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拂心底一颤,抬头看向瞳依,却见她原本明亮柔和的眼神此刻已化为森冷的深渊,似乎下一刻便能将人吞噬。
“穆笙。”瞳依面无表情的开口,穆笙立刻现身,就听瞳依吩咐:“将她带回密道看管。传我口信,今日之后,不许海神殿任何人踏入大雁半步,本妃所过之处五里之内让她们给我退避三舍!违令者杀无赦!”
“少主!”子拂顿时大惊,面色惨白的跪下,“您不可以这么做!您这是要抛弃海神殿么!属下何处做的不对让少主生气?属下是关心少主的安危啊!”
瞳依冷然一笑,“若非念你曾服侍过本妃的姐姐,本妃现在便治你对王爷的大不敬之罪。滚。”
她话音一落,穆笙立刻便上前要将子拂压下,子拂起身欲反抗,苏夜随手拔下了瞳依发间的玉簪扣指一弹,子拂啊的一声膝盖一疼便跪坐在了地上。
穆笙与紧跟着出现的穆鸣立刻将子拂拉走,瞳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眼底仍是一片厉色。
苏夜看着她生气的模样,眼底的柔光如同东升的朝阳。
依依的头发向来都习惯用一根发带货一根玉簪简单的束起,总是透着爽朗的英气。此刻发簪被他拔去,满头青丝倾泻之下,与清风中扬起了万种风情。
苏夜目光微深,勾起她耳边的发丝道:“还是这样好看。”
他一脸浅笑的盯着她看了片刻,一本正经的说:“依依,本王最喜欢的就是夜间同你缠绵时看到你青丝摇曳的模样,尤其是你上我下……”
“苏夜!”瞳依满脸黑线,无语的扶额,原本被子拂气出来的怒火一瞬间便转为了对苏夜的怒火。
这臭不要脸的小兔崽子说话越来越口无遮拦,真想一口老血喷死这个没有下限的完蛋玩意儿。
苏夜噗嗤一笑,将她抱在怀里捏了捏她白里透红的脸蛋,“我都没有生气,你做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海神殿是你认定的姐姐留给你的东西,虽然那几个女人蠢了一些,却也并非一无是处。我能看出她们对你还算是一片忠心,何必将话说死直接弃之不用。你接受了血玉镯,不就是想接受海神殿并且弄清楚暮紫依和你的过去么。”
“当初在傀楼密地,大长老要杀我的时候,你为什么执意要将傀楼丢弃。”瞳依淡然的看了他一眼,眼底写满了坦然和坚定。
她知道,苏夜是想她多一分依仗,多几个能为她所用能保护她的人。所以,他不在意会被海神殿看轻,就像当初她不在意傀楼大长老曾对她动手一样。
但海神殿却同傀楼完全不一样。
傀楼长老因仇恨和忠心而对她动手情有可原,子拂却是因为她自己的清高自大而看不清现实。傀楼长老会感激她救了苏夜而同她一笑泯恩仇,子拂却不会因苏夜的不在意对苏夜多几分的尊重。这样不可一世的属下,她根本就不需要。
更何况,现在的海神殿也没什么能用到的地方,留在身边说不定还是个隐患,瞳依决不允许因自己的缘故威胁到苏夜,给苏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听到瞳依的话,苏夜也想起当初在傀楼密地经历的一切。也再度想起,当时那如梦魇一般心痛难忍的感觉。
因为他的疏忽,依依险些丧命在傀楼大长老手中,又不顾生命危险的为他解毒。虽然最后幸免于难,可她一身的内力也全都失去,还受了整整半个月冰潭淬体的苦楚。若不是傀楼长老将功折罪救了依依,依依又坚决不允他丢掉傀楼令牌,他定会拆了傀楼才能平复心中的阴影和怒气。
苏夜心底一疼,眼神越发的清透温柔。
他明白,她能那么干脆的放弃海神殿,是因为他在她心底的地位早已超越了一切。她一直都容不得他受半点委屈,即便,他从来都不觉得有何委屈。
苏夜轻轻一笑,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顺着她的长发道:“你如此能招惹是非,看来以后只能本王辛苦一些,亲自来保护你了。”
“我?”瞳依柳眉一竖,伸手便戳上了他的脑门,“你是在说你自己么,我哪能比得上你这个霉神能惹事!”
丫的,他们现在遇到的麻烦,哪件不是这小兔崽子招来的。竟然把罪名都推到她的头上,真是三天不打上房子揭瓦。
“秦逸不是你招惹来的么。”苏夜凉凉的看了他一眼,“若你不是王嫂的妹妹,秦逸又怎会追至此处。”
“那你也该去怪罪王兄,谁叫他去招惹我姐姐的。而且,明明是他刻意放出流言要把秦逸引来,姑奶奶我可是无辜的受害者!”瞳依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然后又正色道:“之前子拂告诉我,说百里澈警告过她们,决不能让秦逸踏入王都,所以才把我带了出来。王兄费尽心思把他招来,却又不想他踏入王都是为何。”
“王都里有将离和秦清。”苏夜回答道:“百里澈只告诉了我这一句话,其他的没说。”
“又是如此,他到底是有什么毛病。”瞳依翻了个白眼一阵头大,“算了,他不说便由着他去,我们只管对付秦逸便是。我就不信百里澈能把所有的事情永远都憋在心底。”
她抬手拍了拍苏夜,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中,一脸惬意的问:“如何,你想到了什么办法对付他。若是没有完全的把握阻止我被秦逸带走,我还是藏在密道里为好。不行就不要逞强……”
“依依觉得本王不行?”苏夜的脸色一黑,顺手就把瞳依压在了软榻上,悬在她上方眯着眼睛道:“一日不见,依依便忘了之前的教训了,看来是本王对你的疼爱还不够……”
“混蛋,你不要总是曲解我的意思好不好!”瞳依推着他的身体,咬牙切齿的道:“大敌当前,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胡闹!”
这臭小子无论何时都能做到把她的每一句话都往歪处想,她心底纯洁干净的阿夜已经彻底变成禽兽了……
“依依……”苏夜看着她再次恼羞成怒的模样,突然放轻了声音抵着她的额头道:“我很开心。”
“嗯?”虽然与苏夜早已亲密无间,但如此近距离的看着那张完美的俊脸,听着他清澈温柔的声音,瞳依的心跳仍是漏掉了几拍。
苏夜眉眼一弯,笑的干净又纯粹,“我很开心,方才你以王妃的身份来维护我。”
他们两人虽然早已有了夫妻之实,也曾经成亲有过夫妻之名,但她却从未真正的承认过自己王妃的身份。后来又出了那么一次意外,他被迫将瞳依暂时休弃,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王妃只可能是她,但他依然因此而心存芥蒂。
正是因为她没有身为王妃的自觉,所以他才会缺乏安全感,认为她可能会随时离开的吧……
然而,当他被子拂无礼对待的时候,她却比他还要生气。她如今已被王兄封为安国公主,又是海神殿未来的祭祀,但她斥责子拂的时候,却干脆的选择了王妃的身份,以最直白的方式宣告了自己的立场。
那一刻,苏夜只觉得整颗心都被熨贴在她赋予的温暖中,也是第一次最真实的感觉到:瞳依是属于他的,她真的会以同他最亲密的身份陪伴在他的身边,绝不会离开。
看着苏夜清韵柔和的眼神,瞳依心底又是一阵发疼,轻抚着他的脸道:“傻瓜……”
明明是大雁最尊贵无比的王爷,现在还是位高权重的摄政王,荣华富贵权势名利皆握在掌中,却偏偏只会为这么点小事露出满足开心的神情。
原来,她一直都让他那么没有安全感么。
瞳依顿时觉得一阵愧疚,于是勾着他的脖子干脆利落的亲了过去。
苏夜昨日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和思念,此时哪经得起她这般刺激撩拨,瞬间又反客为主的把瞳依推倒在了软榻上。
“这里是荒山野岭!”瞳依气急败坏的挣扎,“你能不能顾及点自己的身份!”
她的下限已经不知道被苏夜刷新了多少回了,这附近还有无数的暗卫在盯梢,他不要脸自己还要出门见人的好不好!
她这次丢人是真的要丢到姥姥家了……
陇洼山下,一行人抬着秦逸沿着一条被人刻意踩出的小路向山中行去。沿途的树林一片寂静,听不到任何鸟兽虫鸣的声音,丘南面无表情的走在软轿右侧,冷沉的双眸谨慎的注意着周围的一切。突然,他抬手一挥,原本行进的侍卫立刻停下,软轿中的秦逸‘嗯’了一声,丘南立刻回话道:“圣君,我们一直都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秦逸眼睛一眯,视线扫过前方,就见双目触及的地方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树丛,而脚下的小路就像是一条细长的白蛇,蜿蜒着伸向前方的尽头。
“蛇蟠阵?”秦逸瞬间便坐直了身子,面色阴霾的望着前方。
片刻后,他纵身一跃立在了队伍的最前方,负手而立看着半山腰盘旋的云雾,运功扬声喝道:“好,很好……百里澈,你竟敢这般算计于朕,待朕破了你的阵法,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白日宣淫不务正业其罪当诛!”瞳依裹着苏夜的外袍,恨恨的踹了他一脚骂道。
苏夜立即扔了手中的帕子,扳正她的脸愧疚的说:“是本王的错,方才竟未能让爱妃满意,所以才会得爱妃这般控诉,不如我们再来……”
“他娘的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给我马不停蹄的滚远点!”瞳依气急的咆哮,身子一转就离开了苏夜的怀抱,黑着脸窝到了软榻的另外一角。
受不了了……她要把这坑爹货打入冷宫,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苏夜莞尔的一笑,知道瞳依显然是气大发了,于是识相的原地未动,没有再找死的粘到她身边。目光扫过山脚下的林子,苏夜眼底突然暗光一闪,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秦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