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眼神一冷,脸色微微一变,“你一直都在长生殿里?伶九正在搜捕你的踪迹,若是被她发现,你会马上被她活祭。”
“宗主,伶九此刻已经毒发,我看到她往后山密地里去了。”
将离身子一闪,立在了常三的面前,“你确定?”
常三点头,“当年她不知死活的跳下了师父的万蛊池,虽然也勉强活着爬了出来,却没有找到师父的蛊王毒经,以至于剧毒缠身,身体处在崩溃的边缘。流淌在她血脉里的虫毒,属下只靠鼻子就能闻得出来,两日之内,她定然要闭关调息,绝对不可能会出现在宗主的面前。”
“跟我来。”将离转身便朝后山走去,常三紧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叶静衣所在的万蛊池外。
将离站在山洞的边缘,借着雪月的光芒朝洞内看去,就见叶静衣现在已经整个被蛊虫包围,像是团成了一个黑呼呼的虫甬,常三眉心一紧,对将离道:“宗主,这已经是蛊王试炼的第二个阶段了,等甬中的饵食熬过三个周期,便能将这些毒物的剧毒统统吸收,像伶九一样变成至阴至毒的身体,这世间便也又多了一个棘手的疯子。”常三拱手请示道:“宗主,让我杀了她吧。”
“不可。”将离冷然的说:“若是叶静衣死了,伶九定然会知道是本座这里出了岔子,她会想出更阴损的方法去对付夜儿和漓儿。如今她手中握着如此多人的性命,我们万不可轻举妄动,一旦伶九失控,后果将不堪设想。”
“宗主,属下倒是有个法子。”常三继续道。
“说。”将离回头看着常三。
“属下这些天来一直都藏匿在水牢之中,无人发现属下的踪迹。北齐的太子爷被关在水牢已有多日,此时已经奄奄一息,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属下擅自做主,用同样的方法将师父传给属下的各种虫卵喂到了他的身体里,用他的身子来培育蛊王。若是景元睿能熬过去,我们的手中便也能养出一只蛊王。到时候,即便是叶静衣能顺利出关,我们也不一定会输给她,毕竟,景元睿和叶静衣可算得上是死敌,他从一国的太子变成了现在的丧家犬,全都是拜叶静衣所赐,他的恨意绝对不会比叶静衣少,属下认为,用师父的蛊卵养出的蛊王,一定不会比伶九的人蛊逊色。”
将离皱了皱眉头,片刻后冷道:“就依照你的方法去做。”
“是。”常三回应道。
“日后你便继续藏匿在水牢中吧。”将离看着后山密地的方向,“伶九这次闭关出来,定然会更加焦急的寻找你的行踪。日后没有本作的紧急传唤,不管发生什么,哪怕是本座死了,你也不得出现在本座的面前!”
“宗主……”常三脸色微白,将离却拂袖一甩,“走吧。”
看着将离越显枯瘦的身形,常三皱了皱眉头,递给了将离一枚黑乎乎的药丸,“宗主,你的内力亏损太重,属下不擅医道,无法为你调理身体,但属下却知道如何让你在最危险的时刻自保。属下这里有一颗血露蛊的蛊卵,日后若是真到了必须鱼死网破的那一日,宗主又敌不过伶九,不妨食用此物。他可以让你恢复到曾经巅峰的修为,只不过……等着蛊虫的效果消失,宗主大概会成为一个废人。”
将离眼神一深,接过那枚药丸,收紧了掌心,眼底是一片深色。
没有人知道,他一直都在长生殿中安排了一名暗棋,那就是南疆蛊王的大弟子,深受秦逸信任的蛊师常三。
当年,常三在还未出师的时候修炼驭蛊之术走火入魔,碰巧被将离所救,于是便奉将离为主,发誓一辈子效忠。
南疆蛊师虽然邪恶,但骨子里却有着一股执拗的忠诚,常三为人虽然乖戾气,性子也无比的古怪,但没有人知道,除了他的师父南疆蛊王,他真心效命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长生国后裔的鬼宗宗主将离。
多年前,将离为了保护萧妃,才将常三秘密派往了长生殿,让他留在秦逸的身边替秦逸效命,并且暗中保护萧妃的安全,让他能在危机关头救下萧妃的性命。这些年来,常三也的确替秦逸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得到了秦逸的信任,只不过,便是苏漓和百里澈都不知道,常三是将离握在手中的最后一张底牌。
“还是没有找到破解食尸蛊的方法么。”将离问道。
常三摇头,“伶九当年偷学了师父封存的禁术,我对那些东西并不了解。除非找到师父留下的蛊王毒经,或者……”常三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的阴狠,“查清楚当年到底是谁杀了师父,得到了师父体内的蛊王。”
将离眉心一拧,眼底再度划过了一道暗光,“南疆蛊王亲自豢养出的蛊王,便可以敌得过伶九。”
“没错。”常三点头道:“师父用自己的心头血养出的血残蛊,是当今九州大陆最厉害的一条蛊王。伶九的食尸蛊即便是她结合秘术用墨影砂养出的阴损毒物,也敌不过血残蛊。只不过,血残蛊换了新主之后定然会沉睡,要想唤醒它,宿主必须杀掉自己的至亲或者至爱,在极度的悲伤愤怒和崩溃之下,才能得到血残蛊的共鸣,让血残蛊重见天日。也只有到那个时候,重生的蛊王才能压制住食尸蛊,解开九州大陆所有百姓被伶九施加的诅咒。”
将离的眼底顿时划过了一抹震惊,然后冷道:“这件事,除了本座之外,绝对不可告诉任何人。”
常三微微一愣,但还是应声道:“属下遵命。”
“你走吧。”将离微微垂眸,遮住了眼底流出的悲怆和痛心,“切记,不能让伶九找到你。”
“是。”
黑影轻飘,常三消失在了将离的视线中。
看着后山中的皑皑白雪,将离的拳头越握越紧,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中,在雪地上溅出了一串血色。
血残蛊换了新主之后定然会沉睡……要想唤醒它,宿主必须杀掉自己的至亲或者至爱,在极度的悲伤愤怒和崩溃之下,才能得到血残蛊的共鸣,让血残蛊重见天日……也只有到那个时候,重生的蛊王才能压制住食尸蛊,解开九州大陆所有百姓被伶九施加的诅咒……
“漓儿……”将离薄唇轻颤,低声的唤出了苏漓的名字,然后,他抬手一掌挥出,面前的雪地顿时被他的掌风扫出了一个大坑。
将离爆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血色也顺着他的嘴角溢出,他身子一个踉跄单膝跪倒,面色扭曲道:“为何竟会是这样……”
视线缓缓上移,落到了后山密地的方向。
那里,因为偷习了南疆蛊王的秘术,以至于全身被蛊毒侵蚀,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发作的伶九就藏在某一处。现在的伶九手无缚鸡之力,只要他找到伶九,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她,而将离此刻的心情,也的确是在不停的叫嚣,叫嚣的想要冲过去杀了她。
可是他不能……
伶九死,暮瞳依便死,然后苏夜也要死,这整个九州大陆上近七成的生灵都要死,到那时,萧妃深爱的世界就会变得满目疮痍,触目所及一切便都会成为人间炼狱。
可是若想在不伤害到这些人的情况下解决食尸蛊,要么说服伶九交出解药,要么就是找到南疆蛊王遗留下来的血残蛊。他的确知道血残蛊现在在何处,可是,如果要将血残蛊唤醒,那么……
苏漓和苏夜之间则有一人必死无疑。
蛊王毒经,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那本南疆蛊王留下来的蛊王毒经,只有找到了那本毒经,他们才有希望找到其他的方法,既能除掉伶九,也能保全他想护住的所有人。
可是,如果毒经上记载的破解食尸蛊的方法也是利用血残蛊呢……
将离的胸口不停的起伏,眼底一片沉痛,可他却觉得已经要痛到麻木。
如傀儡一般踉跄的起身,将离面无表情的看着身后的万蛊池,在那幽深的洞口杵立了许久。
风声在他的耳边呼啸,将离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常三交给他的蛊卵,眼底划过一丝坚毅的神色。
既然退无可退,那边只有以死来求生……如今的他,已经赌不起伶九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人性,但他却可以赌上自己的最后一丝血性。
曾经的九州大陆第一高手,曾经名扬四海无人可以超越的神话,他已经没有了未来,便只能尽力为苏漓和苏夜创造扭转局面的生机。
将离抬手划破了自己的脉腕,将自己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流入了山洞内的万蛊池中。
伶九可以不念母女之情,想利用自己的亲生女儿造出这世间最厉害的蛊王,那他便另辟蹊径,在这只人蛊的体内留下最后一道屏障,希望将来可以稍微的牵制住叶静衣,给苏漓争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此时,趁着伶九不在,就看是他先一步力竭死去,还是叶静衣能折服在他的威压之下,在不知不觉中为他所用。
太尉府的后苑中,萧太尉正一脸怒色的瞪着苏夜,怒睁的双目只恨不得能把苏夜给吞吃入腹,而苏夜却一脸悠闲的坐在瞳依的身边,百无聊赖的端着一碗清粥,一口接一口的喂入瞳依的口中。
“臭小子,你舅舅我已经在这里站了一盏茶的时间了,你却连眼神都不舍得赏给我半个!本太尉长的有那么讨人嫌么?”见灼灼的目光丝毫无法引起苏夜的重视,萧太尉终于忍无可忍,怒不可揭的对苏夜吼道。
苏夜侧头瞥了他一眼,依旧是一语不发的望着瞳依,瞳依刚要张口为萧太尉求情,苏夜直接一勺清粥塞进了瞳依的嘴里,眯着眼睛道:“乖乖吃饭。”
年关已过,雁国朝堂最近一段时间竟然诡异的风平浪静,丝毫没收到任何来自前线的紧急消息,就好像长生殿及其他几国以及伶九瞬间从九州大陆上蒸发了一样,齐齐的收敛了所有的行动。
苏夜等人难得的过了哥好年,而流风也终于得偿所愿,跟着苏漓乔装出宫,将王都内好玩的地方全都游赏了一遍。
原本,瞳依也饶有兴趣的想要跟着去凑热闹,无奈腹中的孩子实在太过调皮,眼看着她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百里澈都已经决定要着手为她压制蛊毒,瞳依却突然开始了疯狂的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