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暮春,西湖酒馆。
酒馆里传出淡淡的酒香。
酒幡随风微微摆动。
西湖酒馆并不在西湖。酒馆边上甚至连一个湖都没有。
没人知道酒馆为什么叫西湖酒馆。
酒馆的老板坐在门边的长椅上摇晃着。
春风吹动着他的胡须。
他的胡须是白的。
他的人也很白。
他不仅很白,
而且很胖。
他闭着眼睛,似乎在享受春风拂面的感觉。
却丝毫不关心酒馆里面发生了什么。
王伯很头疼。
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感到如此头疼过。
但无论何人,处在如此景象当中都会感到头痛欲裂。
他面前的桌子上趴着七个人。
七个死人。
七个一瞬间死掉的人。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王伯更不知道。
王伯现在很想去向门口睡大觉的酒馆老板求助。
他也只能向那个胖老头求助。
因为酒馆里就剩下王伯和胖老头两个活人了。
王伯走向胖老头的长椅,摇了摇胖老头。
老头依旧闭着眼。
花白胡须依旧随着春风拂动。
脸上依旧露着享受的表情。
长椅依旧慢慢摇晃着。
王伯收回了手,他的手微微颤抖。
因为他发现现在屋子里只剩他一个活人。
八个死人。
王伯现在准备逃跑。
飞快地逃跑。
他的剑法很好,好到能在江湖中排第二。
但是他的剑在五年前就早已折断。
彻彻底底的折断。
没有剑的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极其平凡的普通人。
他的轻功并不算太好。
可如果他全力逃跑的话,大概不会有人能轻易的追上他。
门口突然出现了三个人。
三个人的衣服是黑的,腰间都斜挎着一把刀,帽子整齐的戴在他们头上,紫色的帽缨垂落下来。
他们三个是捕快。
王伯很想知道他们来的为什么这么快。
他突然发现这三个捕快很有意思。
同样是腰间佩刀,但左边捕快的刀已经垂落在地上,他的腿很短,头也很大,但脖子却很细,不禁让人担心他的脖子会被他的大头给压断。
而右边的捕快却很高,高到任何人跟他说话都要使劲仰着脖子。但他的头很小。像是某种小动物的头安在了人身上一样。
左边和右边完全是反着长的。
一高一矮。
一大一小。
霄壤之别。
相比而言,中间的捕快就显得正常的多。
他嘴里叼着烟袋,目光注视着王伯。
“他们都是你杀的?”
“不是。”
“可这酒馆里已没有别的活人。”他吐了一口烟。
“我知道。”
“但是你不承认你杀了他们?”
“我本来就没有杀他们。”
“不介意跟我们回衙门走一遭吧。”
“我要是不去呢?”
“那你就可以逃走。”
王伯的轻功真的不算太好。
他觉得轻功是用来逃跑的武功。
所以他从未好好学过。
因为他觉得自己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逃跑。
但他这次逃得飞快。
至少他觉得很快。
他冲过了面前一高一矮一烟袋的阻碍,纵身一跃。
当他以为会受到阻拦的时候,中间的烟斗捕快突然侧过了身子。
屋外的春风卷起尘土。
三月,暮春,桃花林。
太阳微斜。
有阵阵微风吹过。
轻柔的风。
凉爽的风。
王伯大口喘着粗气。
他庆幸三个捕快没有跟上来,
同时他也在想那三个捕快为什么要放他走。
他不知道自己逃到了什么地方。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桃花林之中。
他倚靠在一株桃树下。
桃花正当时,传出阵阵香气。
不知不觉让人想大睡一场。
王伯打了个哈欠,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近到马蹄就在王伯面前。
马上坐着一个人。
马上的人低头注视着熟睡的王伯。
王伯的呼吸均匀而轻缓。
一阵风吹过树林。
几瓣桃花落在王伯脸上。