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霜飞不明白母亲为何突然就显得非常不高兴,闷闷不乐地晚饭也不吃,又一个人坐在窗子边看着外面发呆。她在外面玩一天,可是非常非常饿了。但是她又不敢打扰母亲,偷偷溜出去找点心吃。
猫儿眼来到倪可对面坐下:“夫人,三爷不可能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离开,更不可能不见小姐一面就离开,多半只是出去办事的。你不吃饭,他回来看见该心疼了。”
倪可道:“我等他回来一起吃。”非常担心地问,“你说他会不会是遇见峚山妖邪?”
猫儿眼道:“峚山妖邪已经被潘公子赶走了,三爷不会遇见他的。再说三爷的武功超凡入圣,天底下除了二爷以外,再没有对手,遇见也是三爷把峚山妖邪打得落花流水!”
倪可幽幽道:“那他为何一下子就失踪了?这是不是我做了一个梦,他根本就没来过?”
猫儿眼深深一叹,小声咕哝道:“日后我绝对不嫁人。干妈是这样,夫人也是这样,嫁人也太痛苦了!”
忽听莫天悚笑呵呵道:“好,猫儿眼,这话我可记住了,日后你别找我闹!”
倪可大喜起身:“天悚,你去哪里了?我找遍整个花园都没找见你。苗苗,快去传饭!把霜飞找来。”
猫儿眼答应着出去。莫天悚拉着倪可一起坐下,笑着道:“不用怕,我说了要陪你几天肯定不会不告而别。晚饭都有什么好吃的,有没有去秋水轩叫些东西来吃?”
倪可诧异地问:“你不是刚进京吗?也知道秋水轩?龙王最喜欢吃那里的甜烧白,隔几天就要元亨替他买一碗回来。其实我们府里的厨子是专门从四川请回来的,做的川菜比秋水轩地道多了。不过你要是也喜欢秋水轩的菜,我这就叫人去买。”
莫天悚忙道:“不用,我随便问问的!你知道我不喜欢酒楼里的菜!对了,一会儿霜飞过来,你别告诉霜飞我是谁。我怕她小女孩胡乱说话,被人察觉。”
倪可的心一下子又变得沉重,迟疑道:“需要这样小心吗?龙王是翩然的父亲,一直都满照顾霜飞的,知道没关系吧?”
莫天悚道:“小心无大错!这次我真的不能住久了,也怕霜飞闹。等我下次进京,再告诉霜飞也一样。”
倪可还要再说,猫儿眼带着莫霜飞一起进来。莫天悚看莫霜飞眉眼简直就和自己从前是一模一样,嘴角脸型又和倪可一样,简直喜欢惨了,哪里还按捺得住?几乎忘记掩饰,拉着莫霜飞的手问长问短,加意讨好。
莫霜飞却继承了母亲的矜持,很讨厌被陌生人拉着,更讨厌母亲居然不制止这个陌生人,始终和“叔叔”保持距离,刚吃完晚饭就一个人跑了。
莫天悚多少有些伤心,好在和倪可久别重逢的喜悦冲淡这种伤心,早早地回房去歇息。他的睡眠一直就少,睡得早,醒得也早。醒的时候刚刚才四更过一点。倪可还睡得香甜,莫天悚也不打扰,悄悄下床穿好衣服。往常他早上起床都要去练剑,但今早他怕被下人看见,缩在房里却不敢出去。
可是这样好无聊!正不知道干什么好的时候,一曲熟悉的笛子曲飘进耳朵里。莫天悚的心一下子乱了,很犹豫是不是出去偷偷看看。
“玉帐空分垒,金笳已罢吹。东风回首尽成非,不道兴亡命也,岂人为。天悚,我知道是你进京了,就在你楼下。”却是梅翩然用传音入密送进来的声音。
莫天悚到窗边撩开纱窗朝下看,果然是梅翩然站在一株红梅树下。抑制不住地心跳快了不少,回头朝床上看看,倪可还没有动静,便拿了灵犀剑下楼走出去,来到梅翩然的面前停下,挑眉问:“你这时候来找我,道元表哥知道吗?”
梅翩然淡然反问:“你这时候出来,倪可知道吗?”
莫天悚默然,片刻后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在京城?猫儿眼告诉你?”
梅翩然歇斯底里大笑:“你还是这样,不管什么都喜欢寻根究底。我没和道元一起带孩子出去玩,所以很容易知道倪可把花园里的下人都找借口打发出去,然后更容易看见潘英翔鬼鬼祟祟来花园,再接着就看见你和潘英翔在琼华楼的房顶上对峙。潘英翔不过是来找倪可要九幽之毒的解药,也值得你如此紧张?千里迢迢从云南赶来京城守着老婆!”
难道梅翩然是在吃醋?莫天悚有些不敢相信,淡淡道:“我是想看看他们三玄极真天的功夫!”
梅翩然冷然道:“自从三玄岛的人到达京城,我还是第一次看他们施展传说中的九天鹏飞绝世轻功。你真了不起!可怜的罗天,如此卖力也不过只学到不过是九天鹏飞皮毛元元雷烨,就被所有人当成夺权篡位的大敌,真正的九天鹏飞一类的绝学连边都挨不着!更可怜的是我!居然要劳烦三爷拿着灵犀剑才敢出来!三爷,你知不知道你手里的宝剑是曹氏代代相传的族长宝杖!当初程荣武是因为做了雪笠的女婿才有资格拿这把剑,请问你有什么资格拿这把剑?你不是没放弃吗?为何见我都害怕?”
莫天悚的心顿时又热了,梅翩然显然还没忘情。她还像从前一样,气愤激动之下就喜欢冲动,嫉妒心也变得强烈。而莫天悚最怕梅翩然的冷静,最需要她的冲动,于是笑一笑拱手道:“不是不敢,是不愿!我怕倪可伤心。你知道,我们分别多年,好容易才能再次团聚!你找我有事?我现在还不敢公开露面,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
梅翩然果然是大受刺激,嗤笑道:“没事我就不能找你?我看着你从少爷变成三少爷再变成三爷,难道不可以找你?你连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已经准备好要推脱了?”
莫天悚淡淡道:“当然不是。不过我想多点时间陪陪倪可。听说你也刚刚才到的京城,难道就不想多陪陪道元表哥?”
梅翩然掉头就走,声嘶力竭地大声叫道:“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莫天悚好脾气地笑笑,缓缓念道:“花谢酒阑春到也,离离,一点微酸已着枝!”
梅翩然更加气不过,猛然回头,厉声尖叫:“好诗情!不错,此刻的确是梅花有子,‘微酸着枝’,我们两人也算是‘花谢酒阑’,但只怕有酸味的不只我一人,更恐怕你表妹的春天还远远未到!”
莫天悚抬头朝楼上看一眼,黑漆漆的,再笑笑,柔声道:“我仅仅是来看倪可的,没打算做其他事情,你可以放心!”
梅翩然才想起她来找莫天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问莫天悚进京的目的,一时间百感交集,便如莫天悚将她的心思猜个正着一般将莫天悚的心思也猜出十之八九!显得平静很多,再次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地沉声道:“如此多谢!我爹垂垂老矣,所愿者不过三餐温饱而已。明天三爷可以抽空哦找机会看看他,说不定三爷都不认识他了!”
莫天悚一直目送梅翩然的背影消失,才转身回到房间里,发现倪可真的早就醒了,灯也没点,披着衣服站在窗子边上朝外看,怕同样是‘微酸着枝’,忙过去拥住倪可,赔笑解释道:“翩然是怕我出手对付她爹,来找我求情的。”
倪可依偎在莫天悚怀里,轻声道:“表哥,你若是喜欢,我的丫头绿珏就很不错。”
莫天悚啼笑皆非:“你想什么呢!好了,我答应你不去见翩然。离天亮还早得很,再睡一会儿吧!”陪倪可一起上床又睡一阵子。
早餐后,倪可去督促莫霜飞的功课。莫天悚交代倪可后,拿了宝剑出门去找谷正中。
谷正中见到莫天悚又惊又喜,急忙让红叶沏来一壶香喷喷的蒙山黄芽。
闲聊一阵后红叶察觉到莫天悚有话要说,找借口离开了。莫天悚道:“记得从前谷大哥说过很熟悉京城,那你熟不熟悉汇泰银号?能不能把他们的账本弄个副本出来给我看看?”
谷正中显得有些紧张,点头道:“还算是熟悉吧!账本是银号的命脉,守护得非常严密。偷看他们的账本基本上没可能。我的银子全部都存在里面。你又想干什么,事先可得和我说一声,别把我老本也套牢在里面。”
莫天悚微笑道:“我怎会对不起你老哥?我也知道偷看他们的账本不容易,要不也不麻烦你老哥了。帮帮忙,不用你看太多的内容,就帮我看看存有十万两以上银子在他们那里的有多少人,都是谁,行不行?”
谷正中为难地道:“你知道红叶不喜欢,我真的洗手了!”
莫天悚打量一下房间里的摆设,无一不是精品,伸手到处指指,笑道:“真的洗手了?谷大哥做什么能赚到这么多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