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一个熟悉的词语,但是又有多少人能知道它的真正涵义与它存在的原因呢?!
我以前一直都不懂!我所了解的就是:距离便是遥远,遥远便是距离。
那么,遥远是多远的距离呢?又或者说,多远的距离就算是遥远了呢?
关于我的父母是为何而离婚的,我至今都没能完全弄清楚,在我的记忆里,他们相敬如宾,我从未见他们争吵过,可是他们离婚了,这是事实。当然了,那些都是我七岁之前的记忆,现在回想,已经很模糊了。
还记得很清楚,父亲带着宇辰走的时候,我和母亲去送了他们。在火车站,快要上车的时候,父亲抱起我,也没说其他,只是一个劲地交代我:要听妈妈话要听妈妈话。我只是哭,我也只知道哭,当时我才七岁,就连离婚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我以为,离婚便是分开永远不再相见;一想到不能再见到父亲,我便哭得更凶了。我看见,父亲眼眶里有泪光,母亲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眼眶红肿,只有宇辰倔强着没有哭。我还记得宇辰当时的看父亲的眼神,很吓人;过去我不懂,现在懂了,那是愤恨。
我的父母直到离别分开都没有争吵,他们是和平分手。我现在知道了,其实“战火的硝烟”弥漫在他们各自的心中。他们一直都在冷战,他们彼此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即便是面对面站着,他们中间也存在着一座大山。懂事后我才懂得——并不是各自相隔有多遥远才是距离。
我的父亲是画家,他对美术的热爱几近疯狂。美术给了他理想和信念,为此,他不惜抛妻弃子去追寻。我想,父亲一直希望母亲能够和自己一起走,可是母亲也有自己的理想、信念,她又如何愿意随他走——我的母亲是一个高中教师,曾多次荣获“省优秀教师”;我看过她写的有关执教的心得和与之相关的文章,我知道,她的信念是“桃李满天下”;她爱她的事业,她爱她的学生。
当然了,关于他们是因何故而离婚的,这些解读都不够深刻。可若是真像我曾经思考的答案那样,他们是因为各自的理想与信念而分开的,未免也有些让人难以接受;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又将自己的爱情与亲情放在了何等的位子?唉——可怜而可悲的理想主义者!或许吧!或许他们不是那种置情至圣之人。婚姻之事不是我现在该懂需懂的东西,所以我不做过多思考。
我知道母亲一直都爱着父亲,我和宇辰讲电话、聊QQ的时候也从他那里得知,父亲也是爱着母亲的;他们都各自藏有各自的相片,各自都因思念而泪流满面。都能如此这般了,可他们何苦当初要分开呢?
宇辰一直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经常听到他在电话里抱怨,说父亲很少回家。其实我能懂宇辰为何会在电话里抱怨——他老爱耍小聪明,以为这样做母亲便会打电话去责备父亲——他的如意算盘是想借此拉进父亲与母亲之间的距离。在我看来,这是一个极其天真的想法——母亲从未按宇辰想的那样做过,我知道,在母亲心中一直存在着一道过不去的坎。
对!我的父母之间存在距离,一颗心的距离。可是在我看来,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就隔着一条线,只是谁都不愿意跨过去。
……
我一直都有好些事情想不明白,以前以为自己年纪小,不明白是情理之中;可是现在有些事情我仍旧想不明白,我在很努力地思考——躲在自己房间里,把门锁紧,窗帘拉严实。
——我与母亲相依为命,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距离,我以为我的心思母亲全都能够洞悉并解读,可是我错了。
小时候母亲送我去青少年宫学习,只因一位音乐老师的夸赞,母亲便以为我有过人的音乐天赋,随后便给我买了一台钢琴,每天我必需在她的监督下练习两个小时。对!我是很喜欢音乐,喜欢钢琴,可是我也喜欢美术。我的父亲是一个出类拔萃的画家,从小耳濡目染,对于美术,我的热爱远远在音乐之上。母亲不愿我接触美术,其原因我只知道一层,很浅的一层,那就是父亲是因美术而离开我们的。母亲若是全因这个原因而不让我接触美术,未免也太矫情了,这让我难以接受。
小时候去青少年宫学钢琴,我也顺便报了美术;从初中开始我就报了美术特长班,来年的二月份也准备参加美术特长的招考——这些我事情都是瞒着母亲做的;我不敢想象,母亲知道后会是怎样一种惊讶的表情。我曾是那么听话的一个孩子,我从未违背过母亲的意愿。
我很努力地练习钢琴——因为那是母亲想要的;我很努力地学美术——因为那是我自己想要的。我从未想过自己将来要同父亲那样成为一名多么多么出色的画家,我只是热爱美术,也希望自己将来能从事有关于美术的工作。母亲不懂我的心思,她只是一味的阻止,为此我没少与她争吵。我不是想要顶撞母亲,可是她总是想要左右我的选择,我只是在反抗而已。
或许吧!或许母亲不愿我学美术的原因远远在我思考的答案之外,或许我从来都不曾懂得母亲的良苦用心;我只是一味地反抗,我们之间的距离是我们各自的自私与执着酿成的。
之前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何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子也会有这般予隔了山海的距离呢?
现在我想我懂了:每个人心底都有他人去不到地方,每个人都不愿敞开心扉,袒露秘密。
我想,我是不是该去向母亲说出我心底最深的话——毅然决然地说出那些我心底最深的、最急迫想要脱口却又害怕脱口的话?!我想,也许只有这样,我与母亲之间的距离才会缩短;可是母亲能懂我的心思吗?或者是说:她愿意让我走自己想走的路吗?
我真的很想与母亲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可是每每看见母亲那严厉的表情,我便胆怯了、迟疑了。
我总是胆怯、迟疑,这胆怯、迟疑的脚步便以无形地拉开了我与母亲之间的距离。
记得有一句诗: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生与死
而是 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我曾无数次看她从我眼前走过,然后无数次感叹我与她之间的距离;似乎空气中存在了使我无法跨越的高山与海洋。
我曾是那么的天真,天真地相信这个世界的宽广与包容,所有的空间与空间之间不会存在任何屏障或间隔。可是我错了,我总是凭感觉行事,然而,我的感觉却又总是欺骗我。
我以为我与她邂逅了、靠近了、相识了,我便可无所顾虑地接近她了,可是她的高贵与神秘却又把我挡在了另一个空间里,我能看见她,却接近不了她。
那一次相遇、相识的温度还未冷却,我还一味地沉浸于无边的喜悦之中,可是当我再次遇见她时,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比以前离得更远了。
那天,我满心欢喜地等在阳台上,等她出现。我看见她走入了我的视线,一步步走近我,我兴奋地向她打招呼,我以为我的热情可以拉近我与她之间的距离,可是她却头也没回地离开了我的视线,留给我满心的失落与困惑。
不是说好了是朋友了吗?为何她又理都不愿理会我?
我必须看清自己的胆怯,认知自己的失败——每每拿起电话想要打给她,可是又轻轻放下了;我怕——我总是在找这样那样的理由,怕与她通话后却又不知说什么,怕尴尬。
以前,我总以为:她在我的眼眸里停留的时间不会很久,她就像是一朵夏花,在我心间灿烂地绽开,我很想去与之亲密,可是,一想到花很快就要谢去,我之前对花的喜爱便瞬间转化成了怜惜。或许我该与之继续保持一定的距离,那么我便可以如同往常一般那么肆无忌惮地观赏花的美颜。
可是已经回不到以前了,如今她离开了!
我与她之间从始至终都存在距离,以前是一颗心的距离,如今是天南地北的距离。
距离的遥远是没有定义的,就像我看见了太阳,却又总感觉它与我相隔那么遥远,可是它的光芒却总也围在我的四周,拥抱着我。我与太阳,又换作母亲与父亲、我与母亲、我与父亲与宇辰、我与她——距离在哪里?!这距离有多遥远?!
叶落秋凝,寒蝉凄切。
寒假如期而至,人去楼空,往日喧闹的校园显得冷清凄婉。风吹着地上的灰尘,一丝丝一缕缕,清晰可见,贴着地面如流水般向前游移着;突然起一阵狂风,灰尘散了,消失得干干净净;一只白色的塑料袋被风吹上了天空,几度回旋后,被挂在一颗香樟树上;那些香樟树总有落不完的枯叶,一年四季,从头到尾。
在这座城市,冬季是不存在的,漫长的秋季,漫长的悲凉,然后盼来春季的虚华。一个没有四季分明变化的城市是空虚而乏味的。
——该走的走了!谁都不倦恋!该留的留下来!数着空虚、乏味生活下去!
怎么还是你——影子;你总也不离不弃地守护着我,在我悲伤、困惑、无助的时候陪伴着我。
时光不作片刻停留,飞逝而去,悲伤沉淀下来,思念还是一如既往,好似那个世界的时间从来都不曾流动过。
明知道那个世界的时间是不会流动的,可我还是默默地执著着,隐忍着悲思在愁苦中彷徨、挣扎——等待它逝去。
父亲和宇辰走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从悲伤中抽离出来。如今,一切都已淡莫在了时间的深处,记忆的尽头。思念总是存在,悲伤已被自己掩耳盗铃式的坚强强迫地积压在脑海深处——一处经不起触碰的,脆弱的小小空间里。
尹舒走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幻想,我只知道我会因思念而感到落寞。有时候想来,会觉得很可笑、很讽刺——我与她并未相爱,就连相识也算不上,我知道,她只是我的世界里的一个匆匆过客,可是为何,为何我会对她有这般的思念和牵挂呢——一切都是因为爱吗?我爱她——可笑!讽刺!
菲妮走了,这个我从小到大最亲密的朋友,也是我的好妹妹!菲妮走的时候我哭了——在机场,我看着她低着头背着琴盒默不作声地走进了通道,我在她身后喊了一声:“菲妮,加油!”突然,她跑回来,拥抱我,说:“再看清你一次,往后我会忘了你的。”说完,她笑了笑,我看到了她的眼泪从眼角顺着脸颊流下来。我的眼泪也忍不住地流了出来,我感觉心好痛,那一刻,我好想说——菲妮,你知道吗?我爱你——我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想我会习惯的——所有我在乎的人在我最依恋他的时候离开我。
如今我已麻木了!我想我可以承受得住所有的悲伤与心痛了。
——我之前想不通的事情如今已经豁然开朗。
……
不知是何原因,母亲不再阻止我学美术了。
有一天,我外出归家,走进客厅,母亲坐在沙发上,表情凝重,眼睛望着前面的一株盆栽,眨也不眨;手上还拿着一叠我的画稿,那些画稿是我藏在菲妮家的。我刚进门的时候被她吓得浑身发抖,我以为等待我的将会是母亲严厉的批评和责骂,没想到——
“你是真的很喜欢美术吗?”母亲问我。
“嗯!”我只是轻轻点点头,不敢多说话。
“学美术可以,记住,人不能活在梦里。”说完,她将手中的画稿交到我手上,然后走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母亲终于愿意让我继续学习美术了,可是随之而来的确是更为忧脑的问题,母亲的一句“人不能活在梦里”使我脑中突起云雾,不是不明白,而是困惑和茫然——“理想主义者”?敢问,谁人会没有理想,谁人能不被虚华的梦境所迷惑?
人生长路漫漫,不断地追逐,路便不断地延伸——是追?是寻?是闯?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一个“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