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迅速起床,而是坐在床头。之前有做梦,我坐在床头回想——
梦里,我独自走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说陌生却又感觉似曾相识。夜幽静得吓人,天空星光暗淡,街灯忽明忽暗,把街旁的树影照得张牙舞爪。我就那么走着,低着头,踩在地板砖块的格子里走着,好像不是迷路,却惶惶不安。
我不知道这脚下的路会通向哪里,可还是执意地走着。经过一个又一个十字路口,我都没有转弯,心里一直有个莫名的感觉,总感觉前方有我期待的东西;可这脚下的路似乎没有终点,我忧愁而又茫然地走出了夜晚,来到清晨,看见破晓的曙光在前方亮堂天际,看着红日迅速地升起,爬上楼角。
我停下脚步,我以为找到了我的期待,可是心头那困惑与茫然却越发强烈。我紧闭双眼,意图借着这温馨的晨光洗净这些虚无飘渺的感觉。当再次睁开双眼,我的心头突然涌动着无法抗拒的兴奋——我等到了,我看到了,我期待的,令我兴奋的——她,是她!
她伫立在一颗苍天的大香樟树下,朝我微笑、招手。她好像在大声呼喊,可我没听到任何声音。
我兴奋地朝着她奋力地奔跑,突然,眼前出现了白天黑夜春夏秋冬在她身后迅速更替的情景,然后她的身影越来越远。
我追不上,追不上白天黑夜春夏秋冬更替的速度,追不上她离去的脚步。
梦醒了,我挣扎着,我崩溃了。
她走了,没有留下任何可以用于安抚我的话语,她走得那么干脆、决然、头也不回。难道这座城市就没有一丁点值得她留恋的地方?这个问题我不止一次问自己。
之所以思念,就是因为脑海中有一个清丽的吻痕。父亲亲吻了我的脸颊,所以父亲走后我思念他直到现在;宇辰亲吻了我的额头,所以宇辰走后我思念他直到现在;你亲吻了我的心,所以你走后我思念你直到现在。
我用了很久的时间来练习,练习忘记过去,忘记她那阳光般的笑颜、忘记她锁魂勾魄的声音、忘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似乎我脑子里每一个细胞都承载着她的容颜,恐怕再怎么努力练习也只是徒劳。
母亲不在家的周末无疑是最快活的周末,可不知怎么的,我怎么也快乐不起来,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这本该自由愉快的星期六。
接到菲妮短信息的时候,我正独自一人站在德中教工宿舍楼顶发呆。
她发短息问我在哪儿,我没有回她的短信,我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待会儿。
月儿圆,西不落;白月光,楼影柔。站在德中教工宿舍楼顶,整个城市深秋的感觉就数这儿最透彻,不用敞开心扉,深秋的一切都挡不住地钻进来,很舒服!
“是啊!心情不好的时候来这里吹风,是不错的选择,可是你打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去呢?待到她回来?”
我没有留意到菲妮是何时站到我身旁的。她一来便是一番冷嘲热讽。我朝着她傻傻地笑着,如今我也只能笑,傻笑,昧着良心地傻笑。
“深秋在用落叶书写心情,那你呢?你手中的画笔停下了。”
她总是字字珠玑,我没多少心思去琢磨她那话里的深意,于是我如实回答她:“不,我根本就没动过笔,纸上很干净,我不知道我该画些什么。”
“你是不是在想她?”她突然问到。
我违心地摇摇头,说:“没有,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的待会儿。”
她又问:“今天是她离开的第几天?”
“五十七天了!”
她问这些无疑是想试探我,我居然想都没想就回答她了。
“呵!”她冷笑一声,说:“还说没想她,你的话只能骗你自己!”
我的心思从来都瞒不了她,既然如此,找人诉诉苦也是好的。
“嗯!”我点点头叹了口气,说:“不,如今恐怕连你自己也骗不了了。”
“好吧!”菲妮长叹一声,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想她就大声喊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我没照菲妮说的做,我很现实,我知道那样做根本没用。我现在只想找个人述说心间的苦楚,菲妮自然是最佳人选。
我向菲妮述说着:“五十七天了,她音信全无,好像蒸发了一般。每次手机响了我的神经便绷得紧紧的,祈祷着是她打来的,可是每次都是失望。或许吧!或许她已经把我忘了,也或许她从来都不曾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偷偷喜欢她的人。我真的想忘掉她,却怎么也做不到。”
菲妮安慰我说:“时间!只有时间才能解决这件事,时间久了就好了,即便你没忘掉她,至少也不会这般愁苦了。”
“呵呵……”我笑着,是痛苦的笑,这笑声里有我无尽的思念和牵挂。
是啊!只有时间才能淡化思念的痛楚,可是时间永远无法淡化思念的忧伤,这一点我我很清楚;我曾在对父亲、宇辰的思念里熬过了十年,所以我很清楚。
思念会是什么?我思考了十年,想要用一种事物来形容它。直到我喜欢的女孩离开我,我才找到了答案——思念就像罂粟,它开着美艳的花朵,却结出恶毒的果实。
……
高三生活,难得的假期!我是说,难得能有三天的假期——学校来了考察团,所以放假会持续到星期一,星期六星期天也不用补课;更主要的是,母亲出公差了,去了海南,最迟也得到星期二才回来。难得呀!从身心到身体,全方面放个假。
还是和往常一样,早早起床。难得的假期呀!为何心烦意乱,四顾茫然?
今天是重阳节,一个特殊的日子,心情有些百感交集——十年前的那个重阳节,父亲带着宇辰离开了我和母亲。
独在异乡为异客,
每逢佳节倍思亲。
不知远在他乡的父亲是否在读这首诗呢?!
我刚从床上爬起来,就接到宇辰打来的电话。我说妈妈出差了,他便很快把电话挂了,没和我多说一句话。我心里冷飕飕的,有一种被冷落的感觉。
很不爽的感觉——重阳佳节,我们一家四口分隔四地。话又说回来,即便我们一家四口聚在一起,重阳节也是淡淡过,因为本地并不兴过重阳——这自然是自我安慰的后话。
今天是尹舒走后的第五十七天。五十七天了,她音信全无,好像蒸发了一般。每次手机响了我的神经便绷得紧紧的,祈祷着是她打来的,可是每次都是失望。或许吧!或许她已经把我忘了,也或许她从来都不曾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偷偷喜欢她的人。我真的想忘掉她,却怎么也做不到。或许菲妮说得没错,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久而久之就会忘记。可是,我想知道,这个时间要多久呢?
傍晚,我又来到了这里——幸福街。
总感觉这里的景象很美——红日似乎就挂在不远处屋子的屋檐下,摇摇欲坠;一丝丝轻风软弱无力地贴在了叶子上,叶子微微一颤,又继续静默着。
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我开始很喜欢独自一人漫步在黄昏的柔光里,所有的光景都是如朦胧诗一般的美,可是又是那么的伤情。落日拉长了我的影子,此时似乎只有我脚下的影子才是我最忠实的朋友,我就像是一个脱离了身躯的灵魂,漫无目的地在黄昏的街道上飘荡。来往的人们脚步匆忙,面无表情,把我映衬得像是一个孤独的可怜的异乡客,可是,我是属于这个城市的,只是不属于这条街——幸福街;她是属于这里的,可是却没留下任何印迹;我不是属于这里的,却总是能在这里找到“安慰”。
每次来我总也不厌其烦地待上很长一段时间,去看看那条小巷,曾经在那里我与她亲密接触;去那个叫“缘未央”的音像店门前听一首歌。直到天色完全黑下去我便离去。
“缘未央”在放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我和往常一样站在店门前静静地听着——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
最怕回忆突然翻滚绞痛着 不平息
最怕突然听到你的消息
想念如果会有声音
不愿那是悲伤的哭泣
事到如今终于让自己属于我自己
只剩眼泪还骗不过自己
突然好想你
你会在哪里 过得快乐或委屈
突然好想你
突然锋利的回忆 突然模糊的眼睛
我们像一首最美丽的歌曲
变成两部悲伤的电影
为什么你 带我走过最难忘的旅行
然后留下 最痛的纪念品
上帝呀!以前我的祈祷你总是能听得见,这一次我祈祷她一切平安、过得幸福快乐。
……
我总是清楚地记着那天。
菲妮出了车祸,就在开学的前一天。我不知道这其间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何会在幸福街出了车祸?她为何要去幸福街呢?
后来我知道菲妮去找过尹舒,我不知道菲妮和她说了什么,我不能妄加猜测。我知道菲妮喜欢我,她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女孩,我一直把我当成是她的“东西”,这不是妄自菲薄,她就是把我当成是她的“东西”。我不能抱怨,因为她对我很好,她是在爱我,虽然她的爱让我实实地感觉有些不自在。我也爱菲妮,我一直把她当成是自己妹妹般疼爱着,可她似乎误解了这种“爱”。
那天我在医院陪菲妮,一位护士将我借给尹舒的手机交还给我,她说刚刚有个女生叫她交给我的,我想尹舒还未走远,于是赶紧追了出去。可惜晚了,她已经没见了人影。
我默默地看着手机,突然我忍不住轻轻吻了一下屏幕,上面还有淡淡的清香——茉莉加百合的香味。
仔细看了一下,发现手机被翻在“备忘录”功能里,上面留有一行字:如果你因错过太阳而哭泣,那么你也将错过群星呀!
我记得,这是《飞鸟集》里的一个句子。我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我发誓,我真的不懂!
后来菲妮和我说,尹舒是真的要离开了;之前她骗过我一次,可这次她没有骗我,尹舒真的离开了。
开学的第二天,一大早,菲妮打电话告诉我:尹舒会到学校办转学手续。我老早便在阳台上等着。
果然,她出现了,我看见她与平常一样缓缓地走进校园,从我家我家阳台下走过。
我的勇气在经受磨砺,最后我还是忍不住喊了她的名字,她仍旧没有理会我。
我无奈而失落地看着她的身影在我眼前消失,还是和往常一样落寞地叹息,只是少了心跳的狂奋。
她去教务处办转学手续,完事后还是会要从这里经过的,这一次我再也不能放纵自己的迟疑和羞怯了,即便知道她要离开了,我还是决定要去与她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我会送上我诚挚的祝福,愿她幸福快乐。
可是,一切都在意料之外——我看见她朝这边过来,一路小跑,好似很急。我赶紧出了家门,想要追上她。可是当我追过去的时候她已经上了一台小轿车,并且关上了车窗。
只有几步之遥,我终究没有赶上。我看着车缓缓开动,驶出学校,然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站在校门口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声嘶力竭地喊着。我好想对她说:我喜欢你!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