更是莫名其妙却又不敢多问。
莫天悚总觉得倪可有古怪,而他下定决心尽量不让皇上知道他插手海边倭寇,因此救项重要假手范书培,着实担心得很,第二天一早就偷偷跑去神乐观。
可是玉姑居然也支支吾吾的,仅仅是让莫天悚放心,倪可找他和项重、范书培、罄竹都没有一点关系。莫天悚还是问不出所以然来,满腹疑虑地回去了。
刚到家倪可又来看他,轻声问:“表哥,你刚才是不是去的神乐观?”
莫天悚笑道:“你的消息怎么如此灵通?是不是在监视我?”
倪可摇头:“你怎么这样问?我监视你做什么?你只有去神乐观才不带八风一起。玉姑和你说什么没有?表哥,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你真不用太顾忌我。皇上那里我会帮你去说的。”
莫天悚还更是稀里糊涂的不大弄得清楚倪可的意思,急道:“万岁爷那里你可千万别去说什么,我好容易才让他把气消下去。你帮我多劝劝霜飞就行。空的时候打扮漂亮一点,穿着月华锦去串串门子,就是帮我大忙了!”
莫霜飞像母亲一样娴静优雅,可就是非常不满意莫天悚,始终也没能接受他,称呼莫天悚不过一个“喂”字。莫天悚又遇见对手了!
莫天悚是真的不愿意再和曹横、中乙等人有任何瓜葛,没去看过曹横一眼,但他始终放不下梅翩然,两天后去给孟道元复诊开方子。到顺和胡同后非常失望,梅翩然居然不在,只有袁叔永陪着孟道元在。莫天悚非常担心梅翩然的伤,可惜他还不好开口问,勉强和孟道元说着闲话。
孟道元心灰意冷,说他要回听命谷去。
莫天悚自己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短路,居然告诉孟道元他的毒还远远没有清,要回去也得在明年春天。离开顺和胡同就后悔,可惜他的药铺开得虽多,就是没有后悔药卖。
此后莫天悚又去了几次顺和胡同,都没见着梅翩然,不免越来越是担心,又不好问,心里猫抓一样憋得难受,一有时间就打着拔毒的名义朝顺和胡同跑。孟道元的毒其实早清了,莫天悚只是给孟道元开一些吃了没坏处的补药。
孟道元不知道是不是信了莫天悚的话,不再提回去的话。突然间变得刻苦起来,日夜苦练天一功,遇见不懂的地方就问莫天悚。莫天悚破解《天书》,详细了解过天一功的原理,又听莫桃说过很多,自己虽然没练过,指点孟道元倒是绰绰有余。
孟道元坚决不要莫天悚的银子,为解决生计问题,开了一家小酒馆,取名柳岸残月。雇请厨子烧菜,从关晓冰那里批酒回来卖。遇见经营上的问题,他也去请教莫天悚。
原来吃饭的客人,伙计问喝酒不喝酒。莫天悚教孟道元一招,让伙计问客人喝一碗酒还是两碗酒。原来只有四成多客人要喝酒,伙计改变问话以后,喝酒的客人增加到七成。孟道元很奇怪,请教其中的道理。
莫天悚道:“不管做什么,要想成功就得揣摩人心。伙计那样问,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替客人选择好要喝酒,不少人也就顺嘴回答喝一碗,生意自然就好。”
孟道元听完后沉默良久,惆怅地缓缓道:“我娘输得一点也不冤枉!翩然忘不掉你也不怪翩然!”
自从梅翩然搬家,莫天悚还没看见过她,又因为倪可最近总提玉姑,莫天悚怕倪可察觉不高兴,连打听梅翩然的消息都不太敢,听孟道元这样说很尴尬,越发不敢打听梅翩然的消息,去顺和胡同的次数也少很多。
好在除这几件私事以外,京城里的其他事情都非常顺利。
莫天悚献计让张惜霎去汇泰贷款,是因为他先就和皇上商量好,这次的军饷由泰峰来做。罗天还债的那一百万两银子仅仅在皇宫里转一圈,便又回到莫天悚的手里。当然,已经变成兵部的军费了。汇泰其时正银根吃紧,紧张得很,可莫天悚说,既然泰峰和汇泰联合互兑,这笔款子从账户上划过来即可。汇泰十分感激,将从前提防莫天悚的心淡下去不少。就连皇上知道了也说莫天悚大度。
皇上对这笔银子早做好安排,拨给历瑾四十万,夏锦韶四十万,还有二十万却是给义盛丰的。
谷正中早早地把朝廷付账的消息通给义盛丰的债主。看过账簿的莫天悚知道这二十万是远远不够义盛丰付账的。有谷正中在旁边打气,收不够银子的原料商不可能再给义盛丰提供原料。然皇上已经给了义盛丰银子,义盛丰还没有货给龙趵,罪过可就大了。没收抄家都是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