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早呢。”护卫队长摇摇头道。
对比顶尖高手,商盟的护卫队长实力确实有些不堪,可是他跟随商队走南闯北多年,毕竟见多识广,一点眼力还是有的。
“仔细看,不只是袁东宇,林显也快要没有力气了。不仅如此,一直那样频繁地运使身法闪纵腾挪,连内息怕是也消耗到很严重的程度了吧。袁东宇却一直都没怎么移动过,虽然外表看伤势严重,不过他的内息应该还很充盈才是。”
“所以……”白音不是很明白地抬头问。
“所以就现在来看,袁东宇的胜算其实比那个拿扇子的要大得多哦。”
也许是战况还不错,这个护卫队长也变得轻松了不少,甚至还有心情跟白音聊起来了。
可恶,没想到被拖到筋疲力竭的人居然会是我,不能继续纠缠了,必须拿出全力,准备速战速决了。林显暗骂一声,手中猛地捏碎折扇,十六档带着利齿的镔铁扇骨宛如十六只飞刀,对前方爆射出去。
趁着袁东宇应付扇骨的短暂时机,林显飘然后撤。
袁东宇踏前一步就要追赶。
“嗯?”
很诡异,袁东宇的动作不管再怎么看,都是随时要提刀追逐的样子。可实际上并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做,就那么以充满爆发力的姿势,一动不动停在原地。
“他怎么不动了?“朱华玥看不明白。
然而不只是朱华玥,就连见多识广的商盟护卫队长,这时也看不明白了。
林显败势已露,甚至为了拉开与袁东宇的距离,他连手中的兵器都牺牲掉了。照理说,这个时候只要林显的对手不是傻子,都不会放过追击的好机会。可是袁东宇偏偏停下了,而且是以那样一个奇怪的姿势。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只有白音,仔细看了一会儿,口中吐出两个字。
“是线。”
线?
经过提示,朱华玥更小心地查看袁东宇周遭,然后果然发现了端倪。似乎确实有什么东西搭在袁东宇的身上,映照着火光,在空中闪烁着一缕缕几乎不可察觉的晶莹光彩。
“啊呀,还真的是线。”护卫队长惊呼出声。
于是更多人发现了,袁东宇腰侧、手臂、脚腕、肩膀……各个地方,不知何时都陷进了一张纵横交织成的网,十六档扇骨就像十六支锚,将网子固定在地面上。至此,袁东宇的身体被牢牢地限制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齐投向林显,死死盯紧林显……的手臂。
“弦杀术?”
袁东宇是在问,然而这出了口的三个字,语气又实在不像是问,而是一种确定的判断,不容质疑,不容狡辩,不容反驳。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显大笑起来,突然又停下了笑容。他说:“没错,弦杀术。你青丝白发袁东宇赖以成名的杀人绝技‘弦杀术’。看到我使出来,有没有感觉大吃一惊呢。”
袁东宇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变过。
从泠水坊的大火中冲出来时候是什么样,现在他的脸上依然什么样,所以惊不惊讶很难说,但远处旁观的所有人确确实实都惊讶了一把。
“我长辈说过,弦杀术是袁东宇自行领悟的绝技,难道这消息其实是假的吗?”
“不可能吧。”
“奇了怪了,从来没听说过林显也会弦杀术啊!”
……
众人各自小声嘀咕着,话里话外说什么的都有。
“弦杀术吗。”白音低声道,“难道林显是要放弃了吗,居然在袁东宇面前,拿出弦杀术作为最后的决胜一击。”
“不,不是这样的。”
朱华玥已经紧张到闭上了双眼。
她说:“如果是别的招数,袁东宇的胜算或许会大些,可若是弦杀术……总之,麻烦了。”
朱华玥有半句话没说出口。
人人都知道,袁东宇手中的弦杀术威力无穷,所以林显敢用弦杀术决胜负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他相信自己的弦杀术比袁东宇更强!
袁东宇……怕是要输了……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突然袁东宇眼睛一闭一睁,一双瞳孔变得冷冽锐利,扫在林显身上,宛若极地的冷风,直吹得人胆战心惊。
“还有别的后手吗?”袁东宇问。
林显愕然,原本他已经十拿九稳,可是现在被这毒蛇似的眼神盯着,他突然又没有那么确定了。
“还有吗?”袁东宇再问。
肯定是故弄玄虚,手脚完全受限,身体也早就陷在了网中,袁东宇没有可能逃掉了,没有!
林显心一横,牵着青丝白发的双手更收紧几分。
“瞧在相识多年的情份上,我不取你的命。”袁东宇语气缓慢而清冷,“一瞬间,只有一瞬间,看好了,这就是你失败的唯一原因。”
血,淌了出来。
手臂上,肩膀上,腰上,腿上……到处都是血,袁东宇面色不改,甚至一次皱眉,一个多余的抖动都没有。
然后奇迹发生了,十六档钉在地上的扇骨,眼瞅着一支接着一支从地上崩了起来。
“伤成这样,你当真不怕死么!”
林显似乎已经完全放弃了,不躲不闪,任凭袁东宇一步步走近,把迫袭刀轻轻贴在他的脖子边。
“我确实不如你。动手吧,死在你刀底下,不冤。”
“我说过,我,不杀你。”
林显黯然一笑。
“因为相识多年的情分?别再拿那种连自己都骗不了的鬼话糊弄我,你袁东宇的名头是用人命堆出来的。我都已经要杀你了,这个时候,你若还是对我心慈手软,你就是个傻子。”
沉默良久,袁东宇突然开口。
林显:“我……”
“乖女儿,走喽。今天你爹我亲自动手下厨。”
袁东宇把刀收起,大大咧咧往身后一背,抱起白音,和朱华玥一起在,在通神商盟一大群人的簇拥下渐渐远去。
泠水坊前终于只剩下林显一人。
袁东宇最后的话,仿佛烙在林显的脑袋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身为机关师,你比我更清楚,弦杀术根本就不适合这样开阔的地形。你根本没想杀我,这就是,你败给我的唯一原因。”
林显抬头望天,许久不禁苦笑出声。
“我又怎么可能不想杀你呢,傻子。我唯一的败因,是不该选则你这样的怪物,作为我的对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